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千灵走后，任岩笑着说道:“杨老板，情况就跟乔千灵说得差不多。”

杨晨轩没有纠结这个事情，而是又问道:“现在工厂的销量怎么样？客户稳不稳定？”

任岩说道:“这个还是非常稳定，我们工厂目前有很多稳定长期的客户，这些客户几乎遍布整个省。”

杨晨轩来了一些兴趣:“遍布整个省，你们是怎么确定款式的？”

杨晨轩就特别烦这一点，因为自己生产的款式，未必是别人要的。

任岩不知道杨晨轩在想什么，说道:“我们都是客户过来看款式的，要是他需要新的款式，只要他下单够，我们也可以做。”

杨晨轩说道:“你们这样的话，客户要跑来跑去，要是当地出现一个鞋厂，价格和你们差不多，款式也跟你们差不多，你们怎么竞争？”

任岩愣了一下，说道:“像这一种情况的话，那就看对方的工厂够不够大喽，小工厂的成本一般要比我们大。”

“我们有价格优势，客户还是会过来的。”

“如果对方的工厂，规模上来了，那也是没有办法的。”

“就是因为这样的情况太多了，这两年的生意越来越不好做。”

“以前我们工厂人数多的时候，加上临时工，估计有一万人，后来有很多临时工都没要了。”

杨晨轩明白了，他们工厂就是占了“生得早”和有“官方爸爸”的优势，早起打出了名声，很多批发商都来找他们，但弱点很明显，只要别人当地出现一个稍微大一点的工厂，他们就没有优势了。

杨晨轩问道:“那你们现在一年的销售额大概还有多少？”

任岩想了一下，说道:“我不太清楚，但是去年的总销售，有一亿三千多万，其实比起几年前已经少了很多，91年的时候，我们鞋厂一年销售额有四亿多。”

杨晨轩有吃了一惊，想不到这个鞋厂居然还有这么高的销售额。

至于以前的辉煌，杨晨轩一点也不意外。

杨晨轩想了一下，说道:“今年的生意有去年的好没？”

“没有！销售额估计要比去年低一点。”任岩说道。

杨晨轩问道:“任厂长，你还有没有去年的报表？有的话给我一份，我回去看看。”

“应该还能找到，这个东西是财务部管的，我到时候去问问。”任岩说道。

杨晨轩又问了一些问题，又发现了不少的问题，但鞋厂有一个最大的优点吸引了杨晨轩，那就是销售额。

这个销售额，只要整顿一下，还是有钱赚的。

到时候接手工厂以后，大量裁员，缩减开支，稳定客户，倒是一个不错的路子。

吃过饭后，杨晨轩又随便转了一下，反正什么地方都看不顺眼。

任岩倒是帮杨晨轩找到了去年的年终报表。

拿到报表以后，杨晨轩没有继续看，拿着报表就走了。

………………

白景辉送杨晨轩到酒店，回到市办公处就被孙可为就去了。

“孙书记！”白景辉恭敬的打了一声招呼。

孙可为问道:“景辉，今天杨晨轩去看了鞋厂，他有说什么没？”

白景辉摇头:“没有！不过……看杨老板的样子，对工厂目前的情况不怎么满意，只是没有说出口。”

“不过他拿了去年的年终报表。”

孙可为沉吟了一会，说道:“他的鞋厂目前的状况不满意那是很正常的，他的服装厂我了解过，管理的很好。”

“不过他拿走了去年的年终报表，那他应该是有心思的。”

“你们那边准备一下，要是杨晨轩要的话，就转手给他，这个工厂，在我们手里，一年不如一年，迟早有一天会败光。”

“还不如趁着现在能卖一点钱卖掉。”

白景辉知道，孙可为不仅仅是为了卖一点钱，而是有其他的目的。

白景辉是国资委的，国营厂基本都属于他们管，他很清楚现在鞋厂里面有多少钱。

“好的，我明白了！”白景辉应着。

“没事了，你去忙吧。”

…………

杨晨轩回到酒店后，立刻把鞋厂的年终报表仔细算了一遍。

一年的销售额是一亿三千万，净利润百分之五，也就是赚了六百五十万。

杨晨轩看了这么多报表，几乎不用怎么算就看出，去年绝对不止赚了这么多钱，有很多钱被藏起来了，工厂的高层管理还要拿走一些。

在杨晨轩估计，去年的净利润，应该在百分之十二左右，也就是说，去年赚了应该有一千五百六十万才对。

孙可为说一千万就卖给他，这简直就是捡了大便宜。

但孙可为想要工厂里的那些钱，这个国营厂内部也已经开始腐烂，所以也没有留着的必要。

官方的人其实都不傻，他们很清楚经营中遇到的问题。

只是所有人都不干净，谁也没有办法去整改，只要一整改就会动马蜂窝，谁第一个动手的，谁就完蛋。

杨晨轩把年终报表放下，琢磨了一会，确定自己要那个鞋厂，至于价格，也不用谈了，一千万已经很便宜。

坐了一会，杨晨轩想起了一个事情，把报表收好，然后去了隔壁。

隔壁的房间，有三个人正在核算。

这些都是专业的，所以统计的速度很快。

“三位，辛苦了，抽根烟，休息一下！”杨晨轩说着拿出烟，给三人发了烟。

这三个人都是男的，也都抽烟。

三个人赶紧放下手里的活计，做好记录，自己算到什么地方了，然后纷纷起身接烟:“谢谢杨老板。”

杨晨轩抽的一直都是红塔山，这烟在九十年代非常流行，典型的高端烟，跟后来华子差不多，可能不是最贵的，但在高端烟里的名气很大。

三个人平常抽不起这么好的烟，这两天在这，杨晨轩都会给他们送烟过来，都是这种烟，本来他们老板给报销在外面吃饭的钱，但杨晨轩会让服务员按时送餐过来，两荤一素一汤，吃得好，也不会显得太刻意。

所以，三人都觉得杨晨轩这人特别好相处。

杨晨轩抽着烟，笑着说道:“三位，你们做这一行很多年了吧？”

其中一个四十出头的人苦笑了一声，说道:“做了一辈子了，到头来只会打算盘。”

杨晨轩知道这个人叫王永道，初中没有读完，算账、记账是跟别人学的。

“王哥，你已经不错了，好歹也学了个一技之长。”杨晨轩说道。

王永道长长叹了一口气，说道:“我是吃了没有学历的亏，不说高中大学，我要是读完一个初中，也在银行做下去了，现在说不定还是一个乡镇支行的行长。”

杨晨轩问道:“王哥，你以前在银行做过？”

王永道点头，说道:“我刚开在合作社帮忙做账，后来银行要在我们村开一个点，谁要存钱，也不用去银行，把钱给我就行，谁要用钱，也跟我说一声，我就去帮他全部办好了。”

“后来，我调到乡里的支行上班。”

“那时候我还属于临时工吧！但马上就能转正，我们老领导看得起，让我自己学一些东西，他也教我，我那时候也好学。”

“谁知道，后来要转正的时候，有关系户插队了，本来还有一个位置，是留给我的，但不知道为什么，一个大学生居然放到我们支行来了，我就被刷了下来。”

“那个大学生是上面放下来的，我们老领导去帮我说好话，最后得到一句话就是我没有学历，我哪怕有个初中学历，也可以把我转正。”

“我气不过就走了，后来兜兜转转，自己学了一些，但一直找不到出路，前两年就来惠玲记账店了。”

惠玲记账店就是杨晨轩去找的那个店，现在也没有后来那么讲究，要起个什么惠玲公司这样的名字，直接就叫“店”。

杨晨轩听完，看王永道的烟都抽完了，把自己口袋里的烟拿出来，又发给王永道一根，然后把烟放到桌子上:“大家自己拿！”

“蔡瑜，你呢？”杨晨轩问道。

蔡瑜是个二十五六的年轻人，长得也还不错。

蔡瑜抽着烟，说道:“杨老板，我没有王哥那么多经历，我其实也是野路子出身的，以前在国营厂跟着我舅舅学的，什么乱七八糟的，只要跟记账相关的都懂一些，后来国营厂关了，我就来这个店了，幸好当时我舅舅用棍子抽我，逼着我学，也就学了一点东西，那时候还觉得枯燥，以为这些东西用不上，出来找工作才知道，多亏我舅舅了。”

杨晨轩问道:“你舅舅呢？”

“他是那个国营厂的副厂长，专门管财务的，因为没有关系，就在家里待业，正想办法，让上面领导给安排工作呢。”蔡瑜跟着又说道:“他死要面子，觉得自己以前是副厂长，不愿意出来找工作，他要是愿意出来的话，跟王哥一样厉害。”

王永道连连摆手:“我这算不得什么。”

蔡瑜说道:“王哥，你就别谦虚了，钟新超这个大学生都比不过你，嘿嘿……”

“新超，你别介意啊！你现在比不上王哥，那缺的是经验，你以后肯定比我和王哥混得好，这是一定的。”

坐在一边，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的钟新超倒是不介意:“本来就不如王哥，这没有什么的，我经常都会跟你和王哥请教，学校里学的东西和工作还是有一些区别的。”

最后一个人就是钟新超，专门读财务出身的，正儿八经的大学生，分配了工作，被人顶包了，本来人家也愿意给重新安排，但要他等半年，但他心高气傲，一气之下不等了。

杨晨轩笑道:“其实你们都停不错的！”

王永道赶忙说道:“杨老板，您这么说，我们三个就要无地自容了。”

“是啊！杨老板你才厉害！”蔡瑜笑嘻嘻的说道。

钟新超心里其实也佩服杨晨轩，这么小的年纪就有了如此成就:“我跟杨老板您是比不了了。”

杨晨轩没有在意三人的恭维，说道:“王哥、蔡瑜、新超，我们认识的时间不长，昨天打了一个招呼，今天聊了也没有几分钟。”

“但我觉得你们几个都是难得的人才，我这边刚好缺人，你们要不要来我这边工作？”

“工资待遇的话，比你们目前高百分之五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