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老汇再无佳人」

第 196 章 第一百九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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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呆是一个很可爱的小女孩。

若隔着门问她“是谁呀”,她会说,“咚—咚—咚——”

陈冷翡拉开门,“你叫咚咚锵嘛?”

“嗯呢。”阿呆赤足站在走廊,抱着小皮鞋,夹着笔记本电脑,从她手臂下钻进去。

阿德莱德进屋第一件事是穿鞋。

真是太狼狈了,她心想。

刚刚溜出来的时候被老妈抓了个正着,这让她不得不临时编造了个糟糕谎言才成功蒙混过关。

还好她妈没追问为什么干坏事要抱着鞋子出门。

“这样。”她问,绿眼睛亮闪闪的,“你想好了嘛?”

“你先说说呀。”丽贝卡拧亮床头柜上的台灯。

“你先说你要不要一起。”阿德莱德放下笔记本电脑,挨床边坐下。

年轻女孩总归是充满了自信,没有她聪慧头脑摆不平的事,如果有,她还有精致的容颜和迷人的肉//体来作最后的杀手锏。

她觉得,即便从温柔乡的角度来看,这都是一个不需要动脑筋的简单选择。

她的聪明才智保障了灵魂上的契合,年仅二十余岁保证了后半生的岁月。

虽然她用撒娇的语气提问,对于答案,她了然于胸。

毕竟看起来并没什么好选的。

但丽贝卡总出乎她的意料。

事情并没有按她预想中的那样发展。

“我很感兴趣。”丽贝卡托腮看着她,“也喜欢孤岛呢。”

“这不是合格的答案。”她摇摇头,开始加码,“如果你能弄到一半的钱,可以分给你一半产权哦。”

“你一定会去吗?”丽贝卡望过来,墨色眼眸里的情绪她读不懂。

“应该一定呢。”她笃定。

“阿黛不要你的妈妈和姐姐了?”丽贝卡问。

“我可以回来探亲。”阿德莱德还是迟疑了那么几秒。

她扪心自问,她思念母亲和玛戈吗?

她忽然意识到,即使玛戈很糟糕,对她一点儿都不好,可她依然会思念那个从小和她一起长大的姐姐。

至于妈妈,她的心情变得很复杂。

她有时会眷恋来自母亲的那一份温情,但有时糟糕的老妈能逼她恨不得此生死生不复相见。

“我们还是说小岛吧。”她一点儿都不想跟丽贝卡讨论她那破烂的原生家庭——一如路易莎恼羞成怒时挥笔而成的吉普赛姐妹争大篷车设定,她家也是一个透风“大篷车”。

“我有一个孤岛计划。”阿德莱德跪在地毯上,把电脑垫在床上。

丽贝卡贴着她安静坐下。

“我们需要别墅,这个可以找工程队,”阿德莱德打开清单文档,“一个别墅,一个加工厂,一个农业大棚生产蔬菜——农场可以机械化,还需要鱼塘和养鸡场,晒盐工艺,机场,跑道,停机坪,”她割舍了畜牧业,饲料和肉之间的转化比实在是太低了,“还需要淡水净化,污水处理,安保设备,也就是说,机器人,我不准备雇佣安保公司,安保人员在全封闭环境下反而是对雇主最危险的,这样以来,需要武器,小型炼铁炼钢设备需要有,这个可以简化为土法,倒也无所谓。医疗也是必需品,这个我准备走一下google的医疗ai的旧路,虽然他们失败了,可我也不需要那么高端的医疗,不过影像学设备,ct和mri,还是要的。同时,最重要的是电,其实我在考虑235,海岛四面环海,是天然的缓冲剂,没有电,其他的都没有商谈的必要。”

“看起来,”丽贝卡盯着电脑屏幕看了半天,“小岛是最便宜的。”

“不能是随便哪里的小岛。”阿德莱德打开一张世界地图,“亚热带和热带不可以,这种地方容易爆发奇怪的疫病,同时还容易遇到台风或飓风这种可怕的东西,板块交界处的岛虽然多,可容易地震、海啸或遇到火山爆发,要再往北或再往南,但也不能太往北或太往南,天气寒冷的话还要保障供暖,这太难了。其实我在考虑南半球,整个南美世界比较乱,有很大的可操纵余地。”

“你有算过估价吗?”丽贝卡沉默了一会儿,上下划动着电脑屏幕。

“你觉得需要多少钱?”阿德莱德问。

母亲教过她,一般人类发问时,心里都是有一个答案的。

“三亿,美金。”丽贝卡说,“除去所有中间商和中介外包。”

“五点五,亿。”阿德莱德咬咬牙,“我想搭个智能ai,用ai当管家,管理全自动农场和加工厂。”

不然她会活活累死。

她的孤岛生涯可是她舒服的坐在阳台上抱着小猫吹海风,并不包括她亲自弯下腰去种地和抱着饲料盆去喂鸡。

“我觉得你想划岛成国。”丽贝卡的关注点还是机器人安保和电厂。

“我的乌托邦。”阿德莱德噗哧就笑了,她说,“像我这么漂亮又疏于锻炼的女孩子,需要一支机器人大军的护卫!”

“阿呆五十岁的时候,终于攒够买小岛的钱了。”陈冷翡替阿呆合上电脑屏幕,她伸开手臂,搭在床,枕着。

“你坏蛋。”阿呆恼了,“好莱坞很赚钱的!说不准我拍几部电影就能赚到了,还绰绰有余。”

“你讨论的是五点五亿现金。”陈冷翡往上看阿呆,“现金,不是连带公司的估价。”

“你有查过a-list女星一年能赚多少钱吗?”阿呆愤愤不平的。

“你有算过实际上她们能拿到手的现金有多少吗?”陈冷翡捏捏阿呆的脸。“不是衣服,不是鞋,不是包,不是化妆师给她们化的妆容,不是任何虚头虚脑的东西,货真价实的钱。”

阿德莱德一下子沮丧起来。

为了攒钱,她身兼数职,甚至想开了简这个经理人。

即便她拿着演员和经纪人的双份提成,到手的钱依然少的可怜,不足她宏伟计划的一个小零头。

就算有一天她运气好,是下一个路易莎·沃森,对于外婆和外婆的那些住比弗利的朋友们的财务状况,她那是非常门清儿的。

说实话,都不如格瑞塔阔绰,甚至把他们的钱加在一起都不及弗莱娅连任竞选募捐资金总额的一个尾巴。

唯一能差不多满足她心愿——五年内赚齐五点五亿现金的位置是通用的大股东——股权分成的毛利润实则无法立刻变现,这是很大一笔资金流。

她垂头耷拉脑的。

“会有一天能赚到的。”丽贝卡很温柔地摸摸她的头,然后去洗漱,留她一个人坐在地毯上抱着电脑生闷气。

她生了好久的气,难过,心急,又委屈。

这导致她又出尔反尔。

丽贝卡出来吹头发时她仰起脸,“我想要。”

“你不是经过深思熟虑后,”丽贝卡关掉吹风机,果然茫然地看着她,“觉得你需要的其实只是单纯的朋友。”

“是的,没错。”阿德莱德很擅长逻辑不自洽,“我一直认为/性/和爱对女人来说是必需品这种深入人心的观点是道德与社会对女性的绑架。让我们一直去追逐爱情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就看不到我们失去的——权力,金钱,更多更多。”她跳起来,“我,阿黛,是泡在这池恶心社会的一条小鲫鱼,水很脏,可我没办法,我是鱼,离不开水。”

丽贝卡凑近她,亲了她脸蛋一下,然后极其无情地拒绝了她。“不要,我不要。”

“就要!”她抓着丽贝卡。

丽贝卡又把她推开,“不要。”

“我就要。”

“我说不要就不要。”

一番车轱辘话下来,阿德莱德惨遭扫地出门。

“晚安。”丽贝卡把她推出去,关上门。

阿德莱德就抱着电脑倚着走廊的墙壁,思考她是不是还是不够漂亮。

她用手机相机自拍镜头照照自己,觉得她脸上还是有一些小瑕疵,比如棱角过于分明,睫毛很长但不够卷翘,眉毛颜色有点淡,非要挑毛病的话,肯定能轻松挑出来,因为没有人的脸百分之一百符合黄金分割比例,是精致无暇的。

还是需要做一做微调,她想,打开网页查了下价格,立刻打消了这个念头。

这不叫做一下微调,这叫无妄之灾。

她拖着沉重的灵魂与身躯回了套房。

套房客厅亮着灯,伊莲恩坐在沙发上摆弄电脑,看她回来就说,“你真去干坏事啦?”

“对啊。”她放下电脑,换上拖鞋,打开行李箱,拿了些必需品进了浴室,还是准备自己款待一下自己,不然日子太难过了。“不然呢?”

伊莲恩目送阿呆上楼,又很艰难地把视线拉回到电脑前,迟疑很久,她也跟着上了楼。

“你女儿,”她拉开主卧的门,站在浴室前。

说了个开头她就不知道该怎么往下说。

弗莱娅吐掉牙膏沫,“啊?”

“你女儿,她,”伊莲恩指着卧室的门,最后她说,“这不合适,我开明但也没开明到这地步,要不,你找她谈谈。”

“谈什么?”弗莱娅反应了一会儿才懂伊莲恩在说什么,“问她在哪里买的还是问她哪款比较划的来?”

“如果你觉得阿黛这样是可以接受的,”伊莲恩瞬间就摆出一副如沐春风般的从容与亲切,“那我也是可以将就的。”

“我又没有被影响到。”弗莱娅也从容一摊手。

然后玛戈四仰八叉地和衣往床上一倒,抱着枕头支棱着翅满床一通乱滚,感到舒适时还会发出小孩所独有的怪叫,哼哼唧唧的。

“玛戈。”她喊道。

玛戈使劲儿在床上蹭了蹭翅膀,哗啦一展开,扑棱棱的一抖,甩掉浮毛,神清气爽地起来,那叫一个理直气壮,“哎妈妈,怎么啦。”

“艾拉!”沉默片刻后,她大喊。

“我可以,我能接受。”伊莲恩将话语悉数回敬,“没关系,我要加班,准备睡楼下那间房,我也没有被影响到。”

她想等弗莱娅妥协,但弗莱娅很能将就。

气没消的弗莱娅可以将就着拿玛戈翅膀当垫子,在上边睡觉,既不嫌热烘烘的,也不嫌玛戈今天没梳毛。

她就带上房门下得楼去。

阿呆还没睡,坐在地毯抱枕上捧着电脑飞舞十指,眉飞色舞地,不知道是在闲聊还是在写代码,反正肯定不是在干正经儿事——她见过阿呆写作业时那抽/筋/拔/骨的惨样。

伊莲恩便在沙发上坐下。

她也掀开电脑,对着电脑的桌面看了很久很久。

忽然间,她意识到,爱与恨都是为了一个答案,一个公平——她认为的公平与公正。

但爱没有用,恨没有用,公平永远不会来,无论诉诸怎样的正义,使用怎样的手段,过往的伤口无法愈合,也无法被平复。

她忽然不知道她恨了那么多年——那么久,为的是什么,她想求一个怎样的结果。

甚至,就连死亡都无法抵消曾经的伤害。

情感和情绪皆无法指向实处。

无论她多么的恨,所有人都认为一切的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她自己的独角戏,她自己做出的选择,选择所导致的因果。

我想要什么?她问自己。

就在这时阿呆踢踢踏踏地起来去倒咖啡,她就叫住阿呆,“呆呆。”

“嗯?”阿德莱德回过头。

“阿黛很可爱。”母亲往后靠,倚着沙发背,有几分午夜时方有的懒散与倦怠,“虽然不怎么乖也不听话。”

母亲停顿了很久,“我还是很喜欢阿黛的。”

“妈妈。”阿德莱德端着空马克杯,她走到沙发前,“稍我回伦敦。”

“你要不要回家呆几天?”母亲用手贴了贴她的手。

“那是你的家。”阿德莱德复述了从家搬走那晚跟伊莲恩说的话,“我不喜欢被教训,被立规矩,我讨厌守你那些莫名其妙的规矩。”

她不能理解为什么母亲就可以摆出高姿态,想翻篇就随心所意的翻篇,想追究往事时说翻脸却又翻脸。

好像她是只狗或者兔子,拿吃的在手里她就会跑过去,绕着腿转圈。

怎么可以这样?她费解地想。

“你想吃什么?”秦楚七音把叠好的衬衫放进行李箱。

她拿了一套洗漱用品,几件换洗衣物,香水,化妆品,尽量把箱子装点的像一个要出远门的箱子,尽职又尽责。

华玉简只是缩在椅子上抱膝发呆,每天都保持这个姿势,偶尔去一下浴室。

“你晚上要吃什么?”秦楚七音耐着性子问。

“不想吃。”华玉简抬起头看她一眼。

“你寻死觅活地给谁看?”突然间她没控制住脾气,很大声的嚷道。

“不是给人看。”华玉简直接顶回来,“我只是单纯不想和你活在同一个世界。”

“那你去死吧!”秦楚七音猛地合上行李箱的盖子。

“嗯。好。”华玉简玩玩手链上的珠子,“很快的。”

“那可太要恭喜你了,你依然又会跟我活在同一个世界。”秦楚七音用手背贴贴额头,想促使自己冷静下来,但还是极其刻薄地说道,“你想办法再活过来么,可太、太、太厉害了,你真有种。”

华玉简只是安静的抬起头看看她。

她又觉得发脾气也没什么意思,“我去煮饭。”

她煎了几个蛋,煮了一个豆腐汤,端上桌。“从明天起,你再也不会见到我了。”

华玉简循声转过头,乌溜溜的眼睛看着她。

她还记得华玉简小时候的样子,原本一个漂亮洋气的女孩子,不知为何就变得形容枯槁,仿佛摊牌这一件事抽走了她所有的精气神儿。

“你没有错。”她在对面坐下,“错的是他们。不要把自己搞成这样。”

“我不是因为他们把我自己搞成这样。”华玉简又别开头,“我只是单纯的不想再待在这里,你懂不懂?每一次呼吸,都让我觉得窒息,我难受。”

“为什么小时候不告诉我?”秦楚七音问。

“被你训斥辱骂吗?”华玉简反问。

“你为什么要这么想我?”

“因为你就是这样的贱/种。”华玉简忽然声调变得又尖又凄厉。“你没看透我,我看透你了。”

“贱/种/的孩子是什么?”她诘问,“你看透什么了?你又懂什么?”

她也是突如其来的崩溃,大概精神实在是不堪重负,“你以为我想结婚吗?你以为我想生你吗?从怀上你的那一刻,我就恨你,从生下你,我恨你,恨你爸,恨你们全家!如果不是你,我他妈也不致于沦落至此,全是因为你,因为你!”

“那是你自己懦弱。”华玉简直着脖子跟她顶嘴,又不是霜打的茄子了。“你怪我?”

“你不懦弱,你拿刀把那两个男人砍了,我给你顶罪去,谁拦着你砍人?你是被先/奸/后/杀了,还是被囚/禁/在地下室了?厨房在那里,菜刀在那里,你他妈的有种你杀人去,我懦弱,你不懦弱?”秦楚七音骂道。“什么玩意。”

华玉简索性不理她了。

沉默须臾后,她说,“我是很生气,觉得很丢人,我是乱翻别人家的阴/私。”

如今坐下来想想自己的曾经,她还是知道自己原始的动机。

所有人都看她笑话,她就想把天下人家里所有见不得人的事情都翻扯到台面上来,用灯照一照,看,你们同样的藏污纳垢,你们同样的差劲儿。

“但我也确实是窝囊,没本事。”她闭上眼睛,“我就是个窝囊废。”

“那你为什么不去死?”华玉简很凄厉地尖叫,“你连自己女儿都保护不了,你为什么生我?生我又保护不了我,不能维护我,你叫我去死,我才不去,那你就去死啊。”

“不要那么心急。”秦楚七音喃喃道,“你很缺这几个小时吗?”

“缺。”华玉简瞪着她。

“你很好,你不怪他们两个,不怪你外婆,不怪你爸,就知道欺软怕硬,欺负我。”秦楚七音冷笑。

“他们是鬼子,你是汉/奸。”华玉简说,“没有你,他们做不了那么多恶,他们做了那么多恶,都是因为你,你的帮助,你的纵容,除了恨鬼子外,我当然更恨背叛我的汉/奸!”

“好。”秦楚七音忽又觉的无话可说。“那好,我走了。”

她拎上行李箱,提前去楼下等待宿命里的清/算和注定的终局。

为了最后的尊严,她穿了正装。

一般她这种级别的人,还是会给个体面的死法,让她选一种自行了断的方式。

结果楼下忽然间一个人都没有,就连送她回家的车都不知道哪里去了。

她没拿包,还把手机落在了家里,又不想回去面对华玉简,只好站在楼下等。

这个错误选择导致她站在倒春寒的寒风中哆嗦了三个半小时,冻的不行哆嗦着上楼,灰溜溜的回家。

她彻夜未眠,也不好去别的地方,只能和华玉简的白眼相伴到第二天上午十点,她不睡,华玉简也不睡,好像是为了跟她较劲儿。

等来等去只等到一通电话。

垂帘听政的副总景菲菲辱骂,措辞极为尖锐刻薄。“你现在在哪里?为什么没来上班?你算老几?想不来就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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