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子渊和西门志远全神贯注、聚精会神地把注意力放到眼前这位大爷的身上。

他们眨了眨圆溜溜的大眼睛，摆出一副人畜无害、相当无辜的模样。

二人乖巧懂事地蹲在大爷的面前，那求知若渴的眼神仿佛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事情的真相。

“大爷。”欧阳子渊的嘴角始终挂着一丝挥之不去的淡淡笑意，进而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地试探道，“那不知刚才那位仁兄，究竟是什么来头呢？”

“唉，小冯啊！他的来头可不小。”大爷竖着伸直一根手指头，上上下下地冲着他们二人点来点去，进而意犹未尽道，“他呀，可是我看着长大的……”

西门志远和欧阳子渊把眼睛睁得更大了些，进而屏气凝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心亦是提到了嗓子眼。

此时此刻，就像是有成千上万只羊驼从他们的心田疾驰而过，致使他们的小心脏一直在“扑通扑通”、一蹦一蹦地活蹦乱跳，仿佛随时都有可能从中蹦出来似的。

他们还以为马上就可以从大爷口中得知冯仁良的身世背景，谁料大爷说到此处，竟偏偏是一动不动地愣在原地，连嘴皮子都不带动弹一下的！

“大爷，您倒是说啊。”欧阳子渊急得眼珠子都猛地往外瞪了瞪，进而微微一笑，急不可耐地追问道，“那小冯到底什么来头？”

大爷时而看看左边的西门志远，时而望望右边的欧阳子渊，进而相当自然地脱口而出道：“我说了呀！这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

听到这里，两人的笑容便是逐渐消失，表情亦是逐渐凝固，进而就跟翻书似的突然变了脸色，面庞上的神情可谓空前绝后的如出一辙！

“没啦？”欧阳子渊小心翼翼、如临深渊刺探道，那勉勉强强硬挤出来的笑容很是僵硬，仿佛是在强压胸中怒火。

“嗯，是啊。”大爷若无其事地和盘托出道，“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这孩子确实是我看着长大的啊。”

欧阳子渊的眼睛一闭一睁，如同遭受了晴天霹雳一般的打击。

他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一番状态，整理了一番情绪，努力让自己重新冷静下来，进而用一种暗藏杀机的语气，咬牙切齿地疯狂暗示道：“大爷，这话您已经说了不下三回了！难道您从来没有听说过，事不过三这个道理吗？！”

“听过，当然听过，这不你刚刚跟我讲的吗？莫非真当我糊涂了不成？”大爷顺势迎着他的话说下去道。

他满脸都是一副波澜不惊、泰然自若的镇定神情，好像是对此不以为意，也不知究竟是揣着明白装糊涂还是真糊涂，一言一行总是让欧阳子渊有股忍不住想要揍他的冲动！

而随着那位大爷的话音刚落，欧阳子渊更是不由得心中一震，身子一颤，就连瞳孔都放大到极致，已然是瞠目结舌、大吃一惊。

他的面色于不知不觉间变得红润起来，就连双手也不知在什么时候紧握成了拳。

其心里就像是藏了一座蠢蠢欲动、跃跃欲试的愤怒火山，滚滚岩浆随时都有从中喷涌而出的可能。

他那红扑扑的脸颊就像是被心狠手辣的烈日骄阳灼烧了一样，简直红得不成样子，想来一定是愤懑到了极点，所以才会是这般的面红耳赤、满脸通红。

欧阳子渊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阴沉起来，他低垂着脑袋，面部表情却总是时不时地一阵抽搐，心里想着世上怎还会有如此无理取闹的大爷！

他紧闭着双眼，不光脸上的表情拧成了一团，就连上面的褶皱都堆到了一块儿，那凶神恶煞、面目狰狞的模样好似自地狱而来的混世魔王，已然是忍无可忍！

“好你个大爷！”欧阳子渊突然跳起来张开血盆大口怒斥道，“您闲着没事儿就知道在这里耍我们是吧！我们可没闲功夫听你在这里逼逼赖赖啊喂！尽说些有的没的，你不会真当我们好糊弄吧！”

“不要啊子渊兄！”西门志远从后面搂住欧阳子渊，极力制止道，“那毕竟是咱大爷，子渊兄千万要冷静啊！”

大爷距离欧阳子渊不过分毫而已，欧阳子渊的魔爪但凡再往前伸出半点都能够到他的胡须，可尽管如此，大爷依旧是处变不惊、临危不乱地坐在藤椅上，其从容自如的脸上甚至还闪过一丝和颜悦色，像是全然不惧欧阳子渊。

紧接着，大爷更是一手握拳，置于嘴前刻意咳嗽了两声，摆出一副庄严肃穆的样子，而后用一种慵懒的声调，猝不及防地语出惊人道：“今日你若是下得去这手，那小冯的线索，到这里恐怕就要断了。”

此言一出，欧阳子渊的脸上便是风云突变、骤然变色，暗流涌动之下又渐渐趋于平静。

欧阳子渊到底是招架不住大爷给的好处，进而又露出一排洁白如雪的大牙齿咧嘴一笑，阿谀奉承地附到他的身边道：“嘿嘿！大爷这说得又是哪里话？我跟您闹着玩呢！只是小冯一事事关重大，对我来说又是极为重要，还请大爷仗义相助，坦言相告啊！”

“哈哈哈哈……”大爷发出一阵和蔼慈祥且又格外爽朗的笑声，进而拉长了声线，语调逐渐上扬，并游刃有余地应对自如道，“这自然是小事一桩，不成问题，而且我看年轻人你与我颇有缘份，便把小冯的身世尽数告知于你吧！”

此言一出，欧阳子渊就跟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惊天大秘密似的，眼神当中闪过一道希望的曙光，进而跟西门志远默契十足地相视一笑，就连嘴角都直接上扬到了极致，仿佛已经稳操胜券、势在必得。

欧阳子渊飞快地扭头看向大爷，有些后怕地心惊胆颤道：“大爷，这回你总该不会又是耍我们的吧？”

大爷一听这话，当即就“啧”了一声，进而拍了拍大腿，并皱着眉，苦着脸，顺势而为道：“小伙子这是几个意思？大爷我都老大不小了，还会做出这么幼稚的事情吗？再说了，大爷我什么时候耍过你们？方才所说的一桩桩一件件，难道不是……”

“诶！是是是！”还没等大爷把话说完，欧阳子渊便是着急忙慌地赶紧附和道，“都是晚生口无遮拦了，大爷所言，字字珠玑、句句属实，只不过您看……咱们能不能赶紧切入正题呢？”

“当然可以！”大爷眯着眼睛，扭头朝向左边的空气道，“小伙子啊，我同你讲，这个小冯啊，他……”

“大爷，大爷！”欧阳子渊强行将其打断了他的言语，身心俱疲道，“我在您右边呢。”

“哦！”大爷尴尬而不失礼貌地憨憨一笑，重新面朝欧阳子渊，言归正传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啊哈哈……我同你讲啊，呃……”

大爷稍稍低头，眼神不自觉地向下瞥，思量片刻过后，才抬起头来问道：“咱们刚才说到哪儿了？”

欧阳子渊的心里“咯噔”一声，颤了一下。

他看似是一脸的云淡风轻、风平浪静，实则内心早已是波涛汹涌、惊涛骇浪，甚至是方寸大乱、抓狂不已。

不过他还是暗暗喘了一口气，假装无事发生地故作镇定道：“咱们才刚开始说小冯呢。”

“哦哦……”大爷在重新组织了一番语言过后，后知后觉地如梦初醒、恍然大悟道，“这个小冯啊，他是我打小看着长大的……”

说到此处，大爷再度愣住，但这回却仅仅只是愣住了一时片刻，在酝酿了好一会儿后，又郑重其事地娓娓道来。

至此，欧阳子渊才放下了手里的板砖。

“小冯全名冯仁良，他是咱们镇上土生土长的梅湾镇人，幼年丧母，父亲又以务农为生，全靠其父含辛茹苦地把他养大成人。只可惜前年遭遇了一场人人闻之色变的疫情，导致他父亲的农作物收成不好，更令小冯的家境雪上加霜。又一个月前，小冯的父亲患上了癌症，这彻底击垮了他们家的顶梁柱，于是乎，才刚上大学的小冯，便不得不扛起照顾父亲的重担。”

大爷的一席言语富有感情和悲天悯人之意，听得欧阳子渊和西门志远潸然泪下，这才短短须臾间的工夫，便已经哭成了一个泪人。

“呜呜呜呜！”欧阳子渊抑制不住地连连啜泣道，“没想到小冯的身世如此悲惨，看来先前真是我和志远兄错怪他了！”

“是啊。”西门志远无比沉重地发出一声叹息，悲不自胜道，“我原以为小冯是桀骜不驯的纨绔子弟，可现在看来，其勤勉自励又有孝心，实乃可塑之才。可这样一个勤勤恳恳、憨厚老实的孩子，上天偏偏要降难于他，实在是闻者落泪，听者悲伤啊！”

西门世家的男儿都是有泪不轻弹，尽管泪光已经填满了西门志远的整个眼眶，可他仍是强压心中的悲怆，努力不让眼泪流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