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志远临走之前，还非得嘲讽欧阳子渊一波才能善罢甘休地离开。

可有一说一，西门志远的本性其实不坏，众人说他说是温润如玉的谦谦公子也是有迹可循，他待人和善也是不争的事实，至于为什么到了欧阳子渊这就像是变了个人一样，也许是出于他是西门志远的情敌的缘故，所以才会导致西门志远或多或少总是对欧阳子渊抱有偏见。

不过欧阳子渊这小子倒也真是沉得住气，任凭西门志远如何冷嘲热讽，他就是按兵不动、隐忍不发，迟迟没有向西门志远展现出自己欧阳世家大少爷的真实身份。

要是让西门志远知道自己一直含沙射影的情敌就是他苦苦追寻的命定之人的话，又不知该会是如何的瞠目结舌、大吃一惊了。

欧阳子渊和***目送着西门志远的背影渐行渐远，直至其消失在了自己的视线当中以后，才松了一口气，就连心里的大石头也是在此时此刻落了地。

***的眉头紧锁，好似荆棘丛生，进而当即就“啧”了一声，愁眉不展、一脸困惑地提问道：“少爷，他为什么叫你远兄？还有，少爷为什么可以容忍他对你这般不敬？我都有点儿看不下去了！”

欧阳子渊轻声笑笑，满脸都是一副波澜不惊、泰然自若的镇定神情，进而长叹一口气，游刃有余地应对自如道：“此事……恐怕就有些说来话长了，不过他毕竟是西门世家的大少爷，咱们这平白无故的，又有什么必要去招惹他呢？”

“可是……”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还没等西门志远说完，欧阳子渊便是抢先一步地说道，“我虽同样与之身份尊贵，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更何况西门世家在十二世家中的威望颇高，倘若我们两大世家闹翻了，恐怕会让有心人趁虚而入，故而为了大局着想，由他继续胡闹下去就是了。”

***稍稍低头，眼神不自觉地向下瞥，进而嘟囔着嘴，神思不属、愁容满面，那微微张开的嘴巴显然还是想要说些什么，但后来出于种种顾虑，还是欲言又止、如鲠在喉，伴随着喉结的一阵蠕动，这话到嘴边，竟还自己硬生生地咽了回去，到最后支支吾吾了半天，愣是吐不出一个字来。

当场面一度陷入了沉寂当中，就连空气里也弥漫着一丝尴尬的气息，一时之间，鸦雀无声、万马齐喑，周遭安静得有些可怕，甚至静得可以听到在场两人沉重的喘息声。

就在欧阳子渊为西门志远的离去而浮想联翩、思绪万千之际，欧阳剑耀忽然悄无声息地从背后凑上前来。

他用手指头猝不及防地敲了敲欧阳子渊的后脑勺，吓得欧阳子渊不由自主地打了个激灵。

他就跟受到了什么刺激似的，身子有一阵明显的抽搐，径直发出了“哎哟”的一声惨叫。

欧阳子渊倒吸一口凉气，发出“嘶——”的一阵声响，进而下意识地腾出一只手捂着自己的后脑勺，在飞快转过身的同时，破口大骂道：“谁啊！”

随着欧阳子渊转过身后仔仔细细地定睛一看，这才赫然发现，原来是欧阳剑耀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出现在了自己的身后。

欧阳子渊看到是欧阳剑耀，吓得脸都变色了。

他心中一震，身子一颤，把眼睛睁得更大了些，匆匆反应过来后，勉勉强强挤出一丝僵硬的笑容，进而露出一排洁白如雪的大牙齿，憨憨一笑道：“哟！叔父，是你啊……嘿嘿……”

欧阳剑耀的目光寸步不离地盯着没个正形的欧阳子渊，不由得发出一声无比沉重的叹息，甚至还止不住地摇头晃脑，像是对欧阳子渊失望透顶。

……

随着画面一切，欧阳子渊和欧阳剑耀已经置身于大厅之内。

欧阳剑耀故作高傲地直起身子、挺起腰板，面朝一幅富有诗情画意的山水图，背对着欧阳子渊。

而欧阳子渊则是老老实实、安分守己地站在他的身后，沉默不语、一言不发，平心静气地等着欧阳剑耀开口问话。

他知道，欧阳剑耀肯定又是会滔滔不绝地对自己诉说着些什么，更何况西门志远刚才还来了一遭，欧阳剑耀不找自己的话，那太阳怕是都要打西边出来了。

欧阳剑耀一手握拳，置于嘴前刻意咳嗽了两声，摆出一副庄严肃穆的样子，进而皱着眉头，用一种暗藏杀机的语气，冷冰冰地试探道：“你方才……见过西门志远了？”

“是。”欧阳子渊毫不避讳地坦言相告道，“我跟他打了个照面。”

欧阳剑耀若有所思地默默颔首，心潮起伏地臆测道：“既如此，想必他所求之事，你也已经了然于心了？”

欧阳子渊皱了皱眉，脸上闪过一丝极为不适的神情，进而暗暗喘了一口气，幽幽从嘴里吐出几个字道：“这我倒是无从知晓，毕竟我只跟西门志远交谈了寥寥数语，没过多久，他就先行离去了。叔父，莫非西门志远所求之事，与我相关？”

欧阳剑耀潇洒自如地挥一挥衣袖，帅气十足地把双手背过身后，进而从容不迫地转过身、回过头，却始终是摆着一张冷若冰霜的臭脸，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只见他长叹一口气，有条不紊地娓娓道：“尉迟世家满门被灭，尉迟群峰携尉迟云涛死里逃生，投靠西门世家……”

欧阳子渊的眼神当中分明闪过一丝慌乱不安的神情，但这一抹慌张的神色稍纵即逝，只在他的眼眸当中停留片刻，便已经如同过眼烟云般消散不见、不复存在了。

欧阳子渊不自觉地伸出舌头润了润干瘪的嘴唇，不禁露出一副犹豫不决、左右两难的复杂神情，进而怯生生地吞吞吐吐道：“叔父……您……您都知道了啊？”

欧阳剑耀气得直接往茶几上拍了一掌，火冒三丈、义愤填膺地厉声呵斥道：“这么重要的事情，为什么不早说与我听？！”

欧阳子渊的心弦一紧，愣是吓得一哆嗦，进而挣扎着表情，苍白无力地辩解道：“这说不说的……叔父您不是都已经知道了么……”

欧阳子渊的语气愈发微弱，这说着说着，竟是渐渐失了声，愣是不敢再有所言语。

“那我也是到现在才知道！”欧阳剑耀横眉怒目、青筋暴起，愤愤不平地怒斥道，“今日如果不是西门志远告知我这件事情，你又打算什么时候才向我吐露实情？！子渊，你既有跟异术家交过手，那想必方才我所说的那些事，你早就已经知道得一清二楚了吧？”

欧阳子渊愁眉苦脸地呵呵一笑，心平气和地含糊其辞道：“知道，但不完全清楚……毕竟我也不是亲眼目睹尉迟世家满门被灭的见证者，也仅仅只是听他们提过这么一回而已。”

“你……”欧阳剑耀提起手来就要打欧阳子渊，吓得欧阳子渊直接把身子蜷缩成了一团，并出于本能地拿手挡在了面前。

尽管欧阳剑耀仅仅只是想要吓吓欧阳子渊，但欧阳子渊三番五次地经受这样的惊吓，也早已练就了本能反应。

欧阳剑耀怒目圆睁、瞋目而视，那红扑扑的脸颊就像是被心狠手辣的烈日骄阳灼烧了一样，简直红得不成样子，想来一定是紧张到了极点，所以才会是这般的面红耳赤、满脸通红，到头来还是猛地把手向下一挥，以此表示了一个急躁而又无力的动作，并恶狠狠地喘了一口粗气。

欧阳子渊也放下双手微微一笑，油嘴滑舌地谏言道：“叔父，当时大局已定、无可避免，我就是早早地将此事告知于你，那也无济于事啊对不对？更何况我看叔父你日理万机、整天都抽不开身的，也就不愿在拿这些琐事叨扰于你。叔父，我所做的这一切，可都是为了你好啊。侄儿的良苦用心，想必你一定会理解的吧？”

欧阳剑耀眉梢一紧，洞若观火的眼神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吊儿郎当的欧阳子渊，着实是相当的恨铁不成钢。

他于胸膛之中吸足一口气，皱着眉，苦着脸，悲不自胜地扼腕叹息道：“子渊啊，你既然早就知道这些事情，那更应该有所觉悟才是啊！尉迟世家已经惨遭灭门，这也足见异术家的心肠歹毒、不择手段。他日异术家若是找上我欧阳世家，叔父不希望你到最后连一点自保的余地都没有！”

“哎呀叔父！”欧阳子渊身心交病、心力交瘁地抱怨道，“您能不能往好的方面想想啊！要是人人都像你这么杞人忧天、庸人自扰的话，那恐怕这异术家就算是不来，也迟早要给你盼来了！”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欧阳剑耀语重心长、苦口婆心地劝慰道，“子渊啊，这么多年过去了，难道你连这个道理都不明白吗？”

欧阳子渊的眼睛一闭一睁，不管不顾地破罐子破摔道：“所以呢？所以又能怎么样？如果异术家当真如同二十年前一样盯上了我们欧阳世家，那难道我们早做准备就能改变什么结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