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好人宁显臣，跟“好人”这个褒义名词，实际上完全不沾边。

可要让认识他的人，说出宁显臣到底坏在哪里，却又说不上来。

人都是复杂的动物嘛，有坏的一面，自然就有好的一面。

区别只是所占比重不同——有的人坏的成分居多，有的人好的方面为主。

到了宁显臣这儿，他居然能够做到好坏平衡！

就是说，每做一件坏事，就总要再干一件好事“抵消”。

可这会儿的老好人，犯了难为。

他不知道自己干“杀死蔡箢箕”的坏事以后，再做什么样的好事抵消这件坏事。

内心的挣扎在折磨、撕扯着他。

耳边仿佛有两个小人在打架斗嘴。

一个说:“你就来个干脆的，索性杀了蔡箢箕得了，谁让那老小子抢你的女人呢！”

另一个紧接着说:“不行不行不行，蔡箢箕要是死了，那阿香不就记恨上咱们了吗？”

前一个小人又道:“反正这次会长考核，那个蔡箢箕也必须死，早死早托生，咱们也算是大功一件了。”

后一个小人跳出来反驳:“不行不行不行，本身咱们帮助食虎猪干的那些事儿，就已经是坏事了，这要是再杀死蔡箢箕，咱们不就坏上加坏折寿了吗？”

宁显臣问:“那就没什么解决的办法了呗？”

两个小人陷入沉默。

好一阵，前一个小人如是道:

“不然，咱们这样——杀掉蔡箢箕，娶程昱香回家。”

“如此一来，咱们也算是照顾死去老友的遗孀了！”

后一个小人举双手赞成:“这个理由就充分了！”

宁显臣拍板决定:“那咱们就这么干！”

……

上午9:30分，贺一鸣准备亲自去火车站接那对师徒的时候，程珂的手机忽然打了过来。

看到显示的号码，贺一鸣只好让老秦、叶子俩人，代替自己去火车站接人。

快步走去一旁，点开接听键。

“一鸣，不好了，出大事了！”

刚一接通，程珂就哭嗓道:

“昨天夜里，伯温先生他……被人杀害了！”

闻言，贺一鸣脑袋里“嗡”了一下，眼前一阵发黑，赶紧慢慢席地坐下，问道:

“阿珂，你别急，咱们慢慢说，到底怎么一回事啊？”

接下来，通过程珂的讲述，贺一鸣才搞清楚，昨天晚上青省那边，具体发生的事情——

昨天下午，伯温先生送程昱香坐上回程的飞机，回到程家，跟程珂聊了会儿天，就回了他自己的住处。

到了今天凌晨三点左右，程珂被一名手下喊醒，这才知道，伯温先生已经倒在了血泊中！

她当即召集人马，火速赶到伯温先生的住处。

凶手撬开伯温先生的房门，闯进去对手无缚鸡之力的伯温先生，痛下杀手——一枪爆头！

程珂想赶紧通知贺一鸣，忽然想起伯温先生，生前留下来的那些话，又转而通知了程昱香。

——“阿珂，以后咱们程家万一出点什么急事儿，你记住，即便你想让贺一鸣赶过来帮忙，也得等事情发生过去五个小时以后！”

现在，程昱香把自己关在伯温先生的房子里，闭门不出，谁都不见。

程珂问贺一鸣:“一鸣，接下来我到底要做些什么啊？！”

程珂的事情，贺一鸣是必须出手帮助的。

上次黑省那件事，如果没有程珂、伯温先生的帮助，恐怕，这会儿他还在跟冯不悔斗法呢！

退一万步讲，就算不是为了程珂，他也得替伯温先生报仇！

“阿珂，你冷静冷静，先听我说。”

贺一鸣耐着性子柔声安慰:

“害死伯温先生的家伙，大概率是地下商会的某些人干的。”

程珂鼻音浓重的承认:“嗯，程昱香也是这么分析的。”

贺一鸣接着往下说道:“现在，既然伯温先生已经遇害，那么，对方便不会再对你下手。”

“何况，有铁梨花程昱香在，没有哪个不开眼的还会傻乎乎的主动往上送人头。”

沉吟片刻，又说:

“这样，阿珂，我现在就带人过去青省找你！”

……

食虎猪王瀚宇接到老好人宁显臣的电话，约他在某家茶馆见面。

电话里，宁显臣没说具体什么事情，王瀚宇也没问。

到了茶馆，来到包厢，食虎猪刚坐下，宁显臣就直奔主题的道:

“老王，告诉你件事儿——昨晚上，我把老蔡弄死了！”

语气没有任何波动，就连表情都很平静，仿佛是宰了一只鸡那样。

王瀚宇的表现，却相当的兴奋:

“老宁，你不是在拿我逗闷子吧？！”

一直想除掉的家伙，结果却被别人提前除掉了。

对于王瀚宇来讲，这就好比是一样很贵重的宝贝，又失而复得！

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宁显臣脸色一寒:“你看我像是在跟你开玩笑吗！”

食虎猪腾地站起身，在隔音很好的包间里，来来回回的踱着步子，两只脚像是踩在了棉花上，总感觉不是那么真切。

一阵，他忽然刹住脚，对宁显臣拍胸脯保证道:

“老宁，这次你帮了我这么大一个忙，我食虎猪怎么着也得帮你一回！”

“什么都不用说了，等我坐上会长一位，我除了帮你取代老蔡在商会原先的位置，还要让你享受跟我一样的资源，哈哈哈！”

宁显臣给他泼冷水:“你先别急着高兴，这次让你来，除了告诉你我弄死了老蔡，还要跟你商量一下，如何应对程昱香那娘们儿！”

“铁梨花”的名头，可不是吹出来的！

别的不说，区区一个女流之辈，金凭一己之力，便能够成为尔虞我诈、吃人不吐骨头的地下商会的骨干成员，单这一点，足以证明，程昱香的铁血手腕！

何况，程昱香可是梨园世家，自小便被她的父亲，当“武旦”培养。

什么是“武旦”？

就是“武花旦”！

自古有“武生强于练家子”一说。

程昱香虽然不是武生，但她跟武生本质上也没什么区别。

当初，她就是凭借一身的能耐，与过人的智慧，逐渐成就一番大事的。

这样的人一旦报复起来，宁显臣还真不一定能扛得住！

食虎猪王瀚宇当然清楚宁显臣什么意思，脸上浮现一抹笑意，说道:

“老宁，现在咱俩可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你放心吧，程昱香如果对你下死手，哼哼，我绝不可能袖手旁观！”

宁显臣忽然乐道:

“好处是，现在临江市那边，可能还不知道蔡箢箕已经死了的事情……嘿嘿，这都怪老蔡自己‘作茧自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