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尽管东方定辉确实变得跟以前大不一样，东方念龙也还是按照他的意思去做。

只见他在呆滞片刻过后，举起白雾升腾、淡而留香的茶水置于嘴前，进而动用五行元术中的水术，暗自调节这茶水的温度。

待到他的指尖闪过一道海蓝色的亮光时，才礼貌性地抿了一口茶水，心满意足地点评道：“已经很久没有喝过爸亲自沏的茶水了，味道还是和以前一样，前调清新，中调醇厚，后调悠长，别具一格、非同凡响。”

听东方念龙这么一夸，东方定辉当时就乐了。

他不禁发出一阵和蔼慈祥且又格外爽朗的笑声，就连从容自如的脸上也是闪过一丝和颜悦色。

东方定辉伸出一根食指，上上下下地冲着东方念龙点来点去。

其嘴角始终挂着一丝挥之不去的淡淡笑意，进而饶有兴致地打趣道：“你小子也是跟以前一样，一如既往的有品位啊，哈哈哈哈……”

东方定辉在史无前例地开怀大笑，而东方念龙在历经了术法大会的挫败之后，似乎并提不起多大的兴致。

他只是摆着一张冷若冰霜的臭脸，一脸懵圈地看着东方定辉笑得死去活来。

这父子二人一个开朗外向，一个沉静内敛，除了身形样貌之外，好像就没有其它地方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简直就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东方定辉本是想营造一个轻松和谐的氛围，谁料在这个时候，东方念龙偏偏是猝不及防地语出惊人道：“爸难道不怪我吗？”

东方念龙的言语打断了东方定辉的笑声，致使场面一度陷入了沉寂当中，就连空气里也弥漫着一丝尴尬的气息，一时之间，鸦雀无声、万马齐喑，周遭安静得有些可怕，甚至静得可以听到茶水持续沸腾的声音。

东方定辉的笑容亦是逐渐消失，表情也是逐渐凝固，进而就跟翻书似的突然变了脸色，幽幽从嘴里吐出几个字道：“我为什么要怪你？”

“我输了术法大会的比赛，辜负了爸对我的期望。”

“不。”东方定辉紧接着他的话说，“你从来没有辜负谁，也不会对不起任何人。正所谓我行我素，无问东西。也许你的确是输掉了这场比赛，但他欧阳子渊，也没有赢！”

东方念龙心中一震，身子一颤，脸上的神情瞬间就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他把眼睛睁得更大了些，感动不已、含情脉脉地望着义正词严的东方定辉，而后顿觉一股暖流涌上心头。

东方定辉凭借娴熟的茶艺把茶壶里的茶叶过滤了一遍，进而悲不自胜地感时伤怀道：“犹记得二十年前，我在术法大会上争夺十二世家之首的王位时，也是败在了欧阳剑荣的手上，没想到如今我的儿子，竟是败在了他的儿子手上。”

东方定辉回忆至此，不禁摇了摇头，无比沉重地发出一声叹息，而后继续感慨道：“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你在术法大会上的表现，我可是看得清清楚楚。就以你的实力，已经是同龄人当中的佼佼者，前期也是完全碾压欧阳子渊的局势。若非欧阳子渊到后期觉醒了究级奥义，我敢笃定，他一定不是你的对手。”

东方念龙想到这里，竟是于不知不觉间把双手紧握成拳，进而愤愤不平地喃喃自语道：“是啊，我明明只差一点儿……就能成功了……”

东方定辉抿了一口茶水，长舒一口气，进而用一种暗藏杀机的语气，意味深长地疯狂暗示道：“连续两届术法大会上的交锋，都是我东方世家的五行元术输给了他欧阳世家的方术。但我东方定辉，决不服他！”

东方定辉说到此处，不光眼神忽然变得跟刀一样锋利，就连神情也是认真严肃了不少。

东方念龙就跟意识到了什么似的，眼睛倏的一亮，而后赶紧表示赞同地附和道：“念龙的想法跟爸不谋而合！方术本就是天下术法的集大成者，五行元术输给了方术，我心服口服。但要我认可欧阳子渊，我做不到！”

“嗯……”东方定辉的眼睛一闭一睁，进而暗暗喘了一口气，言简意赅道，“你在术法大会上的表现，大家都有目共睹。不管最后的结果如何，你在爸的心里，永远是最优秀的那一个。”

东方念龙的心中一阵触动，总算是得到了一丝丝宽慰。

东方定辉突然站起身来，进而潇洒自如地挥一挥衣袖，帅气十足地把双手背过身后。

他一边转身往玻璃窗边走了几步，一边拉长了声线，语调逐渐上扬，并用一种慵懒的声调，悠哉悠哉道：“术法大会的事情就这样告一段落，虽说到最后被异术家打断，并未分出最终的胜负结果，但我已经不想再追究此事。眼下时局动荡，术士界，恐再将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听到这里，东方念龙的脸色便是一下子变得阴沉起来。

他的眉头紧锁，好似密密麻麻荆棘丛生，显然是遇到了什么棘手的事情。

但是东方念龙几经思量过后，还是起身向东方定辉问道：“说起这个，念龙当时虽然身受重伤，但好像还是在神思恍惚间，看见了一个身着白色斗篷的人与异术家打得不可开交，并隐隐约约听见，他对外自称是艺术家。”

“嗯，不错，确有此事。”东方定辉斩钉截铁地加以肯定道，“这个叫艺术家的，其实是龙虎山算术阁的阁主。”

“龙虎山算术阁？”东方念龙眉梢一紧，当即就意识到了一丝不妥之处，其小小的脑袋装着大大的问号，倒是听得好些如坐云雾、不明所以了，“这是哪一方势力，我竟是闻所未闻。”

“嗯……你没听说过，也很正常。”东方定辉更进一步地解释道，“算术阁行事低调，平日里也就做着算命收钱的买卖，一般不怎么高调张扬。而且他们的阁主又是如此的谦逊稳重、深不可测，这就导致这么多年以来，算术阁一直是默默无闻、籍籍无名。”

东方念龙若有所思地默默颔首，不敢相信地为之一震道：“可偏偏就是这样一方低调韬晦的势力，竟有着能与异术家匹敌的神威……还真是匪夷所思。”

“是啊。”东方定辉顺势迎着他的话说下去道，“虽然艺术家当时所对战的，只是他的一个分身而已。但他能够只凭借一招气吞山河就解决了异术家，这也足见他的力量非凡。”

东方念龙拧着眉头，困惑不解地说：“只是这位算术阁阁主不知何故同那异术家一样，竟不以真面目示人。不知爸是否知晓其中的原因呢？”

东方定辉无可奈何地摇头晃脑，扼腕叹息道：“他既如此做，想必自有他迫不得已的苦衷。我等倘若强人所难，尚且没有这个本事和资格。起码可以保证，他跟异术家乃是对立面的关系。我也相信，他是友非敌。往后我们对付异术家，总算多了一个可靠的帮手。”

东方念龙眨了眨圆溜溜的大眼睛，摆出一副人畜无害、相当无辜的模样，进而出于本能地腾出一只手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愁眉不展地问道：“爸一向是谨慎多疑，为何对于这个来路不明的算术阁阁主，会义无反顾地选择信任他呢？”

“这个……”东方定辉顿了顿，在重新组织了一番语言过后，才别有深意地吐露心声道，“说实话，我也答不上来……只是对此人总是会有一种莫名其妙的亲切感和熟悉感，尽管我未曾见过他的庐山真面目，但还是有一种一见如故的感觉。我总觉得……他身上的气息似曾相识，很像曾经与我惺惺相惜、棋逢对手的一位故人。”

“惺惺相惜、棋逢对手的故人？”东方念龙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进而想着想着，就跟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惊天大秘密似的，眼神当中闪过一道希望的曙光，而后急不可耐地呼之欲出道，“莫非爸指的是……”

“可惜他已经死了很多年了……”还没等东方念龙把话说完，东方定辉便是毅然决然地将其一把打断道，“人死不能复生，想来那应当是我的错觉罢了……”

东方念龙稍稍低头，眼神不自觉地向下瞥，黯然神伤的脸色似乎也受到了他情绪的影响。

“咳咳！好了！”东方定辉转身面朝东方念龙，而后猛不防地话锋急转道，“不要再去想那些毫不相干的事情了，如今异术家蠢蠢欲动、跃跃欲试，我东方世家一定要做好自己的分内之事才行，想来你还记得，我们东方世家的使命吧？”

东方念龙的心弦一紧，在不经意间跟东方定辉对视一眼后，便是已经心领神会、了然于心……

他稍稍佝偻着身子，相当识趣地拱手道：“念龙时时刻刻铭记于心，决不敢忘。自当竭尽全力同爸一道，压制那邪祟的妖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