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老汇再无佳人」

第 199 章 第一百九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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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庭是个漩涡,如同地球上的黑洞,一旦步入这个可怕的漩涡,雄心壮志折戟,万千抱负沉沙。

伊莲恩清晰的记得自己曾经的夙愿。

她——至少她自认自己天纵英姿,倘若注定岁月短暂,她残存的破碎时光应花费在重塑社会秩序这个宏伟愿景上。

无论最初的目的是否出现变更,是否她从一腔热血渐变为游戏宦海,但她记得家庭生活是多么容易蹉跎有限的光阴。

就像她和弗莱娅的初遇是在雨夜盘山公路的连环车祸,这个不幸的开场奠定了她此生基调。

现在她家的状态就是车祸现场。

忽然间她极度痛恨李半月,为一己之私欲把她踢回这个黑洞。

很快,她开始用温柔而亲切地话语问候一切的始作俑者韩江雪,虽然以崇祯自比这不吉利,但她很想请韩大小姐品尝一下袁大将军的散装死法。

电视剧中对权贵家庭的描写尽善尽美,长辈千篇一律地老谋深算,小辈如出一辙地心怀鬼胎,因此两者间达成微妙的平衡与共识,平静生活表面下藏匿着波澜壮阔,但至少生活表面是安静的。

只要运气好,哪怕两届总统,就算脑袋里回荡的全是波旁王朝传统复辟执念,也不得不抓着扫把追在小孩后边——她有说风凉话的资格,因为她和弗莱娅决定使用车轮战,刚刚追在该死的两个小孩身后、直面鸡飞狗跳的人是她。

“不许打了!”弗莱娅不得不提着嗓子尖叫以提高自己声音的穿透力,一个包抄,拎着扫把一通乱打,勉强把两个破烂孩子隔开。“你们两个!”

两个回合她就被累的气喘吁吁,结果喘气的功夫,两个小孩越过她,又挠成一团。

“不是我杀的!”玛戈的长发已然半干,衣服顾不上穿但一定要和阿呆撕打,分出个胜负,“你也没多在乎你的狗,你一点都不喜欢!你喜欢你带走啊,每天都是我在给你遛狗,喂狗!”

“伊莲恩说她看见你把狗丢出去的。”阿呆用上了不知道哪个妈妈遗传的牙,每次被玛戈擒拿她就咬玛戈,一顿乱踢,“我的狗!”

火上浇油的是玛戈的小朋友。

英格丽德抄着手,依着客厅的屏风,“真精彩,”她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阴阳怪气地说,“阿姨,需要付你门票钱嘛?”

“我受够了。”弗莱娅深吸一口气,喃喃说道,“我今天不要脸了。”

她抓着扫把往外走,准备叫特勤。

“不,我还可以。”伊莲恩拦住她,抢过扫把,“你不要脸我还要面子。”

她还是有着守旧老式人物的古旧思维,比如这种丢人事,烂也得烂在家里。

阿呆和玛戈这对儿姐妹俩很奇怪,好的时候如胶似漆,不好的时候能打到赤手空拳根本拉不住的地步。

就换人这么大一会儿功夫,玛戈抓着阿呆,企图把阿呆塞进衣柜,“你给我去冷静一下!”

就在马上要合衣柜门的瞬间,别看细胳膊、细腿的,阿呆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拼尽全力死命一踹,蹬飞了衣柜门,彻底挣脱受社会规训下那单薄身躯的束缚,发挥出哺乳类动物雌性所特有的彪悍战斗力,“你去冷静一下!”

倒下来的衣柜门终止了这场混战。

因为这个倒霉柜子给了她奇袭的机会。

“停,给我停。”她用扫把将两个破孩子打开,站在她们中间,做了个收的手势,“停,立刻,马上,现在。”

“妈,你看她。”阿呆哇一声就哭了。

“你们人类不可救药!”玛戈真生气了,她这次打定主意也下定决心要离家出走,不料因没穿衣服而折戟。

她刚拉开门,就听特勤嗷一声尖叫,不得不回来找衣服。

这就给了伊莲恩机会。

“我们讲道理,来,我要给你们两个评评理。”伊莲恩把玛戈拖到卧室,“为什么要打架?怎么可以打架?”

随之而来的是最大的问题,即便她与弗莱娅可以和玛戈正常沟通,但阿呆不认这一套,阿呆扯着嗓子嚎丧。

“她欺负我,她打我。”阿呆呜呜哭,虽然一看就知道是假哭,因为很在意形象,是好莱坞式可以出现在镜头下的美人垂泪,只有眼泪没有鼻涕,而不是闹脾气时那种边哭边用袖子擦的埋汰鼻涕虫,一看就很假,可就是能哭个不停。

“多大了你还哭?”弗莱娅的表情昭示她已经开始质疑人生。

“我是孩子,你是我妈,只要你活着,不管我多大,我都是小孩!”阿呆很擅长在自己的逻辑范围内进行逻辑自洽,令旁人无可反驳。

即便用尽毕生修养来克制住自己辱骂小孩的本能,调停到半夜两个讨厌鬼莫名其妙地统一战线,开始声讨她俩,没容伊莲恩反驳,那俩暂时和好,一起摔上卧室的门不搭理她了。

“简直了。”伊莲恩只能往后一倒,瘫在床上。

她还是小声地骂了句娘。

她现在当真处于多少壮志楼台烟雨,只希望明天太阳升起来的那一刻两个小破孩和好如初,不要再打架了,当然最好今晚不要附赠一个激情复合、颠鸾倒凤的戏码,甚至她的大脑停止思考,不想去琢磨弗莱娅在清水之下紧划拉的爪子。

“我不要孩子!”弗莱娅躺在她旁边,过了会儿挪了挪,枕到她肚子上,沮丧且崩溃地说道,“我不想要小孩,我想把她们两个丢出去,现在,立刻,马上,扔到垃圾桶里。”

现在她们能彻底抛弃分歧与意志不协。

“都什么破玩意啊。”她也没能克制住自己,骂道。

“不要她们两个了!丢出去!给我丢出去!”弗莱娅捂住脸,在沉默片刻后开口问,“阿黛刚刚是跟玛戈回房了么。”

她们相视无言,五分钟后双双爬起来,去敲开玛戈卧室的门,把两个破玩意拖到主卧。

内心里翻江倒海的全是千百年来的国粹,不停的后悔为什么要叫阿呆回家来住两天,但表面上还是要温柔敦厚地说,“宝贝,妈妈搂一会儿。”

阿呆是又高兴了,乖乖地贴在她身边睡觉,脑袋枕在她肩上,暖烘烘的,但伊莲恩心里还憋着一口恶气没地方出。

憋到第二天上班,想随机挑选几个幸运下属,双方视频会谈时虞司颜自爆了一个极大的雷。

豆豆果然是小豆豆,不负传闻,只做些惊天动地的小事。

从好处说,这个雷问题不大,只是膈应人,暂时弹压住了弗莱娅的蠢蠢欲动以及洛克希准备数钱的兴致勃勃——这种冲动是不正确的,因为一样东西从试验成功到实用还有一段距离,现在的所有盘算都能称之为:为之尚早;同时还让她能大致猜出来李半月手里到底有几张牌,但从坏处说,是不是存在致命的雷有待进一步挖掘与排查。

洛克希既然已经笃定决心要发笔子横财,当然措辞特别不客气,“你们没有诚意,既然没有合作的诚意那也没必要继续谈,”进而开始摊牌,“我是c局出身,你我是老相识,所以我不相信舌头能是解决问题的唯一方法。”

“我们哪里没有诚意?”虞司颜一开始的反问中规中矩。

洛克希很快倒打一耙,“你们市场对我方封锁,对贸易加以限制。”

“不,我们一直很有诚意,只是规矩历来如此。”虞司颜没什么文科素养,开始幼儿园式对骂,进行了一番你先开始的指责。

一来二去,虞司颜对安菽的三院院士事件进行了嘲讽,洛克希则对虞司颜给自己科研成果上专利,不惜放弃该系统发展前景的目光短浅事件进行了友好问候。

“那也没办法。”虞司颜忽然自曝,“你要知道,投资公司是要赚钱的,但我还是有科研人士的基本素养,传了全套的奥罗拉-7系统在github上,包括其支持的lab-q和athena,能提高科研者的工作效率,共创数字时代,不信的话,你可以登上去看。”

伊莲恩大致知道lab-q类似java,奥罗拉-7当年震动一时,算英特尔平替,卖点仅限于这是一套独立系统,但任何性能上没有超越英特尔,包括运算速度可能还不及英特尔,瑕疵很多,通过排除法来看,以洛克希忽然微妙表情来看问题出在athena,可拿手机查了一下,这个东西和java,c语言差不多,也是个写代码的软件。

“你和奥兰治认识。”洛克希露出友善的笑容。

“我的伯乐。”虞司颜笑嘻嘻的,“因一些原因没能在她门下深造,但我俩也算有一段孽缘,比如股权争议和署名权问题,就像荧光蛋白公案,我也不是没想过跟她打官司,只是后来没办法和她打官司。”

“所以并不是平替。”从虎头蛇尾的结束形式来看,伊莲恩下了结论。

“兰德或博德公司的那群犹太佬当然会告诉你它是个平替!不然凭什么他能得到订单?人家要赚钱的好嘛。”洛克希看起来也像要找几个幸运儿发作一下的样子,从语气来看她就是那个幸运儿,只是最后爆发的瞬间洛克希又憋住了,“不过说的倒也没错,确实性能上在除某一方面外进行了最大限度的/阉/割,随便吧,这个系统是用来精密估算弹道的。”说到这里,又没憋住,怼她,“也许你把在南加大读乱七八糟艺术类博士的时间花在读个理科博士你就懂了,我们也就不需要浪费时间讨论这种愚蠢问题。”

“系统问题严格意义上说不是问题,乌托邦,windows,mac,世界范围内普适,迄今为止这并未给我们带来任何实质上的优势,因为只要网络安全得到保证,信息传输的安全得到确保,那就不存在问题。”伊莲恩淡淡说,“你的情绪只是因为你没有大获全胜,事情没有朝着你想要的方向行进,不要带着情绪来讨论问题。”

“那好,”洛克希坐下来,“问题来了,你知道那个玩意是她的杰作,每一行源代码是她搞出来的,现在我们怎么办,需要把一切推翻重置吗?重置,耗费时间,财力,物力,不重置,如果一旦出了问题,不管是什么类型的问题,无论软件硬件,哪怕当天断电,太空垃圾砸了卫星,只要出了问题,就可以归因于她,那么,谁来担责?你担得起,还是我担的起?”

红头发的那个老巫婆冷淡地跟她说,“不要发泄你的情绪,该怎么做就怎么做,你跟我说这一大堆,有用吗?”

要犯头痛病的不止洛克希·里斯本独家。

总的来说,虞司颜更头痛。

任何一个项目的开发都离不开三驱——科研、资本和官/僚。

科研人员需要成果,资本需要变现,官/僚需要出功/勋/章,这三者间的微妙关系一旦平衡不好很容易揠苗助长,而这三者中,以后者最为急功近利。

一线做科研的对手里的东西有多大用途和多大水分心知肚明,资本为了节省成本历来也是不见人头不落泪,这样一来,以大部分文科褴外人为代表的后者轻松脱颖而出。

比如郑陌陌。

她看出小里斯本的战意,不得不抛出这个消息来充当缓兵之计——不管有用没用,只要能触发议会讨论拖慢流程就好。

显然,彻头彻尾的文科生乔薇不这样想。

乔薇以为她在藏牌。

不论乔薇有多眼高于顶,但她恪尽职守,不管有多看不上郑陌陌,但还是跟郑陌陌分享了一下会后的心得体会,郑陌陌本就主战,现在更是支棱起来了,八百匹马都拉不住。

极为罕见的,郑陌陌没有在某些不太正常的时候找她卖惨装可怜,以济着一个祸害的原则哄她上榻,而是在四天里循序渐进,吃饭,跳舞,看电影,然后才请她去看小鲨鱼。

当然缠绵时也极尽温柔殷勤。

最后才切入正题——“如果打的话,依你所见,几分胜算。”

她答曰:“四成吧,如果你能做到丧事喜办,那五成。”

郑某当场就翻脸,“那你为什么现在才说?你……”一番国粹暂且不表,好像受了多大委屈似的,还极有创意地骂道,“欺负人!混账。”

她挨近些,“不用那么文雅,那四个字,你直接说啊,我欺你什么?”

“直女/骗/炮。”郑陌陌翻身起来就和她对骂,“你不想让我给你留几分颜面那就算了。”

吵了半个小时后她们不欢而散。

虞司颜抓起衣服气冲冲地回家。

一开门,好家伙,还要吵第二场。

关雎也不开灯,就闷不吭声地坐在沙发上,等虞司颜一开灯,马上问,“你干什么去了?”

苏央因为爸爸的缘故,不得不忍气吞声,她孤苦伶仃,说白了只身一人,她怕什么。

虞司颜黏小孩,一般和小鱼形影不离,走南闯北带的唯一行李就是她的那只小崽,但连着四天,小鱼都被关在家,而她要么清晨要么凌晨才风尘仆仆地回来。

凡事反常必有妖。

关雎总觉得虞司颜在外边新封了个妃。

虞司颜今天打扮的也很漂亮,绸面的露背小礼服,还带了耳坠,穿了高跟鞋,凌晨的缘故有些疲惫,可眼角眉梢里全是媚意。

于是关雎冷冰冰地质问,“是佳人有约吗?”

“郑陌陌,那个傻叉。”虞司颜咬牙切齿地说了个人名,“我是去公/关,唱k。”

“你凌晨四点,和她去唱k?”关雎彻底迷惑了。

郑陌陌虽名声在外,但各自代表势不两立的阵营时她还真觉得郑陌陌不会和司颜发生些什么。

可凌晨四点唱k这种事怎么听都不对劲。

这还不如紧急会议呢。

第二天,不如唱k和紧急会议的事情发生了。

郑陌陌不愧是在家吃冒宽粉和烧烤的女人,上不得台面的平民女孩哪怕金缕玉衣裹在身体上都藏不住市井气息。

——郑陌陌请虞司颜去吃冷锅串串。

“一起来嘛。”虞司颜绝不想放过羞/辱/郑陌陌的机会,她准备把关雎打扮的漂漂亮亮地带到郑陌陌眼前炫耀。

但关雎不配合,“不去,我不吃辣。”

最讨厌的是小鱼听见了。

“我要吃串串。”小鱼缠着她,抱着腿不撒手。“吃串串。”

最后她不得不扛着小鱼,以一个小孩她妈的形象出现。

郑陌陌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来给她施压。

讨厌鬼郑陌陌这趟非常绝,直接抬李半月出来。

虞司颜到的时候她们两个正在窃窃私语,虽然说的是一些无关紧要的琐事,但侧面证明她们二人关系好的时候确实好到以姐妹相待。

“哎呀,你怎么没带小陈出来玩呀。”虞司颜不得不打起精神。

现在她倒很希望李半月家的小孩来蹭饭。

“和斑斑一起出去玩啦,难得回来一趟。”李半月温温柔柔的,亲切和蔼,但一如既往,心思难料,只字不提郑陌陌那宏伟夙愿。

虞司颜也猜不透李半月究竟想战,还是想拖延着,赌一赌运气,看最终鹿死谁手。

从郑陌陌的表情来看,大概就算是她,也看不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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