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元甲和侯亮兄弟俩白天围着朔方城走了走，回到家里看到陈爱国已经回来，侯亮口直心快道:“陈老板，这么早回来，是不是咱们的布匹直接脱销了？”

这俩人是刘协亲自委托陈爱国带来草原，并让他照顾好这两人，陈爱国便让两人和他住在一起。

听到侯亮的问话，陈爱国呷了口茶道:“别提了，浪费了一天的口舌，最后只卖了四十余尺。”

蒲元甲心里咯噔一下，难以置信的看着陈爱国道:“陈老板，怎么可能才这么点？”

侯亮来到蒲元甲身边道:“大哥，这还不好理解？普通的麻布百十来文就能购买一匹，羊毛布呢？五十文才一尺，一匹布下来就得两千文左右，都快赶上那上好的丝绸了，草原这些一到冬天就得上咱们大汉打秋风抢粮食的人怎么能买得起？

要我说啊咱们陛下这次就是糊涂了，把这些布匹全部运送到其他州郡，早就被那些世家大族给哄抢一空了，哪里用得着这么麻烦？”

陈爱国以前是和侯亮的想法一样，被刘协召见后，这才改变了自己对草原的观念，他耐心的给侯亮解释道:“嗳，小侯兄弟啊，你这么想那可就大错特错了！一匹普通的牛马在咱们大汉都要卖二十贯左右，草原人哪家没有上百匹马上百头牛和数百只羊？如果他们把这些牲畜都换成钱，即便在朔方只以咱们大汉一半的价格交易，他们个个都是家财万贯。”

侯亮道:“那为什么他们不换成钱，过有钱人的日子？”

“因为他们养着的牲畜就好比咱们大汉百姓的土地，是要靠着这些牲畜来维持生计的，全部换成钱，那就只能是坐吃山空，最后就和咱们大汉那些没有土地的百姓一样成为流民。”

“那照陈老板你这么说，那岂不是五十文一尺的羊毛布在草原人眼中就是便宜的不能再便宜的货物了？”

“没错，人家随便卖两只羊就能让一家老小穿上暖和没有异味的羊毛布！”

“陈老板啊，您说这话不是前后矛盾吗？前面说今天的生意不好，现在又说羊毛布在草原人眼中都是廉价货物，要真是廉价货物，那结果应该是脱销啊，不至于一天才卖一匹布吧？”

“你们回来之前我也想了很多，我个人认为这和价格没有关系，销量不好的原因可能是草原人嫌麻烦！你们想想看，针线这些东西在咱们中原家家户户都是在平常不过的东西，一文钱怎么着也能买根针了吧？可就是这玩意来了草原以后的价格是多少？我打听了一下，一根针就能卖到五百文，价格翻了五百倍！一卷线在中原也不过五文钱，在这里，一卷线的价格是一贯，翻了两百倍！三尺布就能做一件衣服，可是一件衣服就需要两卷线！给你们，你们会因为百十文的布花两贯钱去购买两卷线吗？”

两人摇了摇头，蒲元甲开口道:“陈老板的意思是咱们直接做成衣服卖？”

“没错！”

“那咱们不是亏大发了？”

“小侯兄弟啊，你真当以为陛下派我来是为了赚钱？要是陛下想赚钱早就按你刚才说的那般，直接卖给其他州郡的商贾了，还用得着千里迢迢的来草原？”

“陈老板啊，我怎么越听越糊涂了呢？陛下不为赚钱，难不成这一趟还是专门来给异族送温暖来了？”

“嘿，你还真说对了！陛下还就是派我来给草原人送温暖了！我问你，陛下派你们两个来这里做什么？”

“陛下要重建朔方城！”

“我再问你，陛下为何要重建朔方城呢？”

“因为草原屡屡侵犯中原，陛下想要通过朔方作为跳板来收拾草原人。”

“收拾了以后呢？要知道草原大了，他们的部落分散在各地，哪怕是陛下派了大军过来，也无法让草原人灭绝！咱们大汉国力最强盛时期不是没有打下来过草原，可草原土地贫瘠，天气恶劣根本不适合种植，我们的百姓迁徙过来也无法生存。所以，想要消灭草原人的唯一办法便是把他们给汉化！”

“汉化？这怎么可能？”

“嘿嘿，这就是我的任务了！你以为陛下让我带着羊毛布过来低价卖给草原人是为了草原人，其实不然，陛下这是做给咱们中原商贾们看的。”

“不懂！”

“我问你，羊毛布是怎么制作出来的？”

“羊毛啊！”

“那羊毛来自哪里？”

侯亮很傻很天真的回答道:“草原啊！”

可是这时候一旁听着的蒲元甲已经明白陈爱国此行的目的了。

他拉了拉侯亮道:“二弟，大哥来解释给你听吧。方才陈老板说的已经很明白了，陛下要收拾草原人是肯定没有问题，但是没有办法把他们灭绝，唯一的办法就是把草原人给汉化。可是草原土地贫瘠，天气变化无常，根本不适合种植，咱们汉人迁徙过来也无法生存。那怎么办呢？

唯一的办法就是让世家大族们知道草原有利可图！这个时候，不用陛下下令，世家大族便会派人过来圈地养羊，至于派过来的人如何生存，那自然是世家大族派人运粮过来，这样一来，草原这边的人便不愁生计了。想想看，如果中原的大族每家派上几千人过来，那少说几十万，多则数百万，那草原人被汉化岂不就是时间问题？”

说完，蒲元甲看着陈爱国道:“陈老板，我说的对不？”

陈爱国点点头，道:“没错，只要世家大族看到草原巨大的利益，在朝廷击败草原蛮族之后，那些豪族就会心动，根本不用朝廷过多宣传，自己就会来草原圈地养羊，草原蛮族的地盘会不断的被汉人蚕食，之后他们就只有两条路可走，要么灭亡，要么成为大汉不可分割的一部分，草原隐患便会彻底的被解决！”

话说到这个份上，侯亮识趣的没有追问下去。这些都是国家大事，不是他一个小小的工程师能够过问的。

陈爱国这一次来没有带裁缝，无法制作成衣，便给刘协写了书信让皇家货运的一支返程队伍给送了回去。

……

朔方城的驿站内，几个汉人商贾聚集在一起。

“今天下午我看到有个商人运来了一批布匹，那布料是真的好，虽然一尺需要五十文，可我们要是购买下来，回去卖一百文都不是问题。可惜啊，我想买一些，可人家看我是汉人，硬是不卖给我！”

“你是说城北新开的那个摊位？”

“正是！”

“我也见了，我听那老板说那种布匹叫做羊毛布，是用羊毛织造出来的。”

“羊毛还能织布？”

“一开始我也不相信，可是我后来仔细琢磨了一下，我觉得很有可能！因为那老板说他是从长安来的！大家想想看，今年后半年是谁在草原大量的收购羊毛？”

“朝廷！”

“这不就结了？除了朝廷谁有那个本事用羊毛织布？再说了，不是朝廷，那朝廷收购那么多的羊毛干什么？”

“原来如此，那布匹我掂量过，三尺也没一斤重，咱们就算一斤，三斤羊毛出一斤布的话，一斤布的价格就是一百五十文。朝廷真他妈的黑啊！去年他们收购羊毛的价格才三文一斤啊。三斤羊毛不过九文钱，经过朝廷过一手，就卖到一百五十文，整整翻了将近二十倍的价格！”

“你们这么一说，我倒是想到了一个赚钱的好办法！既然朝廷给草原的收购价格是三文钱，那么咱们提高收购的价格，控制了草原的羊毛，那朝廷想要收购的时候，价格还不是咱们说了算？”

这话一出，几个人都沉默了，片刻之后，大家各自找理由离开。

商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