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兆府。

天色刚刚变得大亮，京兆府门口便被许多人围得水泄不通。

要说这几日京中什么消息传得最为热闹，那就是叶浅要与卢氏和叶老夫人对簿公堂。

早在三日前，叶浅就使人在京中散发传单和流言，说卢氏将原本叶夫人的嫁妆占为己有。如今，卢氏拒不归还，那她便只能走一遭京兆府，求府尹大人主持公道。

“都让一让，让一让。”卢氏在街口看见这许多的人，脸上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又理了理袖子，始终一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模样。

“这就是那位卢夫人？”

“是她，我听说她原本只是叶大人的妾室，只因叶夫人病逝，才被抬为妻。”

“她也不是什么嫡妻，就是一个平妻。但终究是大户人家的女眷，端得一幅好姿态。”

卢氏在侍女的搀扶下下了马车，面带微笑，虽然笑意不显，但这气度终究是抬上去了。

卢氏刚到，另一侧，王家的马车也就到了。

叶浅在芷兰的搀扶下缓缓下车，一袭天青色的衣裙，一个随意挽起的流云髻，端的是大方得体，从容端正的姿态。

“这叶小姐不愧是未来的太子妃，几步路就走出了点母仪天下的味道。”

“慎言。谁知道日后登基的是太子还是魏王，但这叶小姐不愧是王家教养出来的姑娘，行走之间，自有一番贵气。”

叶浅笑容温婉，眼神明亮，虽未曾言语，但也能感觉她身上的娇贵与亲和。

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同时出现在叶浅身上，倒是真叫人有些挪不开眼。不得不说，这样出众的女子，怪不得苏瑾瑜会说此生有叶浅一人足矣。

“浅儿来了。”卢氏保持这不远不近的距离，语气不亲不疏地说了一句。

叶浅点点头，“来了。”

一个月未见，叶浅当真是对卢氏刮目相看。不管内里如何，如今卢氏在外面也当得起一句当家主母的名头。

虽不见得有多出色，但这表现也着实是可以的了。面对叶浅，不似从前那样明显带着敌意，也没有刻意亲近讨好，只是不亲不疏地问话。这样做，多了几分真诚，少了几分虚伪，叫人舒服。

叶浅对于卢氏的变化有些震惊，但面上依旧是方才的模样。温婉端庄又带着一丝骨子里透出来的骄矜。

既然这是公堂，在府尹未到之前，绝没有坐着的道理。

叶浅不说话，安静地在一旁站着，打量着围观的人群。

这其中有不少是别的家族派来的人，他们不好意思直接来，只能找几个家丁过来。

有些看着则像是皇帝的眼线，但叶浅也不确定。

还有几个也不知道是谁的人，一直努力往前挤，看着也不像是来凑热闹的。

王家的人也混在人群中，他们今日过来，只是奉了主子的命令，若是卢氏对叶浅做出什么事，他们直接拿下。又或者局势对叶浅不利时，他们从中帮助一二。

京兆府的衙役自然不可能让叶浅和卢氏干站着，奉了两轮茶，又派人去看看京兆府尹好了没，免得惹了两位贵人。

京兆府尹刚刚下了朝，换下朝服便急忙来了前厅。

这几日，叶浅的状纸他已经看了好几次了，对于整件事情可以说了解了七八十。

“府尹大人到。”

“来了，来了。”

“民女叶浅见过府尹大人。”叶浅如今只是赐婚，还未正式与苏瑾瑜成婚，故而，还是依着规矩给京兆府尹请安。

“叶小姐不必多礼，请坐。”叶浅的礼，京兆府尹可不敢受。方才他下朝回时，苏瑾瑜特意走到他面前，什么话也没说，只是默默打量了他一会儿。

在朝堂多年，苏瑾瑜目光中的意思京兆府尹很清楚。那就是如果今日叶浅受了委屈，他明日便亲自讨回来。

卢氏见过礼，在府尹的首肯下在一旁坐着。

惊堂木响，围观的人也都安静下来。

“叶小姐状告叶尚书的平妻卢氏与叶尚书之母侵吞叶夫人的嫁妆，拒不归还，还请叶小姐拿出具体是由来。”

叶浅起身，微微福身行礼，“羲和二十五年，母亲依外祖父与媒妁之言，嫁给父亲为嫡妻。外祖父与外祖母给了母亲一百二十八抬的嫁妆，其中包括京中的铺子，宅子，京郊的庄子，外地的铺子庄子以及首饰银两古籍画卷等无数。此为当年的礼单，还望府尹大人过目。”

师爷接过叶浅递来的礼单，呈到府尹大人面前，府尹大人一边看着礼单，一边示意叶浅继续说。

“羲和二十五年，母亲与父亲成婚后的第三个月，卢氏便成为父亲的贵妾。八个月后，卢氏因受惊而提早诞下叶家庶长子如今的叶家嫡长子叶慎。一年后，卢氏又诞下当时的叶家庶次子如今的叶家嫡次子叶愔。两年后，我母亲怀有身孕，半个月后，卢氏也被诊出有孕。十月怀胎，我比叶家如今的嫡次女未来的魏王妃叶舒早生半个月。母亲因身体虚弱，执掌府中用度颇有些吃力，便抬举了赵姨娘为帮手。”

叶浅细细地说着当年的事情，一边说，一边留意卢氏的表情。

卢氏当真长进了，叶浅说了这样久，竟然还能如此淡定。

叶浅也不急躁，继续说着此事，“父亲常宿于卢氏的房中，卢氏也渐得父亲信任，在母亲病重时开始逐渐接管叶家的权力。母亲离世后，外祖母担心我一人在叶家生活不易，特将我接回王家教养。当时走得匆忙，母亲的所有嫁妆均留在叶家，锁在叶家的库房之内，这是负责管理叶家库房的小厮与侍女的证词。还请大人过目。”

卢氏有些错愕，这份证词叶浅是什么时候拿到的，她为何一点都不知道。

虽然错愕，卢氏面上依旧风轻云淡，静静地听着叶浅说。

叶浅自然没错过卢氏眼中一闪而过的错愕，心下会意。与林文安等人交换了一个眼神，现在到了看卢氏如何应对的时候了。

“卢氏，你作何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