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加坠入了汹涌的鄂多河中。

一个浪头拍落, 他撞在河中的礁石上，直接失去了意识。

昏暗中，好像人托住了他的腰。

洪流之中，兰斯抱着昏『迷』的路加, 猛地突出水。

两岸都是陡峭的高崖, 他试图攀附在崖边的岩石上，不一会儿便被冲落, 卷向下游。

水流速度极快, 他们在鄂多河中浮沉了许久，找到了上岸的机会。

兰斯用尽全力将路加抱到了浅滩上, 他浑身都是保护路加而被撞击、刮破的伤痕。

路加的心脏还在力地跳动着，呼吸却在刚停止了。

他身体苍冰冷，嘴唇青, 好像失去了生机。

兰斯捏开他的下颚，打开气道, 附身对上了他的嘴。

吹气，按压胸口，再吹气, 如此反复两次，路加都没恢复呼吸。

兰斯暗『色』的眼中略过一道金芒。

如今的他可轻易创造物品，甚至创造生灵，却无法创造神。

改变这具半神之躯的形貌用尽了他所力量，这幅貌非常脆弱, 一旦使用圣力, 便会分崩离析，而且无法复原。

他不这么快『露』出真容，不这么快被殿下驱逐。

可是……

兰斯望着怀中昏『迷』的少年, 下定了决心。

却在这时，路加身体一颤，口中涌出了水。

兰斯连忙将他扶起，帮他吐出了堵塞在气管中的所污水。

路加剧烈咳嗽着，眼睛睁开了一条缝隙，但并没醒。

兰斯眼中流『露』出喜悦，将他抱到了河岸边可安全避雨的位置。

放下心之后，兰斯发现，路加本该挂着“狮心王”红宝石项坠的胸口，现在空『荡』『荡』一片。

那是殿下最视的首饰，也是他在殿下生日时，假借信徒之转赠殿下的生日礼物。

如果在洪水中冲丢了，不知道殿下会多失落。

兰斯再次检视了一遍周边的环境，纵身潜入了湍急的河水之中。

他要殿下寻找回“狮心王”。

在水下搜寻每隔五分钟，他便浮上探视路加的情况，然后再一头扎入鄂多河。

幸运的是，“狮心王”没被冲得太远，他在附近河床的水草丛中发现了那颗红宝石。

兰斯筋疲力竭地走上岸，将“狮心王”戴回路加脖颈间的时候，眉眼弯出了一个笑。

一双冰凉的揽上了他的脖子。

“殿下？”兰斯微讶。

他身下的路加忽然缠了上，双|腿攀附着他的腰|身，湿|黏的身躯贴上，就像水鬼拖拽溺水的人下地狱。

一口小尖牙咬在他脖颈间，吮|吸出鲜血。

只不过这只水鬼太虚弱了，力气很小，只要稍稍一挣便能挣脱。

兰斯没反抗，甚至伏低了身体，让他缠得更轻松更舒服。

许久之后，路加埋在他怀中低声说：“你改换了皮肉骨骼，却忘了改变血『液』的味道。”

兰斯一怔，道：“是我疏忽了。”

其实他换了自己的血。

只不过，魅魔所品尝的味道是血『液』中的“爱意”，那是他无论如何都无法改变或抹消的东西。

那灼热的爱意弥补了路加心脏上的破洞，苦涩的灵魂新变得甜。

“既然走了，什么出现在我前？”路加小声质问。

兰斯反问：“既然要我离开，什么现在不许我走？”

路加这发现自己一直扒着兰斯没松。

不过，即便被直地点出，即便他脸上羞恼得泛红，路加还是厚着脸皮赖在兰斯身上。

“……你是教皇。”他半晌找到一个借口。

兰斯调整了一下姿势，将他揽在臂间。

路加只觉一片阴影笼罩上，不是他留住锁住了兰斯，而是兰斯囚困了他。

“如果教皇不是我，殿下还会亲近他，让他您加冕吗？”淡淡的嗓音在耳边响起。

那双森绿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中点起像狼一的光，沉沉向他压。

路加心弦一颤，在瞬间的松懈之后，没退缩，指反而紧紧扣着对方的脖颈。

“是怎？”他挑衅道。

森绿『色』的眼睛盯视着他的双眼，片刻之后垂了下。

兰斯捻起他胸口的“狮心王”，狠狠按了下去。

“唔……！”路加疼得眉头紧皱。

他向后挣扎，但无济于事。红宝石嵌入他柔软的胸|膛上，带着疼痛一点点磨过肌肤，落下烙印。

压过某一点时，路加好不容易忍住的痛|哼泄『露』出。

待兰斯松开，他雪的胸|膛上横穿了一道青紫串连玫红的淤痕。

路加气疼，胸|口连带着那抹瘀痕剧烈起伏。

“‘狮心王’是我送殿下的礼物。”兰斯捕捉到他充满怒焰的双眼，“我将把它镶嵌在您的王冠之上。”

他语调冰冷平淡，仿佛在宣布一个事实。

“你这疯子。”路加攥住“狮心王”，就要拽下丢掉。

兰斯先他一步握住了他的腕，一阵剧痛袭，路加痛叫一声，不得已松了。

“殿下一直都很怕疼。”兰斯微笑着说，“但喜欢做会招惹疼痛的事。”

他一只掌便缚住了路加的双，用一条臂禁锢住路加的双膝。

兰斯就这么半绑半抱将少年搂在怀中，起身走入了雨幕中。

刚开始他肩头还不断传恶毒的咒骂声，半个小时之后，咒骂声便微弱下去，取而代之的是粗滚烫的鼻息。

“你这个……”

骂到一半的话忘了词，路加额头滚烫，意识也变得『迷』糊，竟连骂兰斯的话都不起了。

与刺客激战后，他在洪水里泡了半个小时，淋了半个小时的雨，路加的身体本就不算健康，直接发了高烧，再大的气劲也软了下去。

他软绵绵地依偎在兰斯怀中，视野模糊。雨水打在眼睛上，路加眼皮动了动，彻底闭了起。

柔弱，乖顺。

没力气伤害到他自己，也没力气反抗兰斯。

兰斯垂下眼睛望着怀中的少年，心如果一直这该多好。

他却狠不下心。

醒的时候，路加躺在农家仓房的小床上，兰斯的按在他胸口处，释放出温暖的治愈圣力。

他侧过脸，兰斯已经变回本的模，银发滴着水凌『乱』地从鬓边垂落，也正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

见他醒，兰斯立刻收回了圣力，还留在他的胸口上。

路加感受了一下自己的身体情况，伤病只治了一半，维持在他能醒过、没足够精力自由行动的程度。

胸口那一道淤青更是原封不动，火辣辣地彰显着存在感。

路加嗓音沙哑道：“要治就全治好，要不就别管我，放我在外自生自灭。”

兰斯的指滑向他喉间，治愈了他的嗓子，收回了。

“国不可一日无君，还是在如此紧要的头。”路加清了清嗓子道，“送我回去，我……”

后半句话被噎了回去。

他瞪大了眼睛，看着兰斯在他前脱掉了湿衣服，『露』出了完如大理石雕像的胴|体。

然后他眼睁睁地看着兰斯登上了自己的小床，床榻立刻发出了不堪负的声响。

“……下去！”路加一边往里挪蹭，一边危险地低吼。

“我是教皇，而殿下是未加冕的王子。”兰斯冷淡道，“殿下没权力命令我。”

“你……”路加还欲再闪躲，却被一把按住了腕，挣也挣不脱。

“更何况，”兰斯『逼』近他，“我是兰斯，殿下是路加。兰斯喜爱路加，所要和路加同睡。”

路加一愣神，便被拉倒在了对方怀中，脸颊贴着兰斯的臂肌肤，鼻尖满是那熟悉的气息。

“殿下如果再开口，我就吻您。”兰斯『摸』了『摸』他的头发。

“不要太多。睡吧。”

不要太多……指的是什么？

兄弟血缘吗？

路加被按头埋在下，一双紫眼睛上望，探究地看着兰斯干净的下颌线。

虽说这次逢后，兰斯在语言上对他多冒犯，但一直忍着没吻他，也没强迫他做任何亲密的行。

就好像在照顾他的心理一般。

在极富侵略『性』的外表之下，仍然藏着那颗小心翼翼呵护他的心。

听着耳边沉缓平稳的心跳声，路加逐渐平静下。

仅仅是这简单的心跳声，他的灵魂便能回归充实与宁静，轻盈地飘入许久未的梦中。

他某一瞬间甚至希望，这的时间能永远持续下去。

和兰斯在一起，不论是做仆人、宠物还是哥哥，都比他回去做那个如行尸走肉般的国王更快乐。

路加趴在兰斯臂膀与胸膛间，逐渐睡熟了。

早上醒的时候换了地方，他对趴在兰斯怀里，两人骑在马上，周边是被水淹没的原野。

这一觉睡得格外香沉，他身上的病似乎好了大半。

“你要把我带到哪里？”路加问。

他问出口的时候很平静，就仿佛兰斯说出的任何答案他都可接受。

忘掉这个国家，忘掉从前的耻辱与费劲千辛万苦获得的王位，忘掉他们之间禁忌的血缘系……

就这被兰斯带走，什么不好呢。

路加感觉自己的脑子或许已经被烧糊涂了。

“回圣都，回王宫。”

兰斯却出了一个令他意外的答案。

“真的？”路加讶异地抬眸，差点磕到对方的鼻子。

“我会殿下加冕，完殿下登王的夙愿。”兰斯道。

他话音认真，而且现在路加完全掌握在他中，他也没理由欺骗路加。

“你真这么好心？”路加狐疑。

“谁知道呢。”兰斯嘴角隐隐弯起一个弧度。

“待您登上王位之后，我会将教皇之位还送殿下看中的人选。”他平静地说，“然后我将永远离开圣都，不再回。”

兰斯竟然就这么轻易地动放弃了到的权力。

在路加错愕瞠目之时，兰斯低下头，吻在路加颊边。

是的，他将会永远离开这里。

——带着他的殿下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