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无垢身后，刹那间已经是哭声震天。

无垢听闻，心中其实也是极不好受，她甚至隐隐可以猜到是窦夫人去世了，她驻马片刻，回眸凝望。

世民并没有追出来。

世民也没有，李渊也没有，无垢有些失望。

如果，世民追出去，让她回去，送别窦夫人，她说不定心软便答应了，但是，世民终究没有追出来。

不过也能理解，毕竟，一边是生身之母，一边......，另外，还有公主在，他们之间的缘分到此算是尽了。

这场婚姻不到头，本身之前就有种种迹象。

现在这样，其实是最好的结果，无垢没来由的忽然感觉全身一阵轻松，对窦夫人，她也已经仁至义尽，也已经安慰到她。

至于中途的插曲，那些，完全不是她所能控制的，她已经尽到了自己最大的本分。

至于那位公主，忽然闯入间接逼死了李世民的母亲，这件事儿，长孙无垢估计李世民也不会善罢甘休，所以，就算日后这位公主嫁给李世民！

她也再不可能做皇后了，对长孙无垢来说，这也很好，她很乐意看到这个结果。

李世民的个性，她也很清楚，李世民最终还是会娶这位公主，世民也是位能屈能升之人，现在大隋三家李氏只剩下他们一家独苗。

他更需要这位公主在杨广面前美言、在杨广面前保护他们渡过这段难关！

如果不是忌惮这位公主真的到时候决绝，李世民应该已经追出来了，世民对她的情感她并不怀疑。

但世家大族数百千条人命，有时候就是关系一场联姻。

世民不太可能追出来，冒着李家被公主决绝而陷入滔天之祸的危险。

所以，虽然窦夫人死于隋炀帝父女之手，但是为了整个家族，世民也罢，李渊也罢，最终还是会妥协。

他们现在颠沛流离，窦夫人死，他们要立刻回到长安，然后举丧。

接下来，还不知道隋炀帝会把他们父子安排到哪里，现在，他们这样的局面，在每一个地方都没法长久为官，就不可能有数量稳定的麾下。

没有数量稳定的麾下，他们就不可能谋反，因为这是蚍蜉撼树。

所以，现在，他们只能委屈求全，同时说不定还会安抚这位公主，甚至李渊会亲自撺掇这门亲事。

这公主虽然精明，但是她应该不大可能知道她的未来婆婆正是被她父皇的毒酒所害，最终又被她打搅了最后一个心愿，抱恨终天！

这件事，对公主来说，她阻断了李世民和无垢的婚礼，她虽然做到了，但是，她应该也是亲手毁灭了日后幸福的可能！

日后，她绝对只能是世民诸多妾室之中的一个！

李世民这人报仇，是可以在十年之后的！

长孙无垢想到这里，心中微微冷笑，心道：“等着瞧吧，小贱人，有你哭的那一天！”

得得得得。

身后卷起一阵沙尘。

“无垢、无垢......”

是长孙无忌的声音，长孙无垢叹息了一声，她忽然觉得有些对不起无忌，她方才决绝跑出，哥哥肯定是在后面向世民、向李渊陪不是。

他们兄妹俩相依为命。

刹那之间，长孙无忌已经驰马到了她的身旁：“无垢，你........”

他想劝妹妹回头，但妹妹在人生大婚之际，忽然被这么搅了一场，他心知妹妹肯定不乐，这时一时竟不知如何安慰才好！

长孙无垢淡淡然：“大哥，我们回汉中去吧！”

长孙无忌长叹一声，现在公主犹在，李家喜事变灵堂，长孙无垢再回也不合适。

按照世民对窦夫人的依恋、孝道，世民这守丧一定是守满三年，他和无垢的婚事又没完成，中途戛然而止。

无垢回去，也不知何时是个头？

所以，无垢说回汉中，他也只能默默点了点头，他在汉中的时候，倾向于李湛，到了和李世民见面，他又倒向李世民。

毕竟，作为朋友，他夹在中间，也实在难以取舍，一边是小时候的玩伴，另一边，可能是妹夫！

他能怎么选？

现在这样也好，李世民和无垢，这下算是彻底断了！

他一挥马鞭，看了看无垢，道：“好，无垢，哥陪你回汉中！”

..........

汉中。

李湛这时与韦珪也已近乎如胶似漆，韦珪却也担心长孙无垢归来发现他们之间的猫腻，毕竟，她与无垢是闺蜜。

无垢才走，她就这么撬墙角。

对长孙无垢来说太不公平！

但另一方面，她确实在这举目无亲，孤独，无处可去，没有爱情的滋润，她会枯萎、凋谢，会死。

现在，她自然已经痊愈，已经是一位好贤内助。

“无垢要是没有与世民成婚，回来该怎么办？”

李湛当然也在想这个问题，但他也没有答案。

他想了良久，道：“唯一的答案，就是诚实，我会向她坦白所有事情，所有的错都是我的，她能够接受那就接受，不能够接受，那也没办法！”

“无垢是个有大情怀、心中有家国天下的人，她不会在情情爱爱这种小事上特别计较，我相信，她是一个革命者，她能够看到我们对社会的改变！她会留下来帮我们！”

就在他们交流的时间节点！

长孙无垢已经回到了汉中，不过，她倒是并没有直接回到住处，而是在汉中城内找了家馆驿悄悄住下了！

兄妹俩似乎都感觉到了汉中的巨大变化。

这在他们走得时候，那时候还不明显，那时候，他们刚刚接管汉中，他们就因为接到李世民的来信，匆匆又去了东北！

然后经历了窦夫人的事情，又匆匆赶回。

来来往往，其实也不过是两个月时间，但是，这两个月，汉中似乎已经翻天覆地，气象一新。

就在他们馆驿的旁边，就是一家书局。

长孙无垢一看就知道是世民的手笔，连忙和长孙无忌匆匆走了进去，整个书局充满了墨香，架上摆着一排又一排的书籍！

目前，《论语》、《孟子》、《大学》、《中庸》、《孙子兵法》、《陶渊明文集》都已经上架！

长孙无忌已经看呆了！

问那个书局的职员：“这是汉中哪家门阀把藏书全捐出来了？”

但他心里很纳闷，汉中应该没有这种级别，这种藏书数量的门阀？汉中都是些小门阀，中产之家，哪有这样的实力？

这架子上的书，别说汉中，即便是他长孙门阀，家中侍女、识字之人誊写这么多藏书，都要两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