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好半晌，慕晴才从山上下来。

“上山吧，魏教谕允许你见他。”

慕晴带着沈灵惜，走了一条偏僻的小径。

“天机阁在丰宿山的山顶，平日经常有人来来往往。所以，到了那边，听我的，不要乱走动。”

小径旁，苍松挺拔，山间吹过的凉风袭来，有一股淡淡的清香。

慕晴回头看了沈灵惜一眼，“你与魏教谕见面的时候，是半个多月前的明安？”

“是。”

“魏教谕去那里干什么？”

“不知道啊。”

慕晴朝他翻了白眼，以为他不想告诉自己，也就没有再问下去了。

他们登上了山顶，一座木制的楼阁耸立在云雾之间，旁边还有四座石台，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

“自己进去吧！”慕晴有些怨气，到了地方，就直接离开了。

沈灵惜见到那座楼阁里，不断有人进出搬运着书册和文卷，并且将分放在四座石台之上，石台上堆得满满当当，忽然，白光一现，都消失不见了。

“请问，这里是天机阁吗？”

没有人回应他，但里面是沸沸扬扬，人都聚在阁内东侧的墙壁，那里挂着一张棋盘，两边有人不断往上增添棋子。

他注意到，自己右手旁的阁门上贴着一张纸：乌山棋战，收官战，封廷（执黑）对战重明晚（执白）。

乌山？离丰宿山有四十多里。

“嘿嘿，这封老真是被人封停了。”一人道。

“说这话，有些太早了吧。”另一人道。

他们身边一穿白衣，戴玉冠的少年说道：“不出二十手，那重明晚就会陷入被动。”

沈灵惜站在人群后面，看着这盘棋，他非常同意那戴玉冠的少年说的话。这局势，现在确实是封廷不利，再加上发挥失常，连发恶手。不知道为何，重明晚在棋盘左部的一块棋处理有些粗糙，没有分断，则是选择了长。

长的这步，平平无奇，若是选择分断，黑棋就活不了。

就是这一手，为他以后带来了无穷的危害。

“沈灵惜？”

他环顾四周，顺着声音找了过去，一张巨大的桌子旁，魏子寒提笔正书写着什么。

“坐。”

“坐哪儿？”

旁边堆得都是整整齐齐，成小山似的文卷，一张椅子都放不下。

“随便搬堆来坐。”

沈灵惜搬了厚厚的一堆文卷，刚坐下，魏子寒便将一张文书递给了他，并说道：“我十几天前，去过了江陵的沉星阁，而你我明安相见的那次，是我主动去找的你。”

“这是秋考的文书。”

沈灵惜打开来看，不但写有自己的名字，上面还盖着的是法源寺、沉星阁和天衍院三方的印章。

他听魏子寒继续说道：“那场决斗之后，我以为你会很轻易就得到秋考的推荐名额，又因为当了你们的见证人，就没有提及此事。”

“本想着给你送去，却没想到你先来京都找我了。”

魏子寒伸手，从桌下拽出一只木箱子来，打开，拿出了里面的两封信和一块玉佩。给了沈灵惜后，语重心长地说道：“这次秋考，如果仅凭你现在表现出来的实力，恐怕还不够。”

“谢谢。”

沈灵惜道谢，出阁之时，只听见那群观棋人纷纷说道：“可惜，重明晚棋差一招，封老的棋力还是那么强劲啊！”

他笑了笑，顺着之前的小径下山去了。

客栈的上房里，沈灵惜拆开了那两封信，一封是道人写的，一封则是苏文月写的。

道人的信，只有短短二十多字。

“华阳旧典务必找到，你体内的恶魔会尝试着慢慢觉醒。”

沈灵惜内视魂海一圈，除了自己的神魂，什么也没有。但道人的话，不能不听。

苏文月的来信，则是厚厚五页纸，四页是对他不来信的抱怨。而剩下一页，她谈起了自己的近况。

“最近，师父对我要求特别严厉，这段时间，我一直完成不了早课……”

沈灵惜不禁笑出了声，素心仙子吗？素心仙子可是出了名的亲善温和，一点也不严厉，苏文月就是因为这一点，才拜她为师。

“上次分别，有太多话没说。玉佩送你，就让它替我陪着你吧。”

“你呢？最近过的怎么样？”

到这里，才过了三行，下面又都是催促他回信的话语：快点回信！快点回信！想死吗？快点回信！

沈灵惜找了店家，要来了笔墨纸砚。

将纸铺平，磨好墨，写道：“抱歉，这段时间未写信，也是因为一直安定不下，怕你的回信寄不来。”

“我现在京都，住在一家名为百年老店的客栈里，之后你写信可以寄过来。”

“素心仙子对你要求严格？我很好奇，仙子的表情是什么样的，如果还是之前的那副亲善面貌，怕是镇不住你，你也就不会喊苦了吧？”

“仙子也是对你好，你练功确实有些怠慢了。”

沈灵惜将这一路上发生的事情，都写在信上了，当然，隐去了自己受伤的部分。

他不想让苏文月担心。

最后写道：“我会经常回去看大家的，不会忘的。”

装上信封，又喊来小二，将信寄了出去。

忙完这一切，天色已经昏暗，他走下楼梯，看到掌柜的正在算账。

“掌柜的，一屉包子，一壶好茶。”

沈灵惜坐在最角落的桌子上，从怀里掏出玉佩来，看了看，又放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