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加掩饰的直接，顾莹给我发的是:“小秦，你应该不是那种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女人。郑玲那么明目张胆勾引你老公，你有没有别的想法？”

自从那晚在迪乐互加微信后，顾莹给我以前的朋友圈点了几个赞，我循礼貌也如法炮制回赞几个，那之后顾莹收起在声色犬马场那丁点虚情假意在我好友列表静躺了那么多天，怎么她今天忽然发这些乱七八糟的？

她是心血来潮回想那晚受过的憋屈，来我这里宣泄情绪了？她忍郑玲到骨子里去，她想找个人吐槽她八卦她痛骂她？

看样子，不像。

也可能顾莹不仅仅讨厌郑玲，她其实并未放下我录她嘲笑郑玲那些音频的事，她故意挑我来聊天，如果我与她同仇敌忾，她说不定会把这份聊天记录作为去郑玲面前捅我的刀子。

煞费了一番苦心，我拿捏着回复她:“莹姐，你喝醉了吗？怎么忽然说这些？玲姐将卓悦视作亲弟弟般照顾对待，对我也特别好，你怎么忽然这么说。”

忽然给我打来语音通话，我掐断后顾莹又发来一大串行:“小秦，你就少装模作样了。我们都是女人，你心里怎么想的，难道我还看不出来吗？我曾经有过一段失败婚姻，身边那位就是被外面卖弄风骚的女人钩去，我对这类不正经的贱女人从此痛恨不已。那晚我见郑玲不断往你老公身上挨，把我恶心死了。这样你都还要忍她？”

似为了表达她这份情绪的真切度，顾莹还另外加配了三个抓狂的小表情。

若我年纪上几岁，又未曾经历过这半年来犹如过山车般的跌宕起伏，我差点就要被顾莹这同理心所打动。

然而这几个月，我见过的鬼总比人多，难免心眼更多。

郑玲到目前为止是卓悦最能盈利的人脉资源，我还能蠢到听信个仅仅有一面之缘的顾莹怂恿，就与她缪力同心吗？

冷凛凝在嘴角，我默默打字:“玲姐是我特别尊重的人，倘若你再对她有言辞上污蔑，我只能把你删了。”

这次，隔有七八分钟之久，顾莹无不嘲讽道:“高，实在是高。现在的小姑娘玩心计，都那么高了。”

没再回复她，我当然也没删她。

未来有万种可能。而顾莹与郑玲相识久远，她必定比我这种临时加入战局的人更了解郑玲，说不定等哪天万和彻底脱离千禧创投的钳制，那也是我与郑玲战歌起入死斗的那一刻。我留着条线索，总归比两手空空的好。

隔一阵我通过翻看顾莹的朋友圈来确定她没单方面拉黑我，我盯着她头像看了一阵忽然猛的激灵，我急急去翻自己的包，抓出了我在惠州酒店里捡到的那根口红。

掉一根口红对于郑玲而言，甚至比不上掉一根头发来得严重，我当时会留着，就是想赶个新鲜还给郑玲，再明里暗里膈应她两下。然而那日回程路上，我顾着与郑玲斗智斗勇，忘了还给她。后来时过境迁我又暂时与郑玲和平共处了，我当时觉得自己再周末发生在酒店的事搅动，那就是蠢，这根口红就静悄悄的躺在我包里，翻过了那么多天。

这一刻难以自控，我异常心动。

口红郑玲用过多次，站在科学的角度可提取出她的dna，那我如果能搞到郑志华几分头发啥的，那我岂不是可以亲自验证一下顾莹的话或真或假？

这念头一起，就犹如星火般慢慢燎原万里，我握紧这口红片刻，就急寻来个小盒子将它裹起来，跑到插间里给它找了个阴凉又隐秘的位置放了起来。

我刚从小插间出来，正巧遇到卓悦上楼，他有些惊讶:“秦时九你怎么还没睡，跑到小插间里做什么了？”

没有定论前，我绝不能拽卓悦趟这浑水，我忙不迭掩饰着:“你都不来睡，我睡不着，就去找本书看了。找了一圈没有特别想看的，我就出来了。”

上前两步，卓悦搂上我的腰:“我忙完了，现在就可以睡。”

今日气温略有升高，被子厚度仍然，如此一来高紧密度拥抱令我太热，我扭了扭从卓悦怀里脱出，见他也是睡意全无，我就是一时想到啥就说啥:“卓悦，这次竞标，宝路临门一脚时撤标，千禧稳了。等竞标下来，我估计还得忙上半个月。”

“我一早就知道了。”

异常聪明意识我是热的吧，卓悦掀开被子的一角任由空气填入，他的手再环上来:“如果你还睡不着，那我们找点有意思的话题，比如说说过去。互相交流一下在过往里对彼此的感受，这么晚了还聊工作，差点意思。”

不等我接茬，卓悦就主动开了个示范先河:“我到现在还很清楚记得我第二次见到你时，是卓扬为了感谢你捡到他钱包并第一时间送还，他执意请你喝奶茶。那天我也在学校，自然由我买单。我拿了餐牌给你，在五六十种可选的奶茶里，你点了最便宜的柠檬水。我当时就觉得，这小姑娘长得不错，品性不错，做人懂事体贴，要是卓扬对你有意思，我一定不会阻止，我甚至还会促成你们。”

手指掐上他胳膊，我狠狠一用力:“所以就说吧，我们之间的关系压根不对等。我从在饭堂见到你第一次起，我就觉得我以后找男朋友，差不多得整你这类型的。第二次喝奶茶，你主动问我方不方便喝凉的，不方便你就让店家走冰，我当时就寻思我要找男友，我干嘛得整你这类型的，我努力把你整到手不就得了。我早在心里设想与你无尽可能，你却还云里雾里琢磨要不要撮合我与卓扬。再说，我从一开始就把卓扬当朋友相处，我压根就没那方面的意思。”

默默承受我这怪癖般的小暴力，卓悦甚至怕我戳痛指甲的稍稍帮我调整了一下掐他的姿势，他眼里煜煜光起，视线也放逐渐远:“第三次见面，是我在你们校本部读夜大，那晚卓扬约了同学上网吧没空搭理我，我在西南饭堂宵夜碰到你，你特别强硬拿你的校园卡帮我刷，我刚刚坐下没多久你又去刷了一瓶豆奶，回头杨岚她笑话你，平常对自己可死抠了，肉菜不舍得多打半分，怎么轮到为帅哥买单，就那么积极了。你好说歹说把杨岚支走，饭后我们绕着校园逛了整整一圈。刚开始我一本正经摆着家长的架势问起卓扬在学校的表现，后来聊着聊着就成了聊最喜欢的男歌手与女歌手，那晚我们互留了qq，也是那晚我觉得你应该与我更合适。”

停了停，卓悦的脸埋入我发间，他似有些幽幽然，更像是有怀想过往又回不去的惆怅:“那段时光，是近这十年以来，最快乐的时光。”

我想他更畅意开怀，用上打趣的语气:“那你现在够不快乐吗？陪伴你的人，还是以前的人，是老配方，所以味道不及以前足了嘛。”

“你给我带来快乐的能力有增无减，我不及从前快乐不是你的问题，是我心境的问题。”

卓悦的手淡有若无挂我身上，顷刻垂下掉，他扬了扬被子:“睡吧，明天要早起。”

他真的是困到极点，说睡就睡，那匀匀的鼾声四起，缠在我耳际却令我失眠更甚。

怕自己辗转影响到他，我翻过身来背对着他，将手机屏幕调到最暗，靠着上网刷段子与失眠对抗。

眼看着时间已直逼零点，手机里却突兀跳出一个新短信来。

我点开，又是一波惊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