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憾悻悻的回到鸾车里，车厢的金色符文已经淡去。叶嵋和叶青这时倒是没有追问更多。

“赶紧离开这儿。”李憾催促道。

刚才大盛的如烈日的金色光芒已经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月夜下的房屋正在一间一间的点亮，也陆续传来了吱呀开门的声音。

叶嵋没好气瞪了一眼，“你当我这鸾鸟是神仙啊，落！”，叶青自然心意相通，指挥鸾车在一处广场的一角落了下来。

李憾掏出了矩形空间，把鸾鸟和座车收了进去，这个宝贝意外获得了叶嵋叶青的好评。

叶嵋虽然曾经从李憾处搜身拿出来过，但并不知道用途。

叶青甚至跃跃欲试，想进去空间休息，并表示愿意给两人营造独处的机会。

叶嵋自然懒得理她，挽住她的胳膊制止了她的心思。

于是三个人就一起慢慢踱步穿过了无人的广场，犹如夜归的小夫妻，带着小姨子。

“去找家客栈吧！”李憾提议。

“我要最好的！”叶青附议。

“我肚子饿了。”叶嵋加料。

正好打更人路过，已经是子时。李憾顺便还跟他问了下客栈的方位。

打更人见三人气度不凡，自然推荐了城市中心最好的“卧仙居”。

卧仙居内，李憾推醒了已经打盹的店家。

“来三间客房！”李憾话音刚落，叶嵋就说了一句，“两间即可。”

店家奇怪的看了三人一眼，“最近城里热闹，只剩下一间房了。”

“一间？！”李憾三人面面相觑。

店家赶紧解释到，虽然只有一间，但却是最豪华的一间，一晚要十两金。里面有一大隔屏风，实际可看做两间。

店家看着李憾和叶嵋，又看看叶青，自然在心目中做了一个合理的分配。

李憾心里吐槽了一下，欣然准备接过铜钥匙。却注意到一个细节，店家双手把钥匙递过来时，到最后临时把钥匙调了个头交给李憾。

李憾心念一动，把铜钥匙给了叶嵋叶青，示意她俩先去房间先行方便。

叶青挽上叶嵋胳膊，小淬了一句，“算你识相。”赶紧上楼了，好大一会儿还没听到关门声。

店家一拱手，又手指了指天，“客官可是那里来人？”

李憾心想这店家倒也是机灵，明明在打盹，却还知道刚才出现的金色光芒，并能从时序上推断出他们的来历，不愧是精明的生意人。

正待思忖是否要装傻时，却发现店家掏出了一张请帖，背后是手绘的地图。

“在下也是受人所托，赚点小外快。”店家充满了狡黠的智慧，“托在下之人叮嘱，寻找有财力的大家，一起参与盛会，定会有意外收获。”

哦，李憾应了一声。摊开了请柬，很清秀的字体，极乐之宴，再无他字。

李憾皱了皱眉，才明白店家把他当成天朝帝国中心的来人了，这当然也没有错。

给了店家几片金叶子，顺便问了下还有没有填肚子的东西。店家很殷勤的从伙房里端来一些熟肉还有一壶酒。

于是李憾也上楼了，然后他就很快知道为何这个房间值上十金了。

原来这个房间在卧仙楼最顶上一层，视野几乎可以俯瞰全城，此刻虽然已夜深，但大户人家的多数庭院还有着长夜灯，星星点点，仿佛倒影的银河，一直延伸到遥远处的城墙的剪影。

叶嵋看到李憾带来的熟食，忍不住小小的雀跃了一声。

李憾默默的对应着城区景象，与手绘地图在思维中重叠了以后，目光集中到了南部水域中的一座湖心岛建筑上。

叶嵋和叶青毫不意外的占据了房间的内帷，层层纱幔于是垂了下来。

李憾苦笑了一声，继续俯视着这座城市，良久，他突然有了惊人的发现。

有那么两座遥遥相隔的楼台，同样有着长夜灯，但是处于时明时暗的地步，仿佛摇曳在风中的微弱光芒，散落在银河般的万家灯火中也没什么特别。

但是，如果这个人是李憾，这个掌握了三百余种古老军事通讯密码的男人，竟然精准的辨别出这是属于鬼谷一脉的通讯方式。

虽然与两者处于一个大的三角关系，以至于有部分信息不算完整，但是依稀可以分辨出以下对白，但是把李憾弄糊涂了。

“...千古一局，万山难阻”

“郎心有羽，隔空为你...”

“...先生，奴心中只有你”

“吾穷的只剩下钱了...”

“...闪烁，指引主人回家”

“闭嘴，愚蠢女人，不该...”

然后两道光芒不再飘忽明暗了，其中有一处离湖心岛位置还挺近，不由得让李憾对第二天晚上的极乐之宴产生了极大期待。

李憾并没有选择待在客房里，而是直接进了矩形空间，在那一瞬间他并没有听到里间愉快的击掌声。

李憾直接躺回了沐川雪待过的床上，再次确认了并没有新增的书籍。

并不意外却有点怅然。

李憾减缓了空间的时间流速，开始冥想起来。

李憾在这几天和叶嵋相处的时间里，已经粗略的了解修行人对武学境界的划分，这和他小时候在陇西郡学习到的差别不大，就是有些级别为了避讳换了新字，或者增加了两个细分层级。

而他记得最清楚的无疑就是第一级“涓羽”，当时姐姐每一次揪他的耳朵在耳边怒吼，“你个没用的破鸡毛！”

涓羽境，知命境，天人境，八荒境，宇恒境，混沌境，归一境，虚无境，原初境。

大唐以及附属疆域所在的这一界域绝大部分的人处于八荒境及以下。

几位上古的大能可能触摸到了归一境。至于后面两境，根本没听说过有这样的人。

每一个境界分上中下三境。由于绝大部分的修行者徘徊于知命和天人境，于是在这两境分别又增加了至上境。

李憾谦逊的表示一个常年混迹于行伍的中级军官如自己大概属于这里面的哪个境界，还没等叶嵋回答，鸾车里就听到了叶青那讥讽的声音，“知命下！”

不至于吧，李憾盘算了一下，好歹也对战过黑衣人和浅昭家公子，没有这么不堪吧。

李憾更加虚心的问叶嵋，叶青，她们属于哪一个等级，“你猜！”

李憾只好继续盘算，如果叶嵋和叶红雨差不多，叶红雨小胜黑衣人，黑衣人比自己要厉害一点，但应该没有跨级。

仔细算了算，似乎最多和叶嵋差了一个等级。

如果自己随机应变快一点，是不是能越级而战呢？

唉，还是读书少啊。白姨的天书阁虽然看了个遍，奈何密藏少啊。

光看什么情报分析了，家族里那么多的传承不看一看。

唉，叛逆的恶果出现了啊。

李憾的思绪一阵乱飘，最后视野还是落到了床边的那几本书上，想了想，还是拿起了《时变》这本书。

李憾在矩形空间进行了数十天的研悟，竟然基本理解了《时变》的奥义。

李憾甚至十分的欣慰和欣喜，大有相见晚的感觉。

各个门派和派别都有十分厉害的武功传承，这些武学中霸道的也就一两式，多的也基本超不过一百零八式，式样多一点的，招式之间可以跳着套接。所以也可以实现无穷无尽，层出不穷的变化。

也就是说招式基本是固定的，但时序编排是无序的，甚至也是针对对方的招数做出的反应，是一种博弈的过程。

江湖的常识是，进攻是最好的防守。而《时变》论则彻底的颠覆了攻防论。

《时变》认为，任何动态的招式其实静止的，是特例。只有变化的动态才是永恒的。

砍出了一刀，刺出了一剑，不管有多快，都是静止的。

刺出了一剑，中途变换了多个招式样式，也都是静止的。

《时变》认为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招数，只有此时此刻，对方的剑在何处，你的剑在何处？

《时变》基于这一点，认为攻防在于自身此刻的决策，这一个时段内是无数的攻与防的点。

李憾顿时豁然开朗，他的战斗方式已经惊世骇俗，由于他超前的记忆，分析和学习能力，他能够从瀚如烟海的常规武学中，在电光火石中找出应对的策略。

而《时变》告诉他说，你不用找了，你自己时刻创造吧。

不过呢，李憾一想到叶青那张揶揄嘴脸，只得又把书盖住了自己的脸。

你个知命下境，知命吧。这本书可能是归一境的人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