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志远的目光寸步不离地盯着上官锦花，那如狼似虎、如饥似渴的眼神仿佛下一秒就要占有她的身躯。

他每往前一步，就要把上官锦花逼退一分，致使上官锦花的心里顿时有股不祥的预感犹如旭日东升般冉冉升起，不过准确来说，那更像是雨后春笋般涌上心头，一时之间，满满的无助感和无力感油然而生，它们铺天盖地般地席卷而来，宛若浓厚的乌云盖顶般相当沉重地压在了她的头顶上方，久久挥之不去，甚至险些压得她喘不过气。

上官锦花不自觉地伸出舌头润了润干瘪的嘴唇，不禁露出一副犹豫不决、左右两难的复杂神情，其神色愀然，面色凝重，简直难以用言语去形容，那慌慌张张的眼神当中满是茫然之意，手足无措的样子全然不知该如何是好。

西门志远逐步逼近上官锦花，眼看就要行无礼之举，但就在这十万火急、迫在眉睫的千钧一发之际，上官锦花忽然惊呼一声道：“志远兄！”

西门志远不由自主地打了个激灵，就跟受到了什么刺激似的，身子有一阵明显的抽搐，也是在这个时候，他才赫然停下了前行的脚步。

西门志远稍稍低头，眼神不自觉地向下瞥，进而飞快地把头一扭，把身一转，瞬间呈现出了一副觍颜的神情，自惭形秽道：“抱歉，失礼了。”

上官锦花仍是低垂着脑袋，那紧绷着的脸上就连细皮嫩肉都在瑟瑟发抖，从头到尾的每一个细胞都在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栗，似乎是惊魂未定、心有余悸。

她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一番状态，整理了一番情绪，努力让自己重新冷静下来，那微微张开的嘴巴显然还想说些什么，但后来出于种种顾虑，还是欲言又止、如鲠在喉，伴随着喉咙的一阵蠕动，这话到嘴边，竟还自己硬生生地咽了回去，到最后支支吾吾了半天，愣是吐不出一个字来。

上官锦花冥思苦想、绞尽脑汁，大脑飞速运转，飘忽不定的眼珠子在眼眶中来回转动，迷离的眼神止不住地瞥向四面八方，好一番深思熟虑、权衡利弊过后，还是扭捏着身子，话锋急转道：“志远兄，明日就是术法大会了，你还是好好回去休息吧，我也要走了。”

说罢，眼看上官锦花转身就要离去，但就在这急如星火、刻不容缓的危急时分，西门志远竟是一把抓住上官锦花的纤纤玉手，在致使她赫然止步的同时，惊慌失措道：“等一下！”

上官锦花吓一大跳，炯炯有神的目光之中分明闪过一丝慌乱不安的神情，但这一抹慌张的神色稍纵即逝，只在她的眼眸当中停留片刻，便已经如同过眼烟云般消散不见、不复存在了。

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手一抽，侧对西门志远，沉声道：“志远兄，你逾矩了。”

“逾矩？”西门志远皱着眉，苦着脸，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不解道，“知己携手，也算逾矩？锦花，你我之间，何时变得这般生分了？”

上官锦花拧着眉头，困苦道：“男女授受不亲，志远兄，不论你我是何关系，明日我们都得在战场上见真章了！”

“我可以让你赢！”西门志远紧接着她的话说道。

上官锦花眉梢一紧，当即就察觉到了一丝不妥之处，她的眼神突然变得犀利起来，就连神情也认真严肃了不少。

她以肉眼所不能见的速度扭过头，一眼就盯上了面前的西门志远，进而虎视眈眈地凝视着他，那如炬的目光当中毫不间断地向外散发出一缕又一缕气势汹汹、势不可挡的腾腾杀气，仿佛很快就要对他大打出手、拳脚相向，似乎对他的所作所为很是不满。

上官锦花用一种匪夷所思的眼神目不转睛地凝视着西门志远，只觉得不可思议、难以置信。

西门志远更加大胆地往前走了两步，柔声道：“锦花，我不想与你为敌。如果你想，我会主动退让，决不会伤你一分一毫。”

“你疯了么？！”上官锦花怒气冲冲地往前连走好几步，几乎整个人都快贴到西门志远的脸上，进而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怒斥道，“术法大会前夕因异术家作祟，导致这次的术法大会由我们这些晚辈代为出战，难道西门族长没有交代过你，要全力以赴吗？！你这般舍身退让，莫不是没有考虑过西门族长的感受？你可曾想过，西门族长要是知道你这么做，他心里会怎么想？”

“我不在乎。”西门志远满脸都是一副波澜不惊、泰然自若的镇定神情，一意孤行道，“锦花，我只想顺从你的心意。你想赢，我就让你赢，我不会忤逆你，也不会伤害你。”

“你这么做的意义何在？”上官锦花横眉怒目、青筋暴起，一针见血道，“志远兄，我早就已经把丑话说在前头了，你我之间，只能做知己，但凡往前多迈一步都不行。你以为你把明日术法大会的胜者让给我，我就会对你感恩戴德了吗？我告诉你，不会！更何况你怎知明日的术法大会我就一定会输？术法大会是各大世家的荣耀之战，我希望你认真对待，不要让对你有所期盼的人失望。若是以这种卑劣的方式取胜，我也一定不会接受！”

西门志远眉头一皱，发觉事情并不简单，在重新组织了一番语言过后，试图辩解道：“不……锦花，我没这么想，我……”

“好了！你别说了！”上官锦花伸出一只手，摊开掌心，挡在面前，毅然决然地将其一把打断道，“志远兄，我不想听你解释，事已至此，你心里怎么想已经不重要了，因为当你迈出这一步的时候，就已经说明了一切。”

西门志远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不禁露出一副首鼠两端、进退维谷的纠结神情，进而面露难色，满脸愁容，脸上的表情可谓愈发难看。

他的心里不光是七上八下、忐忑万分，更是五味杂陈、百感交集，他本是好心好意地想来助上官锦花一臂之力，却没想到遭到了她的一顿数落。

上官锦花的一言一行无不在影响着西门志远，几乎是快要击破了他的最后一道心里防线。

他屏气凝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心亦是提到了嗓子眼，素来从容自如的脸上也不由得流露出一丝憔悴和沧桑，那噙着泪光的眼眸隐隐闪烁，好似漫天星辰般熠熠生辉、闪闪发光，好像是有星罗棋布、不计其数的泪水即将从中夺眶而出，而且随时都有水漫金山、洪水泛滥的可能。

双方的沉默不语、一言不发致使场面一度陷入了沉寂当中，就连空气里也弥漫着一丝尴尬的气息，一时之间，鸦雀无声、万马齐喑，周遭安静得有些可怕，甚至静得只能听到凉风瑟瑟呼啸而过的动静。

上官锦花暗暗喘了一口气，在酝酿了好一会儿后，才漠然置之道：“对不起，志远兄，我也不想把事情闹到这个份上，我其实……”

“如果你的对手是欧阳子渊呢？”西门志远猝不及防地语出惊人道。

上官锦花怔在原地，愣住良久，进而情不自禁地把眼睛眯成了一条狭窄的缝隙，其小小的脑袋装着大大的问号，倒是听得好些如坐云雾、不明所以了，“什……什么？”

西门志远面不改色心不跳，苍白的脸上已经没了任何表情。

他无比沉重地发出一声叹息，诚惶诚恐道：“如果你的对手是欧阳子渊，你还会像现在这样刚正不阿、正直无私吗？你会不会像我一样，处处想着让他，处处想着让他赢，处处想着成人之美？”

上官锦花皱了皱眉，脸上闪过一丝极为不悦的怒色，进而一本正经道：“我根本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志远兄，想必你一定是累了才会说出如此糊涂的话，今晚就到这里吧，我先回去了。”

说罢，上官锦花转身就走，就连头也不带回一下的。

可上官锦花这路还没走几步，西门志远却是特地提高了音量，冷嘲热讽道：“你看似不明白，实则比谁都要清楚。”

上官锦花心中一震，身子一颤，赫然停下了前行的脚步。

她的心里就像是藏了一座蠢蠢欲动、跃跃欲试的愤怒火山，滚滚岩浆随时都有从中喷涌而出的可能，就连头顶上方都有一股若隐若现的怒气宛若炊烟袅袅般徐徐升起，像是对西门志远的口无遮拦忍无可忍！

西门志远冷笑一声，自惭形秽道：“锦花，其实有时候我挺羡慕子渊兄的，羡慕他，可以拥有你这么好的女孩儿。但是我也恨，我恨自己没能比他早一步遇到你，如果我比他早一步遇见你的话，现在在你身边的会不会就是我。”

上官锦花的心中一阵触动，进而稍稍扭头，简单粗暴地瞥了身后一眼，冷冰冰道：“志远兄，别想太多了。如果你不想我们之间的关系到此为止的话，那就请在明日的术法大会上全力以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