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们走后不久,张阳泽也提了提手里的东西，道：“我们先过去了。”

对于殷家这个姑娘，他也没什么好感,不过在拽着戎武离开前，他的视线在卫豪和闵杨身上转了一圈,最终笑而不语地朝前走去。

戎武回头看了眼那两人：“咱们不等老隼吗？”

这时候他倒是有了点虚伪的兄弟情谊，想起来那头还有个灵长类动物。

“不用。”张阳泽反手揪住人，在对方的哀嚎声中走的头也不回。

春天到了，当年他没能逃过的时节,这回也没人能逃得过去。

卫豪才不知道张阳泽脑子里究竟在想些什么,只是看着闵杨，他下意识地就想张口和对方说几句话。

......能说什么呢？其实他也不知道。

每当看着对方有如困兽般闭目躺在笼中,明明有撕裂笼子的本领，却甘愿自讨苦吃，他内心就有股说不上来的火气,不知道应该冲谁发。

也许对方自己并不知道,当他独自站在那群混混中间时，他脸上的神色有多么落寞和疲惫。

“你先过去吧。”眼看着张阳泽和戎武越走越远,闵杨平静道,“等解决完了这里的事，我就过去找你们。”

“......好啊。”短暂的沉默过后，卫豪恢复成平时漫不经心的模样,“赶紧的吧，早点处理完早点回去,不然今天晚上的饭没你的份。”

闵杨也笑了笑,承诺道：“好。”

......

看着闵杨晃晃悠悠地拎着东西渐行渐远,,殷涵瞄了眼身前朝那头望去的闵杨，从她的角度望去，她根本看不清对方是什么神色。

不过她也没心思去理会对方在想什么，她现在唯一在意的，是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她知道，即便自己说着要杀了对方，可只要有她父亲的名头在，闵杨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对她做些什么的。

对方终究也只不过是自己家养到现在的一条狗，忠心耿耿了十几年，如今就是再怎么和主人闹翻了天，他也始终不会反咬自己一口。

这么想着，殷涵又有些理直气壮起来。

“殷涵，你最擅长的，好像就是自己原谅自己。”保持着背对女人的姿势，将对方的心声听的一清二楚，闵杨淡漠道，“又或者说，你从来就没觉得自己做错过，是不是？”

“你......你在说什么呢？”殷涵不自然地心虚道。

闵杨转过身，眼皮冷冷一掀：“殷老爷子老来得女，你是被殷家上下捧着长大的，顺风顺水的日子不仅造就了你的跋扈，还造就了你的愚蠢。”

“闵杨！”殷涵立马变了脸色，她咬牙道，“你不过是我父亲花钱买来的下人，有什么资格评判主人？！”

“不是吗？”闵杨踹了下瘫在自己脚边的人，面露讥讽道，“这不就是你愚蠢的代价？”

在他身边，吴哥正灰头土脸地躺在原地，像滩烂泥般令人生厌。

想着就是这么个身材矮小的男人对自己做过什么，殷涵就几欲作呕，她崩溃喊叫道：“如果不是因为你，我怎么会做出这种事！”

看着女人形同疯子般的模样，闵杨突然就有些倦了。

他知道，对于殷涵，他永远跟这人说不通，自己不能理解对方的想法，对方更是不屑于对他抱有同理心。

不管过了一世两世还是十世，她只会将他人的付出和赠予当成自己理应得到的东西，不考虑其背后的代价是否是以数十人乃至成百上千人的性命换取来的。

闵杨：“我不想跟你争论这些已经发生过的事情，木已成舟，你只要问心无愧，我自然无话可说。”

就怕日后她会拿此事寻无数由头找自己麻烦，就是任谁也无法容忍自己的底线被一而再，再而三的作践。

“记住，我承的是殷家老爷子的情，报的是你父亲当年对我的养育教导之恩，不是你的。”闵杨上前一步，钳住对方下巴迫使对方直视自己那双灰白双眸，“别再自找苦吃。”

像是被那惑人的双眸所吸引，殷涵的瞳孔也同那群倒地不起的男人们般有一瞬间的混沌。

闵杨：“记住了？”

定定望着男人，殷涵迟缓地点点头，低声道：“......记住了。”

“很好。”得到满意的答复，闵杨这才松开手，眼眸中的灰白色在一个眨眼后恢复如常，“回去吧，我送你回家。”

像是被根无形的线牵引着，殷涵僵硬地调转了方向，朝那头的别墅区走去。

跟在女人身后，闵杨眼底情绪有一瞬间的复杂。

说起来，这还是他在与马叔对峙时学到的，影响人的思维，达到操纵对方的目的。

如果可以，他实在不想用这招，虽然只是短暂控制了殷涵的行动，把人送回家后他就会解开这种控制，可归根结底，他还是做出了和马叔同样的事。

——

跟在陆舒身后，看着提着大包小包东西跨步上楼还健步如飞的女人，何研律忍不住怀疑，自己半小时前看到的那个面对一大堆物资发愁的女人和现在这个是不是同一个人。

只能说一个人的潜力是无限的，越是临近家门，陆舒对家人的思念就愈发深重，她迫不及待地想要抱一抱自己的孩子，亲吻他柔软的面颊。

在外这些天的煎熬只要能换来他们一家人生活和美，她就什么也不觉得累了。

可能是过于激动，在连续两层台阶并一步跨后，她脚下一个不稳，身体便不受控制地往后倒去。

“陆姐！”

何研律在后头眼疾手快的扶住人，在他身后是何宣骤然绷紧身体的瞬间反应。

把人扶稳后，何研律这才心有余悸道：“你慢些走，家就在前面又不会跑，倒是陆姐你别把自己摔哪儿去。”

“不好意思，是我太心急了。”陆舒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眉眼间有些歉疚之色，“谢谢你们帮我拎上来，你们不嫌弃的话，等人都来齐，不如在我家坐会儿再走吧。”

“这......”何研律转头望了眼何宣，有些迟疑道，“会不会太麻烦你们了？”

“这有什么的，要是换做以前，不让你们进屋喝口茶才是我身为主人的不对。”陆舒叹息道，“只是眼下日子成了这样，该有的待客之道趁我们还有机会去做的时候，就尽力而为吧。”

“就当是......对以前那些太平日子一些微不足道的怀念。”

在这末世里，谁也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说不定下一刻就是世界灭亡，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只能得过且过。

谁知道彼此说的下次再见，还有没有那所谓的“下次”。

在何宣默许的目光下，何研律没有拒绝女人的一番好意，他点点头，笑着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