「百老汇再无佳人」

第 149 章 第一百四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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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生下来、生下来,”莉塔裹着毛巾,缩在沙发一角,边抹泪边吃薯片,“生下来那刻起,就没见过这种混账。”

阿呆斜着绿眼睛看她,“哦,你知道吗,我见过。”她抓起一枚炸豆腐,沾了沙拉酱,“你就是啊。”

“去你妈的!”莉塔破口大骂。

“你叫我戴美瞳。”阿呆冷笑,“还是灰的。”

“姐妹,你是红头发,”莉塔蹬蹬腿,可是没敢踹阿呆,最后踹了沙发抱枕,“红头发,你头发颜色比你妈的头发颜色还亮,你可以攻击我混账,可你不能否定我的审美。”

陈冷翡走过去,把抱枕拿开,拎着一个角,顺窗丢到外边,“不要踩我的东西。”

莉塔剜了她一眼,“你……”但不知为何没有口出不逊,而是直接蔫了。

“如果你一定要带你前女友造访我家。”陈冷翡警告,“请提前给我打个招呼。”

她新在牛津租了房,还没收拾妥,连家具包装箱都没来得及扔,阿呆这个一点儿都不见外的家伙就领不速之客来剪彩。

“对不起,丽莎阿姨在我家。”阿德莱德换了个乖巧的坐姿。

她把弗莱娅打的生活费退回去了,翌日丽莎这个该死的家伙拿着原本要打给她的生活费来到她家,名为照料实为监/视。

生气的她那当然是谁都不理,离家出走。

可倒霉的她当然是和莉塔一起被格瑞塔撵走。

“唔。”丽贝卡是个文质彬彬的女孩,可还是盯着莉塔看,还是那种很明显的上下打量,目光温柔,然而绝对谈不上友善。

“你为什么不瞪玛戈?”阿德莱德突然问,她从沙发上下来,伸手要去扳丽贝卡的脸,却被丽贝卡推开。

“油。”陈冷翡永远无法理解外国姑娘的两个行为,首当其冲的就是拿手当餐具的行为。

“哼。”阿德莱德把手背在身后,很认真地瞪着她,“为什么前女友不可以,女友就可以?为什么?你说……”

她的话被打断。

门铃响了。

她看着丽贝卡扬了下眉,开门放进来她表姐。

罪魁祸首里奥妮终于姗姗来迟,闪亮登场时穿了身白衬衫和黑色阔腿裤,敷衍地打招呼,“抱歉,见笑了。”

莉塔瞬间哭的更狠,一秒入戏,沉浸在情绪。

“我来送请柬。”里奥妮只是看了莉塔一眼,“不要耗尽我对你最后的一丝好感。”

“你为什么跟那个男的走?”莉塔复活了,腾就跳起来,歇斯底里走一遭,“为什么?”

“不为什么。”里奥妮上前一步,手背在身后,她的发色比阿呆深一些,是棕红色的,“买醉的是我,劝酒的是你,心里打得什么主意你知道,我也知道,跟你可以,跟别人就不行,是什么道理?”

莉塔这下哑火了,后果是哇一声哭的更狠。

就是耍无赖。

“二位自行协商。”陈冷翡实在是觉得烦,拿上手机准备提前去见萨曼莎。

不管斑斑对接私活是怎么理解的,她依然决定打点零工,这样还完房贷手头宽裕些。

里奥妮·安托华内特突然抬起手臂,不知道她风衣是什么料子的,反正唰一声,“你认识阿黛?”

“对。”陈冷翡供认不讳。

“为什么阿黛会带卢克瑞希娅到你家?”里奥妮的眼睛是灰色的,看起来像枚玻璃球。

“不为什么。”她挨近些,“你去问阿黛好啦,是她带美第奇小姐出现在这里,不是我,”她刻意重读了人称代词,“请她和美第奇来这里。”

“当心引火烧身。”里奥妮威/胁。

“欢迎造访,随意些,别见外。”这句话还是引陈冷翡回头,她冲里奥妮笑笑,背上包,掩门离去。

“阿黛。”里奥妮将视线拉回来。

“丽莎来监/视我。”阿黛不打自招。

“丽莎知道你俩的事。”里奥妮挑眉。“尤其她,”她纤细的手指按在莉塔脑门,狠狠一戳,“还去法庭上找你,大哭大闹,有几个不知道你们有段往事。”

“你是在嫉妒我吗?”阿黛稚嫩的脸庞浮现笑容,要多欠打又多欠打,“生气了?”

阿德莱德附耳质问她表姐,“你是不是真的喜欢小莉塔呀,字里行间,酸溜溜的呢。”她狡猾地笑,手指勾过里奥妮的风衣系带,“是不是呀小狮子,喜欢小女孩呢。”

里奥妮揉揉她的发心,把她抱住,叹了口气,“小孩,小朋友,乖一点。”

“坏东西!”阿德莱德很生气,她啃了里奥妮脸蛋一口,从表姐怀里挣脱出来,“不要把我当小孩!”

“好,不是小孩,她真的很像一个人。”里奥妮指了下门,“劝你最好慎重些。”

“我已经不是小孩了!”阿黛吵闹着,一看就是个长不大的孩子。

“有点风度。”里奥妮仰起头,居高临下瞥了莉塔一眼。“该认输的时候要认输,该放手时,要知道放手。”她为这段从未开始自然也谈不上无疾而终的闹剧与嬉戏画上句号,“欢迎各位来参加我的婚礼。”

“你之前做过生物实验吗?”萨曼莎问。

丽贝卡·陈点头,“但我没养过细胞,我只帮人给组织换过液。”

“非常好。”萨曼莎实在是做不来这种隔四十八小时就跑一趟的破烂实验,一来她没有耐心,二来也没有时间,“和养组织差不多,只是细胞比较脆弱,对无菌操作要求更高。”

她刷卡打开层流室的门,“反穿衣在门上,是公用的,你随便拿一件。”

她等小姑娘穿好,带小姑娘穿过消毒室,“这是通风台,紫外线灯在这里,器械……”她拉开一个抽屉,“你就用他们的,都是混用的。”

“你之前学过换组织液,对吧。”萨曼莎拿了一盒废的海拉细胞,演示了下怎么给细胞换液,“你来。”

陈冷翡照样来了一遍。

“好的,可以。”萨曼莎点出八百英镑,夹在课本里递过去,她约好,“剩下一千二月底给你。”

很快陈冷翡意识到萨曼莎能在Pub-Peer上留名是凭本事的。

真是名不虚传。

这两千镑不好赚。

她原本打算留八百,以一千二的价格把这个活转出去。

谁料萨曼莎加了她的Facebook和WhatsApp,“换液时拍个照发给我。”知名教授敲敲手表,“你到实验室的时候给我打电话,我远程操作一下,放你进来,就这么说定了,麻烦您了,这个样本急着要,我希望两个月出结果,交给你了,有没有信心?”

“这是什么实验?”陈冷翡把培养瓶放在光镜下。

“单抗。”萨曼莎带陈去做流式的房间,“每两周做一次流式,到时候我再教你。”她碰碰陈用来把长发扎成中长马尾的发带,“你们那边的女孩都好喜欢这种亮晶晶的东西。”

萨曼莎习惯成自然地嘱咐,“周五文献汇报。”

一听这话,陈瞬间瞪大了那双乌黑的眼睛。

“不不不,我的错。”萨曼莎一拍脑门,“我忘了。”她打开保温袋,拿出个盒子,“这是我朋友教我烧的一道特色菜,希望你喜欢。”

陈冷翡闻到一股辣椒味,被呛的直接打了个喷嚏。

等萨曼莎走了,她打开那个盒。

是她在虞司颜私宅里见识过的黑暗料理——麻婆豆腐炒脑花。

一样的做法,用豆豉辣椒酱炒的底料。

她倏然扬了下眉。

“你怎么可以这样?”

“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电视上小弗莱娅与格瑞塔的口角进入白热化阶段。

最终,格瑞塔打出杀招,“我是你妈,呸,我不是你妈,我是你妈朋友,呸,我现在是你妈,你要听我的话……你什么玩意,哇——我不要理你了,我讨厌你。”

“呜,”小弗莱娅也哭了,“我妈妈不要我了,你也不要我了。”

弗莱娅低着头,把长发从肩拢下挡住侧脸,弯腰假装在冰鲜柜里挑牛奶。

“好可爱啊。”店员伸着脖子去看电视。“真的好可爱啊。”

“小小年纪就这么有心机。”一个女人结账,“长大后必定品行不端,我一早就知道,她是这样的伪君子。”

“但是好可爱啊。”店员帮她打包。

女人沉默片刻,说,“虽然一看就知道她肯定是班里最讨厌的那个表子,但真的很……白雪公主。”

“我要是也有个这么漂亮的女儿就好了。”店员感慨。“我们可以穿迪士尼公主裙,一起去奥兰多。”

“嗯,还可以捏她的脸。”女人抱着纸袋走了。

弗莱娅终于抓到一个空档,捞起一瓶杏仁奶过去结账。

她原本一样都不想买,但在店里盘桓了太长时间,心里有点过意不去。

“很荣幸为您效劳。”店员接过银行卡,“总统女士。”

“啊,谢谢,你也辛苦了。”弗莱娅言不由衷。

错了,她不该出门。

临走前她终于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

只有她用银行卡,别人刷脸识别账户并进行付款。

“有点讨厌新技术了呢。”弗莱娅轻声嘀咕。

昨天石头剪子布她输了,所以今晚轮到她做饭。

她回家煮了一锅薄荷牛腩汤,用杏仁奶煮粥时不幸烧过了时间,把粥弄成了很多年前喂阿黛的牛奶味米糊。

为了挽救今天的晚饭,她拿伊莲恩冻在冰箱里的肉馅包了包子,但面团是她的死对头,蒸出来的包子模样有点奇怪,只好上网去查这是怎么回事,该如何补救。

根据网友的白描和谷歌翻译,她误打误撞的做出来了水煎包,接下来只需要把包子煎一煎就好。

于是她做了十六个油煎包,味道还不错,包子皮酥脆,肉馅绵软鲜嫩,配上沙拉酱和生菜,进一步丰富味道的同时还解腻。

把菜端上桌时弗莱娅突然想起有一次伊莲恩炸鲜奶面包时配了炼乳,味道颇为惊艳,所以她又准备了一小碗炼乳。

这导致伊莲恩回家后看见餐桌上有这样四盘惊悚的东西,一碟生菜垫着的油炸门钉肉饼,一盅红酒牛腩卷心菜白萝卜炖薄荷,两碗散发着杏仁乳气味的鲜奶米哺。

画龙点睛之作是桌上的沙拉酱和炼乳。

“我跟你讲,这个很好吃。”弗莱娅递给她一个炸小肉包——递给她之前还特意在炼乳碟里滚了一圈,很真诚地邀功,“我跟网友学的中式菜。”

“挺好吃的。”伊莲恩硬着头皮咬了一口,眼前浮现出当年达莎和丽莎指控她炒的番茄蛋一点儿都不正宗的画面。

到现在她都记得达莎那句义正严辞的——“你没加番茄酱,这是虚假的番茄炒蛋。”

那次她觉得那恐怕是她人生的巅峰,现在她觉得她的人生得到了升华。

当然这只是个开始,最令她“赞叹”的是又酸、又咸、又甜、因为肉没焯水还有点腥、用奶酪当盐调味——当然还有冲脑门的薄荷味——的烧牛腩。

“你不喜欢。”弗莱娅一直都是个怪敏感的姑娘。

“亲爱的,”伊莲恩本想送个笑脸,但实在很多事聚集在一起弄的她笑不出来,这一桌菜又雪上加霜。

她冒着吵架的风险,“咸口的菜,只能配豆瓣酱或辣酱,甜口的菜,才配红酒、沙拉酱、酸奶油。”

“那样吃着好单调。”弗莱娅用生菜卷起一只袖珍小包子,“只有一种味道。”

她指望伊莲恩就饮食差异发表一番感慨,可惜伊莲恩辜负了她,不再讲话,反倒开始心不在焉地吃难吃的杏仁米糊。

“阿黛真的生气了。”她企图挑起话题,以延迟和格瑞塔讨论视频的正事。“我给她生活费她给我退回来了。”

“她自个儿生气去好啦。”伊莲恩盯着碗。

“玛戈的腿还是那个样子,一点儿都不见好。”

“我会想办法。”

“你准备想什么办法?”

“我会处理的。”

“你打算怎么处理?”

“我不知道。”伊莲恩茫然地看着弗莱娅,“我真的不知道。”

她也不知道她想要弗莱娅说些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在等待什么。

“我们去抓女巫吧。”弗莱娅深吸一口气,她故作轻松,“谁打断我小孩的腿我就打断谁的腿。”

她低下了头,托腮看手机。

格瑞塔在五点钟的时候给她发了条讯息——【没关系宝贝,妈妈回家了。】

经过数小时的心理建设,拖到现在,她才回复——【抱歉,拖累你了。】

格瑞塔发了个问号。

她说:【卡莉斯塔暗示你要你辞职,我知道她和你说了些什么。】

这下可好,尴尬的事发生了,格瑞塔一个电话打来。“她是C局的特工,你懂吗?你不要监/视她!她就做这个的!你有毛病啊。”

很多时候弗莱娅根本搞不清格瑞塔究竟想要她做什么。

反正她怎么都不对。

“我没监/视/她。”她撒谎。

“你不要这么做。”格瑞塔说,“你处理涉及到她的事一定要慎重,她是孤儿,从小无父无母,也没有家,什么都没有,身上没点官司绝对不会去BO部门,你把她逼急眼,豁出去搏个你死我活,你有个万一,我怎么办?”

“我一般,嗯,不和她正面起冲突。”弗莱娅承诺。

她能容忍自己孩子不听话,但对于洛茜的背叛,她准备给尼基塔点颜色看看。

“不,你听我的,这事到此为止。”格瑞塔觉得自己要脑溢血了,幻想出的剧情快进到弗莱娅拎刀去砍小里斯本未遂,反被小里斯本安排的精神病一枪撂倒,“我是不会辞职的,首席法官终身制,她没办法罢免我,所以,到此为止,一切到此为止,听明白了吗?”

“没有。”弗莱娅还把电话挂了。

她又打过去,“我要再管你的事,我就是混账王八蛋,我再也不理你了!”

谁料弗莱娅拿她那些恨铁不成钢的话语怼她,“你不矛盾吗?你期望我消除不公,又要我忍气吞声,我连我自己的公道都不敢讨,我怎么去捍卫别人的公平?你说是不是?”

“我不矛盾。”格瑞塔有时会想弗莱娅为什么不是一只小兔子,巴掌大,她趴下来就可以把小兔藏在肚皮底下,同时也希望这是只雄鹰,碧空之主,睥睨天下。

她无法描绘这种矛盾的心思,很快,无法表述的痛苦变成愤怒,“你给我乖乖听话!听我句劝,不然我再也、再也不会理你了。”

“累一天了,早点休息。”弗莱娅沉默着,最后这般说道。

她握住手机。

“其实,你不该给她这个机会。”伊莲恩的那双蔚蓝的眼睛凝视她。

“我知道。”弗莱娅启唇,“我当然知道,可……”

她语调尖锐起来,“她是我爱过的人,不为人知,不为人晓,永远不会再多一个人知道,几十年、几百年后,我们仅是生活在同一片天空下的女人,哪怕是扑风捉影的流言蜚语,转瞬即逝,至少存在过瞬间,曾证明着什么,我确确实实爱过,喜欢过,但在一个八十岁的男人娶二十岁新妇都会受到祝贺的世界,我……算了。”

她做了个停的手势。“不理智,我知道,事态发展我尚能掌控,后果我会承担。”

年轻时伊莲恩吸引她的一点是温和表面下那不近人情的理智和冷酷,相处时间长了,这点挺让人崩溃的。

“虽然没有明确的回避原则,”伊莲恩企图和她逐条分析她知道的事,“养母和养女,还是挺忌讳。”

“科洛德芙娜。”弗莱娅忽然说了个人名。

伊莲恩静默。

弗莱娅倒了杯冰水。“你知道为什么再理智的人也有昏了头与人缔结婚约的时候吗?”

她凝眸,“无论是不是私有制变种,是不是另类奴隶制,是不是剥削,那张纸,是祭奠风月一场的纪念碑。证明,曾经爱过。”

“有时想想,很可悲的。”她往冰水里丢了片柠檬。

柠檬冰水酸涩。

她可以让所有人对她和格瑞塔的过往遐想,因为什么都不曾发生过,仅有的情愫也早已变成过去。

但她却不得不亲手扼杀所有对她和伊莲恩的议论,因为处处都是证据。

“这是游戏规则。”伊莲恩把白糖罐子推过来。“要么接受,要么出局。”

“可你想过为什么或凭什么吗?”弗莱娅把白糖罐仔细地放在一侧,“过往的规则不意味着当前的适用。”

早晚有一天……

她在心里暗自发誓,“早晚有一天,我就是新秩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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