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仁的问话让戒备的几人有些奇怪，布兰德开口问出了他们心中的疑惑。

“你这样问是说明你并也明白帝都的现状吗？”

“我的职位很高，这么高的位置上能看到的消息自然也就多了，我看得清很多问题所以才会疑惑，‘夜袭’的各位，你们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当然是把那些丑恶，视人命如草芥的贵族拉下马绞死！”

“还真是附有理想的大姐姐啊，雷欧奈。”

贾仁并没有把刀锋收回，事实上他反而在思考自己之前对于‘夜袭’的看法有没有错。

“你们是革命军的一枚暗子，我想你们团队的宗旨应该是剪除奥内斯特那头猪的党羽，顺便击杀些为富不仁的富商、贵族赚取民心，可是你们这些行动的花销那里来的？你们三个加上我在宅邸看到的希儿、布置陷阱的家伙，至少是个十人左右的团队吧？”

说着把目光放向雷欧奈。

“该不会你们一大伙人就靠雷欧奈一个人出卖色相骗钱为生？”

“当然不是！”

“什么叫出卖色相啊！”

布兰德高声反驳，他有军人的荣誉感，当然不会让人这么揣测他和自己的队友。

“我们是依靠民众筹集的酬劳和总部的支援维持生活的。”

“也就是你们的‘夜袭’并不是不收钱的福利组织？”

“当然，对外我们是职业杀手团，肯定是需要收取费用的......”

贾仁无奈地叹了口气，他突然发现自己对于‘夜袭’的好感完全是自己脑补的产物，诚然这群反叛帝国的家伙有些可取之处，但他们所在的组织本身则是完全的政治产物。

“那你们有没有想过你们收取的报酬可能是那些平民给亲人留下的棺材钱、治疗恶疾的救命钱、甚至是出卖身体的卖身钱？”贾仁摇了摇头，将架在雷欧奈脖颈前的刀锋取下，“他们报复作恶者用的是自己的命，原本他们能用那些钱在确认他们已经没有价值的恶人指缝间活下去。”

“好死不如赖活着，这是我老家的俗语，人活者总是好的，因为人死如灯灭，死了就是死了。”

“赤瞳小姐。”贾仁把化作斩马刀的【染血棺椁】收起踱步到仓库门口，“你还自己你杀的第一个人、第十个人、第二十个人、第一百二十个人吗？他们的样子、性别、派系？”

“......”

赤瞳手中的刀没有放下，不过眼神有些思索。

“没人会记得，就像布兰德被称为‘百人斩’这个槽点十足的外号但他也不会记住那一百个人一样，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小子。”贾仁指了指被吊在正中间赤裸且满是伤痕的女尸，能勉强看得出在她生前是个漂亮的姑娘，“你或许现在还能记住这个女孩的样貌，可是你如果能侥幸活到六十岁，八十岁，她还有他的样貌你还敢说清晰如故吗？”

“不论你们的大义如何，当你们收钱时你们就已经没有了足以称道的荣耀，只是一群杀手。”

“赤瞳啊......你觉得帝都黑暗、扭曲，但是你现在做的和以前并没有太大区别，只是占了个大义的名头而已。”

贾仁想了想从空间出取出一本《水浒》递给少女。

“我之前还和朋友开玩笑说这个世界上除了龙眠区的生活叫生活，其他区的生活叫生存，我现在觉得没有错。用这本书里的话说你们现在干的事叫‘替天行道’，知道这本书里喊着这口号的一百零八个人怎么样了吗？死了，少有善终。”

看着赤瞳并没有接过自己手里的书，贾仁把书扔给布兰德，远处小可攻击产生的震动让仓库前的沉默更显凝重，贾仁在那个贵族少女期待的眼神中扭断了她的脖子。

“布兰德，你是军人自然知道服从是军人的天职，但你们队伍并不是由军人组成的，希儿是个平民、雷欧奈也是，如果革命军胜利了，以暗杀政要夺得王位的革命军会允许知道真相并参与其中的你们活下来吗？”

“狡兔死，走狗烹。”把斩马刀随意插回腰间，“我言尽于此，今天我弄清楚‘夜袭’的本质，也知道如果你们能设计谋除掉艾斯德斯革命军将一往无前，所以我现在站在你们的对立面，下一次见面你们就没有这么好运气了。”

贾仁走入观赏的树林，那栋外观考究的洋房此时已经可以被称之为危房，一个绿发的小伙正闪躲着小可的攻击，身后传来哨声，围攻小可和赛琉的三人扔出烟雾弹快速逃遁。

过了一会儿贾仁才走出来看向消耗了太多气力的赛琉，肉身之躯的少女在三个敌人间周旋只是有点灰头土脸已经很不错了，上前拍了拍有些失落的赛琉。

“做的不错了，不过还有上升的空间。”

“队长也无功而返了吗？”

“对啊，所以这一次是我的失职而不是赛琉的错，我们回去之后都要好好提升自己了。”

“明白！正义是绝对不会失败的，我一定会带给他们裁决的。”

贾仁没好气地在她的额头上来了个暴栗。

“什么乱七八糟的，我带给你的书你看了吗？”

“那些都是歪理邪说......”

橙发少女抱着脑袋鸣不平，自从看见辰砂因为看了不少书不在那么孤僻，也愿意和领地里其他人交流，贾仁就觉得读书时间非常好的事，对于眼前这个问题少女贾仁摆脱由乃去买了不少诸如《论语》、《孟子》这样属于儒家的平和中正的文学。

二十岁的少女能有多么坚固的三观，还不是三观跟着五官......不对，还不是三观跟着别人说的走，童年的不幸是她盲信正义的根源，欧卡这种有些刚愎自用、鱼肉百姓的家伙做她的师父是她扭曲的诱因。

人就是块布，要么被扔进染缸染成周边的颜色，要么被埋在仓库里发霉。

好在布可以重复染，人也可以，现在还来得及。

“回去之后我会考你关于读书后的心得，要是答不上来就每天晚上来我房间抄书，抄一晚上持续一周。”

“不要啊！队长这是以权谋私，是不正义的！”

“不，正义不是你嘴里说出来或者写在条文里的，我对你的关怀就是正义，你不学习就是不正义，所以乖乖抄书吧，赛琉。”

“啊，不，才不是......不对，好像是对的？”

陷入自我怀疑的少女被小可拉着慢腾腾走回据点，贾仁去了厨房挽起袖子做夜宵；黑瞳在厨房偷吃新放好的布丁、威尔在二楼和瓦交流打铁、辰砂在楼顶接着月光看书，一切都是和平的样子。

而另一边，‘夜袭’的一行人在返回据点的路上却沉闷异常，没有在现场的拉伯克、玛茵、希儿三人看着一语不发的另外三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玛茵没好气地打破沉默。

“喂，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你们怎么都不说话，还有这个小子是谁啊？”

“拉伯克小心我们身后有没有追兵，玛茵先不要说话，一切事回到据点再说。”

赤瞳看着前方，语气异常冷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