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月红只觉得是有数不胜数、不计其数的苍蝇在自己耳边转悠转悠似的，一直在“嗡嗡嗡”地吵个不停。

所幸她上官宅邸的一砖一瓦都具有极强的隔音性，否则这家丑非得外扬出去不可，而上官月红更不可能任由他胡闹至此。

上官月红是出了名的狠心绝情、铁腕厉辣，但凡是她决定的事情，没几个人能改变她的心意。

此番若非上官云仙死缠烂打，上官月红更是对此事只字不提。

只是上官月红心知肚明，任由上官云仙这样胡闹下去总归不是个办法。

于是乎，她冥思苦想、绞尽脑汁，大脑飞速运转，飘忽不定的眼珠子在眼眶中来回转动，迷离的眼神止不住地瞥向四面八方，好一番深思熟虑、权衡利弊过后，还是猛地把手向下一挥，以此表示了一个急躁而又无力的动作。

“罢了罢了！我告诉你就是了！”上官月红做出了退让，却也动摇了自己在上官世家中不可磨灭的地位。

一听这话，上官云仙就跟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惊天大秘密似的，眼神当中闪过一道希望的曙光，就连那惨绝人寰的哀嚎也是戛然而止，消失得很是突然。

他不光眼神突然变得犀利起来，就连神情也是认真严肃了不少，进而坚毅果断地站起身来，一本正经地追问道：“快说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上官月红板着一张冷漠无情的脸，身心交病、心力交瘁地长叹一口气，进而毫不避讳地坦言相告道：“锦花所患的重症，乃是麒麟蛊。”

“麒麟蛊？！”上官云仙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连瞳孔都放大到极致，已然是瞠目结舌、大吃一惊。

他用一种匪夷所思的眼神目不转睛地凝视着上官月红，只觉得不可思议、难以置信，“传说麒麟蛊有助孕的奇效，可保不孕不育之人续种，可蛊毒也将由母胎延续至子胎当中，跟随后者终生。如果说锦花就是那后者的话，那月红你岂不是？！”

上官云仙说到此处，急得眼珠子都猛地往外瞪了瞪，随即便是沉默不语、一言不发了。

他欲言又止、如鲠在喉，伴随着喉结的一阵蠕动，这话到嘴边，竟还自己硬生生地咽了回去，到最后支支吾吾了半天，愣是吐不出一个字来。

而上官月红无比沉重地发出一声叹息，大大方方地承认道：“没错，锦花体内的麒麟蛊，的确是由我而来……”

上官云仙的心里“咯噔”一声，颤了一下，顿时觉得脊骨发凉、毛骨悚然、不寒而栗，浑身上下止不住地冒出一堆冷汗来，就连额头上也已经冒出一粒又一粒豆大般的汗珠。

它们宛若汩汩清泉般沿着脸颊顺流而下，滑至下巴处时稍作停留，然后才如同清晨光鲜亮丽的露珠般从叶尖上滚落下去，坠落在地面上，发出不小的动静！

虽然上官云仙已经猜到事情的原委会是这样，但上官月红的亲口承认仍是犹如一把力达千斤的重锤，毫不留情地砸在了上官云仙的身上。

上官云仙的脸上风云突变、骤然变色，当即就露出了一副惊恐万状的神情。

他那慌慌张张的眼神里满是茫然之意，手足无措的样子全然不知该如何是好。

上官月红从怀上上官锦花的那一天起，就将事情的真相隐瞒至此。

上官锦花如今十八，乃是花季少女的绝佳年龄，而上官月红硬生生地把这件事情瞒了十九年，除了她本尊和公孙父女外，没有其他任何人知晓此事。

而今在上官云仙的逼问下，真相终于有了浮出水面的那一天……

上官月红朝花夕拾、旧事重提，心中自是五味杂陈、百感交集。

她每每想起这些令她后悔终生的前程往事，再强大的心境便也有了不容忽视的软肋。

上官月红于不知不觉间湿润了眼眶，那噙着泪光的眼眸隐隐闪烁，好似漫天星辰般熠熠生辉、闪闪发光，仿佛是有星罗棋布、不计其数的泪水即将从中夺眶而出，而且随时都有水漫金山、洪水泛滥的可能。

双方的沉默不语、一言不发致使场面一度陷入了沉寂当中，就连空气里也弥漫着一丝尴尬的气息，一时之间，鸦雀无声、万马齐喑，周遭安静得有些可怕，甚至静得可以听到窗外风吹雨打的动静！

上官云仙一屁股瘫坐在沙发上，进而低垂着脑袋，悲不自胜地摇头晃脑道：“月红啊，你怎么这么傻……这么傻……我们明明可以一起想办法，你又为什么非要用麒麟蛊这种邪魅之物呢？！”

上官月红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啜泣一声，进而有条不紊地娓娓道：“云仙，其实从始至终我都欠你一句抱歉。只是当时那种情形，我已试过所有可用的方法。我曾向医术一族的高人求助，可就连他也是束手无策。我为了诞下子嗣，迫不得已，这才踏上了麒麟蛊这条不归路……我知道这样做不对，可为了我们能有一个属于我们自己的孩子，对不起，云仙，我别无选择……”

上官云仙皱了皱眉，脸上闪过一丝极为不悦的怒色，进而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地试探道：“麒麟蛊决非凡俗之物，普天之下更是千里难寻，你究竟是如何找到此等诡异之物的？”

“是公孙世家给的生路。”上官月红闭着双眼，幽幽从嘴里吐出几个字道。

她的声音越发轻微，既是因为难以启齿，也是因为她身心俱疲得说不出话来。

上官云仙的心中一震，身子一颤，这才后知后觉地如梦初醒、恍然大悟道：“公孙世家……”

上官月红虚弱无力地点点头，更进一步地解释道：“公孙世家精通蛊术，区区一只麒麟蛊，尚且还难不倒公孙仲春。”

上官云仙的心弦一紧，其面部表情渐渐扭曲，不光脸上的表情拧成了一团，就连上面的褶皱都堆到了一块儿！

他伸出食指指着上官月红，进而用一种略带哭腔和悲怆的声线指责道：“月红，你糊涂啊！”

上官月红暗暗喘了一口气，无可奈何地目视前方道：“我知道我的所作所为令人不齿，可事已至此，已经回不了头了……”

上官云仙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不禁露出一副首鼠两端、进退维谷的纠结神情，进而面露难色，满脸愁容，脸上的表情可谓愈发难看。

他伸出一只摊开掌心的手，猛地盖在自己的脑门儿上，进而心如刀割、万念俱灰地抱怨道：“可怜我家锦花年纪轻轻，却要饱受麒麟蛊反噬之苦！倘若再这样下去，后果将不堪设想啊！”

“这个你不用担心。”上官月红意犹未尽道，“我已找公孙仲春拿到了解药，可保锦花性命无忧。”

上官云仙猛地把头一抬，就跟意识到了什么似的，眼睛倏的一亮，进而激动得直接站了起来，讶异万分地脱口而出道：“你已找公孙仲春拿到了解药？那为何锦花今日还会平白无故地昏迷这么长时间？”

上官月红的眼睛一闭一睁，黯然神伤地扼腕叹息道：“只因麒麟蛊无法根治，这所谓的解药只能暂时压制住它的反噬之力，以确保锦花性命无虞。”

上官云仙的心中一阵触动，就连瞳孔都是呈放大至缩小的过程，已然是目瞪口呆、诧异万分。

他急得眼珠子都猛地往外瞪了瞪，那紧绷着的脸上就连细皮嫩肉都在瑟瑟发抖，从头到尾的每一个细胞都在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栗。

上官云仙怔在原地愣住良久，就连目光都逐渐变得空洞呆滞且无神，这一时半会儿的，不免神游天外、六神无主，那魂不守舍、心不在焉的模样显然是在思索着些什么。

“不能根治……”上官云仙神思恍惚地喃喃自语道，“如此说来，锦花日后岂不是都得靠他公孙世家的解药吊命……”

上官云仙想到此处，心里顿时有股不祥的预感犹如旭日东升般冉冉升起，不过准确来说，那更像是雨后春笋般涌上心头。

这才短短须臾间的工夫，便有满满的无助感和无力感油然而生，它们铺天盖地地席卷而来，宛若浓厚的乌云盖顶般相当沉重地压在了他的头顶上方，久久挥之不去，甚至险些压得他喘不过气。

“有解药总比没解药好……”上官月红拧着眉头，心如刀绞道，“云仙，现在你总归知道，为什么我非要把锦花留在身边才行了吧？我并非是要限制她的自由，只是按照锦花现在的处境，你说，我如何还能任由她在外肆意妄为？”

上官云仙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阴沉起来，进而叹了一口气，忧心忡忡、惴惴不安地提出了自己的顾虑道：“可是如此下去，终究不是长久之计。我们能瞒得了一时……”

“也能瞒得了一世！”还没等上官云仙把话说完，上官月红便是抢先一步地打断了他的言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