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以驰去决赛的前一天晚上，也就是穆峰“早恋”班会课的当天晚上，柳依依递纸条约他晚修后在操场紫藤萝树下见面。

操场东南角种了几棵紫藤萝，虽然已经过了花季，但枝繁叶茂，极富生命力。偶尔得空在操场散步时，女孩子都喜欢聚到这里，聊聊这些紫藤萝美丽的过往，憧憬一下她们来年春季挂满枝头的浪漫。

此时的陆以驰坐在备用教室里，面前电脑屏幕上展示着参赛课件，旁边坐着封申义。

晚修早已结束，离柳依依约定的时间也已过去了近半小时，陆以驰的心思全在操场东南角紫藤萝下的柳依依那儿。

“你怎么回事？心不在焉的，这样的状态明天怎么比赛？”封申义敲着桌子。

……

“嘿，陆大天才，你灵魂出窍了吗？还是又玩穿越了？”封申义把桌子敲得“嘭嘭”响。

“啊！老师——”陆以驰猛然回神，随后卖惨，“我累了，今天就这样吧，回去晚了又要被生活老师骂，还要被扣分。”

“生活老师那边你放心，我去沟通，不让你挨骂也不被扣分。”封申义说，“你赶紧把课件再琢磨琢磨，定稿后再模拟一次。”

“啊——可是——”

“‘啊’什么？还可是，别磨蹭了，赶紧的。”封申义抬腕看了看表。

陆以驰是真绝望啊，他现在唯一的指望就是皮皮侯了。

皮皮侯可真是他的好基友，陆以驰才这么想，他的头就探了进来，贼眉鼠眼的，东张西望。

一看见封申义立即闪进门，小碎步跑近前，极具夸张神秘地说：

“封老师，穆老师让陆以驰火速回寝，晚了他今晚就别想睡了。”

如果说是尹淑珍让他火速回寝，封申义可能还会放人，但现在是穆峰要人，他完全不用考虑，他太了解穆峰了，他就是护犊子的老黄牛，怎么可能舍得让陆以驰这株好苗不睡觉。

“去告诉穆老师，他今晚回寝肯定是晚了，这边至少还要两小时。”

陆以驰瞬间绝望到差点去世。

侯艺帆一龇牙一挤眼恨不得给自己两耳光，咋就没想到疯子的软肋是尹老呢。

现在看着陆以驰绝望得要死的样子，侯艺帆急速在脑海里搜索对策，以望能火速将他从疯子手中解救出来。

陆以驰呢，知道疯子是要跟他死杠到底了，他是不可能去见柳依依了，现在最重要的是要让柳依依知道自己去不了了，不要傻等下去。

“老师，我想上厕所。”他叫。

“憋着。”

“憋不住。”陆以驰做出艰难憋尿的样子。

封申义仔细审视他的同时，发现杵在一旁的侯艺帆。

“你怎么还在？还没走？”

“噢、哦、哦，就走就走。”侯艺帆边往门口挪，边可怜艾艾地看着陆以驰。

眼看着他出门了已经走了，陆以驰突然窜起来往外跑。

“老师，我憋不住了！”

一出门就与侯艺帆撞个满怀，原来他看出陆以驰有事，根本就没走。

“你快去紫藤萝树下告诉柳依依，我被疯子困住走不开，叫她别等了。”

侯艺帆领命飞跑着去了。

果然，操场东南角的紫藤萝树下有个身影。

“柳佳人，你别等了，明天比赛，疯子抓他加餐。”侯艺帆通知完柳依依就要跑。

“侯艺帆，你等等。”柳依依叫他，“你把这个给他。”

她递给侯艺帆一本书，借着路灯，他看清是《创新作文》。不用说，肯定是她又有新作发表了。

“你真厉害，不愧是西越才女。”侯艺帆由衷赞美，“我保证送到，放心吧。”

陆以驰知道柳依依约他肯定跟明天的比赛有关，他本来是要去见她，告诉她自己已经准备好了，肯定会为西越争光，不让她失望，她安心等好消息就好了。

没想到疯子占用他一个晚修不说，还要让他加班。

对于明天的决赛，陆以驰虽然没有预赛时的志在必得，但也有信心进入前十，争取一个保送名额。

而封申义的目标却是争一保二。

陆以驰看着电脑屏幕上的课件，听着封申义一遍又一遍地指导强调，脑子里想的却是另外一个课件一套思路。

他的心不在焉让封申义大为光火。

“你是觉着明天的比赛其他选手都会临时脑抽，把第一拱手让给你，是吗？”

……

“我跟你讲，你不要认为预赛只拿了个19名，决赛就没有希望。”

……

“你平日在课堂上怼我的霸气自信都去哪啦？这会临阵退缩，要当王八？”

听到‘王八’二字，陆以驰一个激灵，回过神来。就看见封申义那张快要变形的脸。

“您放心吧，封老师，我明天肯定好好比赛，肯定不给您丢脸，只是我真的累了，想睡了。”说完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封申义终于放他回寝了。

寝室那边早已过了熄灯时间，整栋大楼幽暗而安静。

陆以驰蹑手蹑脚摸进寝室，刚打开洗手间的灯，侯艺帆就压着嗓门叫他。

“喂，你床上，快看，你的佳人有新作了。”

陆以驰一听兴奋得差点跳起来，赶紧扑到床前，抓起《创新作文》，跑到洗手间，急哄哄地在目录栏里寻找，终于看到了：

《我们都还小》——柳依依。

陆以驰看着柳依依的作文，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欢喜与感动。这么优秀的她，让他想起穆峰老师在课堂上讲起的那个像琼瑶小说女主角的女孩，美好如玉。

他应当像穆峰老师那样发狠努力，让自己配得上“喜欢”这两个字。

柳依依说得没错。

我们都还小，但是我们有喜欢的权利，有表达的勇气。对世间一切美好的憧憬跟年龄无关，喜欢了就去喜欢，不必隐藏，不必躲闪，不必给喜欢加持太多的世俗，让喜欢像蓝天一样明净，像白云一样自由舒卷。

……

这一晚的陆以驰睡得很安稳很踏实很甜蜜。

第二天早上，陆以驰没进班，从食堂出来后直接跟封老师去比赛场地。

途中穆峰老师来了个电话，打在封老师手机上。叮嘱他放手去比，不要有任何顾虑，不要太在意结果，按照自己的思路去做就好。

这一次，陆以驰的状态明显比上一次要好，自信从容胜券在握的样子，一旁的封申义看着就欢喜。

“下一个就是你了，加油！”封申义伸出右拳，跟陆以驰的右拳相击。

今天台上的陆以驰真是太帅了，风度翩翩气场强大，举手投足间就有力压群雄的气势。

但是，封申义的表情不对了，他的脸色由青转紫，又由紫转白，他不停地向台上的陆以驰打手势，提醒他他跑偏了，他的课件不对，他的阐述跟他们备赛时的思路完全不一样。

可是陆以驰根本无视他的提示，只当他是空气，只管在那滔滔不绝地讲。

封申义恨不得跑上台去把他拖下来，然后撕碎他。

……

“老师，对不起。我擅自调换了课件和思路。”下台后的陆以驰一副要杀要剐随你便的样子。

“你小子果然是故意的，表面顺着我，背地里下刀子。”封申义咬牙切齿，指头在陆以驰的脑门上狠劲戳。

“我这怎么能是下刀子呢，老师您言重了。横竖这个比赛是我的，最终结果都由我承担，您一根毛发都少不了。”

“你还跟这贫嘴是不是，你等——”接下来的话被主持人播报成绩的声音打断了。

“第二十三号选手去掉一个最高分，去掉一个最低分，最后得分98.5分。”

“啥玩意？多少分？”封申义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九十八点五——”陆以驰贴着他的耳朵，大声说，声音是笑的。

“那什么，二十三号，二十三号是你吗？”封申义边说边去扯陆以驰的号码布。

“您别扯呀老师，看就好了，您看，二十三号，我就是二十三号。”陆以驰急忙去护号码布。

这下封申义傻眼了也尴尬了，他看着陆以驰胸前的号码布，喃喃自语：“怪了怪了。”随即一掌拍在他肩上。

“你小子藏得够深啊，横竖你就是要尬老子一把，是吗？”

“不是不是，怎么会呢，我不是怕您不同意嘛？所以才——”

“狸猫换太子。”封申义接，藏不住的乐终于从纵横的笑纹里显出来。

比赛结果，陆以驰以高出第二名五分的成绩荣获第一名，摘冠而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