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爱我没结果[民国]」

第 148 章 成长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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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将阁下是怀疑我?”

听到对方不退反进的质问,影佐祯昭的对应依然不紧不慢。

“没错。”影佐嘴角含着笑,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盯着她,那种锐利与冰冷让人很容易联想到冷血动物的蛇眼,“昨天交给你的任务,今天目标就潜逃了,你认为……该作何解释?”

白茜羽却一点儿没有被吓住,只是平静地道,“我没有与任何人说起过此事,消息若是走漏了,绝不是出自我的口中。以阁下的聪明才智,应该考虑是否有知情人故意利用此事,破坏您对我的信任。”

日光透过窗棂斜斜地照进来,影佐微微眯起眼,面容隐在逆着光的阴影中,道,“你的意思是,有人想利用此事构陷你?”

“不然,放走顾时铭这件事对我有任何好处吗?而且刚接到任务就透露风声让目标逃跑,岂不是百口莫辩?!”

白茜羽冷笑,像是已经极力克制,但仍有几分薄怒难抑,她知道影佐对“雾岛怜子”的诸多说法还存疑,但他越是怀疑,自己就越得理直气壮!还得夹杂几分委屈与愠怒——真犯了事的人是恐惧,被冤枉的人是愤怒,这情绪上的区别必须得拿捏住了。

“不要激动。”影佐缓和了一下口气,这一次博弈中他仍然没能看出对方什么破绽,“我怀疑你,是因为你的嫌疑最大,而我在逮捕你之前先把你请来,就是因为我还信任你。”

影佐祯昭淡淡地道,“顾时铭今天走得这么急,是抛弃了一切的经营和布局,为什么?因为他笃信自己再留在上海只有死路一条,能让他如此深信不疑的,绝不可能是什么通风报信的流言,而必须是来自他组织内部传递来的情报。”

白茜羽一怔,她没想到原来顾时铭这么急着走还有这一层考量,不过这确实是整件事唯一的漏洞——什么人的消息,能让一个成功打入敌方内部身居高位的人员毫无留恋地抛下所有身份,连夜收拾包袱跑路?

影佐的猜测是最为合理的,他不知道顾时铭有个曾经一起干大事的好朋友,朋友很讲义气,冒险深夜前来劝他跑路,而顾时铭也很讲义气,二话不说天一亮就跑路,没有像那些狗血电视剧里瞻前顾后拖拖拉拉为了讲义气最后把对方害死,旁人想破脑袋也想不出这种展开。

影佐看了她一眼,接着摸了摸下巴,呵呵笑道,“而且,我也确实想不到你要这么做的理由。”

从“理由”这个层面上来说,他也认为白茜羽的嫌疑也很小,顾时铭是身居高位,能获得极为有用的情报,但“雾岛怜子”在特工总部的重要性也不比他低,甚至能接触的机密程度还有过之而无不及,怎么都没有弃车保帅的道理。

如果为了换取顾时铭的性命,而牺牲另一个更重要的潜伏人员,让“雾岛怜子”陷入险境的话,实在是太不划算了,相信敌方组织也不会做这笔买卖的。

他态度松动,白茜羽仍然不敢松懈,就事论事地道,“他这一逃,就坐实了他确实有问题,只要能把他抓住严刑拷打,我们依然会有很大收获。”

“当然,我已经派了得力人手,这件事就不用你操心了。”影佐祯昭却好像真的不打算这件事了,笑眯眯地给她泡了杯茶,道,“对了,还没问你,早上从孔家四公子那打来的一通电话,是怎么回事?”

打进特工总部的电话,大部分都是有电讯科来监听的,一大早还昏昏欲睡的科员听到这通劲爆的电话内容,立刻什么瞌睡都醒了,不过这点芝麻绿豆大的小事还不至于要报给影佐,之所以他这么说,自然是因为不方便承认自己派了人去盯梢白茜羽。

白茜羽接过茶,轻轻吹了吹水汽,柔唇微启,“我也休息够了,该开始建立一下自己的情报网了……如果拿捏住了这个全上海最厉害的花花公子,还怕打不开局面么?”

“哈哈哈哈哈,这才是帝国需要的人才!”影佐祯昭抚掌大笑,“很好,看来你找了一个不错的猎物,女人就是要发挥女人的优势,这样才能在情报战中建立奇功。”

“可惜,让那个顾时铭逃掉了,请少将阁下一定要给我戴罪立功的机会。”白茜羽还在那表忠心,心里却暗自警惕,难道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这老狐狸不仅逻辑缜密,而且直觉也准得离谱,对这种处处都透露着不协调感的事件置之不理,不像影佐的作风啊。

“这件事你就不要费心了。”影佐祯昭摆了摆手,含笑道,“还有,不喜欢行动队那些人,就算了,也不要再折腾人家了。你如今搭上了孔潜这条线就很好,以后没有特别的事,也不必要来特工总部了,多花些时间做你想做的事吧。”

他当初给白茜羽一个行动队,里头的人员自然掺了不少沙子,准备随时探听她的风吹草动,没想到白茜羽如此狡猾,这批人竟然用都不用,还巧立名目弄得冠冕堂皇的,他也不好再强迫。

不过在他看来,雾岛怜子毫不避讳地“提防”他,反而代表她有所依仗,令他颇有些投鼠忌器的意思。

“少将阁下对我的信任,真是令我内心感佩之际,又十分羞愧。”白茜羽做出一副感激的模样,心中暗道这老贼一天天的真不干人事,早晚得把他做掉。

而就在她离开后,影佐脸上的笑意也慢慢淡了下去,他像是在思索着一个重要的问题,下意识摸索着手边的一册书本。

不知过了多久,有女佣送来茶点的时候,他才从沉浸的思绪中走了出来,看了一眼日历,吩咐了一句,“收拾一间客房,过两天有客来。”

女佣用余光瞟了一眼那书册的封面,垂首应是。

……

三日后。

黄浦滩边的港口,大小轮船像马路上行人一般来往不绝,汽笛声也此起彼伏不绝于耳,江潮滔荡,码头上人来人往的嘈杂,与海关布告时刻的钟鸣,一切汇集成一波又一波的声浪。

码头旁,一辆黑色轿车内,后车窗摇下,露出一个女子的清丽面容,她身穿衬衫,已经长及肩膀的短发微卷,明明是干练成熟的打扮,配上她小家碧玉的五官,有一种微妙的不协调感。

舟车喧闹,货物上落,一派忙碌的景象中,潘碧莹目视着码头上人来人往,直到看到一个马蹄袖盖手的旗装妇女背着包袱出现在视线中时,她才微微松了口气。

那旗装妇女在两个士兵的监视下,一边畏畏缩缩地走下船,一边还不忘用带着浓浓的直隶口音嘀咕:

“这堤岸也太吓人了……到处都轰隆隆的……”

“真不知道这西洋景有什么好看的?不如咱镇子,一望出去都是山明水秀的。”

潘碧莹下了车,等那妇女走到近前,摆出个笑脸,对她说道:“这位便是虞家的七姑婶吧?我姓潘,是傅家的表亲,特地来接你的。”

那七姑婶上下打量着她一阵,目光扫过她的齐耳短发,西式衬衫,和裙下露出的小腿,呵呵笑了两声,脸上却带着几分客气,“小潘是吧,辛苦你了,替咱们梦婉来接人……哎,她这如今当了傅家少奶奶的人了,是不好出来抛头露面了。”

潘碧莹笑容一僵,只好道,“随我上车吧。”

“哟,这车可真气派。”七姑婶看起来四五十岁左右,发间夹杂着银丝,用花布帕子包着,手里拎着鼓鼓囊囊的包袱,那副没见过世面的模样惹得码头行人频频侧目。

潘碧莹更是握紧了拳头,恨不得走出几米远装作与她不认识,她可是生活在最时髦的城市中还要赶时髦的那批人,最不能忍受的就是土气和老旧的一切,就算一时意气用事削了头发,那还是找的最好的洋人理发廊修了两个小时的。

但是今天潘碧莹忍住了,因为她成长了,不再是当时那个任性的小女孩了,对于这个辛辛苦苦骗过来的“重要人证”,她可不能意气用事。

这七姑婶,正是她派人去直隶找到的虞家旧人。

此事说来还颇为波折,她派人北上千里迢迢赶到直隶,殊不知那虞家本就没了主心骨,树倒猢狲散,老宅里的亲戚与奴仆早就各谋出路去了,只留下几个不良于行的老妪。

而直隶也是连年遭遇兵祸,人死了一批,跑了一批,潘碧莹派过去的人找了许久,才终于找到个当初与虞家沾亲带故的“姑婶”。

这姑婶能将虞家的事情说得头头是道,声称一手抚养虞家大小姐长大,还见过傅家大少爷,据说虞梦婉离家还是她帮忙收拾的行礼,潘碧莹的人手再三打探,也确认了她所言非虚。

不仅如此,这七姑婶还提供了虞梦婉的照片——就是拍的时候年纪小了一些,梳着旧发式,留着三绺刘海,稚气未脱,表情羞涩,五官和如今的“虞梦婉”比照下来很是相似。

只是若是拿这照片,去问见过如今的虞梦婉的人,恐怕也没人会斩钉截铁地说这是同一个,说像吧挺像,说不像的话,那也觉得哪儿都不像起来。

看着七姑婶那占据了大半个后座的包裹,潘碧莹捏着鼻子上了副驾驶,想着再忍一忍,忍一忍就过去了。

车子离开码头,在街道上没行驶多久,那后座的七姑婶便好奇出声,“你们上海这地界真怪哦,到处都是车子,还跑得这样快,每天得要撞死轧死不少人吧?”

“这街上人真多啊,密密麻麻的,扒手肯定不少,稍不留神钱包呀手表呀就会失踪的,还是咱们小地方好……”

“噫!这里的女娃都不知羞,跟洋婆子学!连一条裤子都不知道穿!”

七姑婶坐过了大轮船,坐车也不害怕了,脸几乎要贴到玻璃上,用挑剔的目光审视着窗外的景物,机械的轰鸣,汽车的黑烟,如梭如织的电车、汽车、马车、人力车,还有高坐在人力车上穿旗袍翘着腿的时髦女子,并与前头那位自家表亲评头论足起来。

忍、忍、忍,再忍十分钟就过去了……潘碧莹不停在心中对自己说道,但魔音还是一波又一波的灌进耳朵里,她终于忍不住,道:“姑婶,舟车劳顿,你歇上一歇吧。”

“我不累,那大轮船坐得我晕乎,尽顾着打盹了,一碰着地了立刻就舒坦了,所以老祖宗说人要接地气儿……”姑婶喋喋不休地说道,“我这一次来,还给梦婉带了不少东西,都是上海没有的,还有老家自己做的腊肠,她就想着这一口了……哦,对了,咱们这就去见梦婉?”

“还不急,您先安顿下来再说。”一讲到这儿,潘碧莹就有点精神了,她故意道,“只是,她如今变化有些大,怕是姑婶要认不出来了。”

“不可能,她是我一手带大的,变成什么样我都能认得出来。”七姑婶的回答也很上套,同时又附赠了一箩筐的唠叨,道,“这孩子从小命苦,如今享上福了,还知道照顾老宅子里的旧人,心肠真好,你说是不是,小潘?”

“呵呵……”潘碧莹只能发出古怪的笑声,心里同时再大喊,忍,忍,忍,再忍八分钟就过去了,且等你这老婆子发挥完用处,姑奶奶一定让你知道什么才是“好心肠”。

经历过多次失败,潘碧莹生怕打草惊蛇,筹谋一番,便决定先用“虞家少奶奶想接老家亲戚享福”的名义诓这个乡下的七姑婶来上海,等到了她的地盘,就可以由她任意摆布了。

不过因为吃了太多次亏,潘碧莹也变得有些过分谨慎,觉得自己老是自作聪明干些蠢事,别又一手好牌打得稀烂,所以这件事还特意通知了梅先生,让他老人家监督把关。

梅先生果然也夸奖了她,说她办事得力,令潘碧莹激动地手都抖,想来他老人家明辨忠奸,早就知道她不是劳什子的“雾岛怜子”,只是苦于没有证据,才遭人蒙蔽,因此大力支持她拨乱反正,扳倒虞贼。

梅先生还表示直接将这个重要的人证带到他家中,中间不要经任何人,甚至码头接送也要她亲力亲为,免得节外生枝走漏消息,到时候再找个好时机直接拉到虞梦婉面前“认亲”。

潘碧莹对此似懂非懂,觉得这是不是有点太小心了?冥思苦想品了一晚上,才将这些话品出来一些味道——原来梅先生暗示她手下的人不可靠,会给虞梦婉那边透风报信?

琢磨出梅先生的“深意”之后,潘碧莹激动了一阵,随即又黯然下来,没想到自己心机已经如此深沉,真是人生若只如初见啊。

“对了,听说傅家那姑爷可稀罕梦婉了,把她宠上了天?”

身后,又传来七姑婶新一轮的疑问:“梦婉那陪嫁丫头说的,也不知是真是假,不过我觉得大半是真,不然哪能请傅家的亲戚来码头跑腿儿接我一个老婆子呢?你说是不是啊小潘?”

想起曾经爱恋过的表哥,潘碧莹心中一痛,终于忍不住冷笑道,“自然是假的!”

听到她的回答,七姑婶眼睛一亮,一手抓住副驾驶的后背,凑了过来,压低了声音,在她耳边用一种充满蛊惑的声音说道:“……是不是梦婉没有给傅家生儿子啊?展开说说,展开说说。”

还有六分钟……潘碧莹痛苦地闭上眼,苦涩地想道:或许,这就是成长的代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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