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公公知道皇帝这是真动了气，连连应声。

“如今皇后身子大好，后宫的掌宫职权也该还给皇后了。”

言外之意，宁妃此次不仅丢了贵妃之位，还丢了好不容易趁皇后病重得来的掌宫职权。

皇后本没想这么早重新执掌后宫，还想着多跟孙儿享受天伦，如今宁妃主动作死，那她便顺理成章将掌宫职权收回来，好好严整一下后宫的规矩。

“臣妾定当不负皇上所望。”

今夜，楚尧留在了凤鸣殿休息，司徒谦带白衣客回了东莱殿，皇上亲自送太后回泰宁殿，晚了便在龙吟殿歇了。

楚尧与皇后同榻而眠，他钻进皇后怀里，拱着小脑袋问道：“皇祖母可喜欢尧儿送的这份迟来的见面礼？”

“什么？”皇后没回味过来他突如其来的这一问。

仔细回想后，才发现了楚尧失踪一事有诸多疑点，因吃惊而微睁的双瞳又因心疼而噙满怜爱。

皇后刮了一下的小挺巧的玲珑鼻：“日后可不许这般调皮了，还伤了自己的脚！”

他这份聪明伶俐劲儿倒是让人刮目相看，但是伤了自己作为代价，得不偿失。

楚尧龇着牙，将自己“受伤”的脚举起来在皇后面前灵活的转了几下。

“你这孩子，竟跟殷神医串通，你这可是欺君！此次便罢了，日后莫要胡闹，可听清了？”皇后将他的小脚按了回去，塞进被子里，教训道。

“哦……”楚尧故意拉了长音回答。

“好了，睡吧。”皇后替他掖了掖被子，自己也躺平。

她的床上除了皇帝，连自己的儿子都没睡过，楚尧是第一个。

原本还以为自己的床上多了一个人，她会睡不着，可躺下之后才发现，多了的这个人是自己的至亲之人，那种骨子里亲情血液流动的滋味，难以言喻的微妙。

“皇祖母。”

“嗯？”

“我睡不着。”

“额……”

皇后从没哄过孩子睡觉，司徒信小时候很省事，不哭不闹，而且都是奶娘嬷嬷们带着，她很少亲自照看，一时竟不知该从何下手。

“皇祖母唱个曲子哄尧儿睡觉好不好？”楚尧捧着她的手臂撒娇。

除了皇帝，敢让皇后唱曲儿的，恐怕也只有这位皇太孙了！

出阁前，皇后在闺中可谓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曲艺自然不在话下，许久不开嗓，如今要在孙儿面前一展歌喉，她略显紧张。

轻咳了几声开嗓后，温柔哼唱了一曲《汝水谣》。

“汝水之畔一人家，娉婷静女美如霞……”

这一曲《汝水谣》是皇后从在市井，听一个卖场女弹唱过的，听了一次觉得悦耳动听便记了下来。

与皇帝初见时，她便是在蓝银湖的画舫之上吟唱了这首《汝水谣》，吸引了皇帝的目光，此后两人才结了缘。

忆想当年至今，一首《汝水谣》也唱完，低头再看楚尧，早已睡得熟稔。

先前是她小觑了这孩子，没料到他小小年纪，便能有如此手段，利用自己的弱势扳倒了连她都有些束手无策的宁妃。

可思前想后又觉得十分心疼，明明是绕在父母膝下戏笑玩闹的糊涂年纪，他却已卷入了宫廷纷争的泥潭中，难道这就是皇家子孙的命么？

可皇后不知道的是，楚尧虽小，但他对虐渣一事，乐在其中，且在之后的日子将此道贯彻到底。

“娘娘，宁妃那边已经有动静了。”费嬷嬷蹑手蹑脚的走进来悄声禀告。

“好，咱们该去宁妃那边叙叙旧了！”

皇后悄然起身，大晚上装扮得高贵端庄，还换上了皇后特制的宫服，带着费嬷嬷，一路直奔景福殿。

景福殿中。

“可恶！该死！混账！”

宁妃已经将对楚尧动手的太监和那个小宫女活生生鞭打致死，但还是没出了心中这口恶气。

她明明连皇太孙的面都没见着，就被扣了个谋害皇孙的罪名，她怎能不气！

“娘娘息怒！”

刑嬷嬷从旁相劝，可这火气哪是一句“息怒”就能平息的呢！

“息怒？”宁妃冷笑：“皇上连派人问讯都懒得问，就凭那小贱种一面之词就定了本宫的罪，凭什么？”宁妃朝着刑嬷嬷大喊。

幸好她宫中此刻就她跟刑嬷嬷两人，其他的不是离的较远，就是地上横着这些没了气的，不然这话传到皇帝耳中，她定是罪上加罪。

“娘娘慎言啊！”刑嬷嬷好生劝阻。

“呜呜……皇上好生偏心，本宫有了孙儿好不容易才升了位份，孙儿没了，皇上也没说来安慰几句。反观皇后孙儿的几句片面之词，皇上就剥夺了本宫的位份和掌宫职权……”

宁妃终是落了泪，悲戚的埋怨数落起皇上来。

“宁妃好大的胆子，竟敢妄议皇上！”

宁妃寝殿的门被突然推开，皇后端着威严的架势迈了进来。

一路进景福宫连个活人都没见到，开门才知，这人都横在地上呢！

宁妃的泪痕还挂在脸上，梨花带雨的模样真是我见犹怜。

她不过也就比皇后年轻个几岁，水嫩嫩的脸蛋还似十七八岁的模样，也不知道是怎么保养的？

“皇后？”宁妃用手帕沾了沾眼角的泪痕，起身与皇后对峙：“大晚上的您不歇息到我这景福殿来做什么？”

她模样狼狈，从气势上就输了皇后一大截，心中本就有气，见了皇后也不行礼。

瞧皇后一脸的生机盎然，看来她的病是真被治好了！

费嬷嬷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名正言顺给宁妃教训的机会，上前提醒：“宁妃娘娘夜里怕是不太清醒，皇后娘娘在此，您是该行礼的。”

“您身边这位是刑嬷嬷吧，久仰大名，宁妃娘娘礼数不到位，身为嬷嬷居然不从旁提点，实在该罚！”

费嬷嬷脸上带着慈善的笑，可眼底确实阴毒的恨。

宁妃势弱，宫规犹在，皇后又重新执掌后宫，刑嬷嬷不敢在皇后面前造次，自然跪下领罪。

“奴婢见过皇后娘娘，请皇后娘娘恕罪！”

宁妃恶狠狠的回头等了刑嬷嬷一样，怒气涌上了脑，哪里还有理智可言，忿忿道：“何罪之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