瓜少爹行李简单, 老早就收拾好了，带着小正经在自己房间里看国际新闻，看到其中一段欧洲难民惨案, 心中难过，喊瓜少进去，叫他也看看。瓜少拉了把椅子坐下来，跟他爹就国际难民问题的形势与政策探讨了一番。

瓜少和他爹正痛心疾首，义形于色, 忽然老中医进来，她进来找东西, 经过电视机前，拿了遥控器，“啪”的给关了。

瓜少莫名其妙:“怎么了？”

老中医乜他一眼, 都不想理他。

老中医这趟准备了很多杭州特产带回北京送人，阿姨负责整理包装, 二瑞则帮忙写上名字，贴在包装袋上。亲戚多，每家送的数量种类不同, 怕弄错。瓜少电视看不成了, 重新回到客厅里, 坐一旁, 看二瑞写字。从他这里望过去, 她的睫毛又翘又长, 像是一把小扇子一样，扑闪扑闪的，他很想把手伸过去，试试看是不是有风。

二瑞察觉老是有道目光在看自己, 遂转头，问他:“干嘛呀？”

他说:“不干嘛。”

“不干嘛你看着我干嘛。”

“这里是我家，想看就看了。”

阿姨听他俩对话，乐死了，一旁偷着笑。

瓜少爹戳戳出神盯着儿子面孔的老妻胳膊肘，悄咪咪的和她开玩笑:“怎么老是要盯着人家，这样高质量的亲密凝视，咱们俩年轻时候，不也有过嘛。”

老中医摆手叫他一边呆着去，看看自家儿子，再扭头瞧一瞧二瑞，心烦，不想说话。

阿姨整理特产，收拾老中医的行李箱，跟二瑞闲聊了几句，得知二瑞最近新换了工作，就唠叨起儿子出去面试屡屡不顺的事情来。

这个阿姨在刁家做了好多年，她儿子二瑞以前也碰到过一两次，挺好的一个小伙子，就是形象不怎么佳，还有一点邋遢，不爱干净。二瑞就建议说:“下次去买套好点的西装穿起来，理个精神点的头发，稍微打扮打扮，面试时能加分不少。”

阿姨却说:“他是学it的，长相算个啥，无所谓的，最重要的是有脑力，有手艺，丑俊我们不看重。”

旁边喝茶的老中医忽然噗嗤一乐

，来了一句:“你这样说，那是因为你样子太普通，一辈子都没有享受过长得好看带来的好处。” 慢悠悠品了一口茶，叫二瑞给阿姨讲一讲其中好处。

今天老中医说的话，时刻有坑，不仅二瑞，连瓜少爹都如履薄冰，担心年轻人气盛，会和老妻正面杠上，叫儿子难做人。

老中医的话，瓜少也听见了，正准备出来打岔，二瑞却已四两拨千斤，把婆婆甩来的刀子狠狠地插到了他的心口上:“这个我们不华哥有经验，他最有发言权。”回头叫他给大家讲一讲，他平时是怎么利用美色去谈判，去俘虏一众女客户的心的。

瓜少没想到二瑞会这么看待并对待自己，很恼火。亏他还出处护着她，时时不离视线，就怕老母亲为难她，却没想到她坑起自己来，丝毫不心软，半点不含糊。

瓜少真要去为大家讲他平时是怎么利用美色去拉生意拿单子那还真叫有鬼了，他被气到，打算不管二瑞了，让她自己去瞎吵，得寸进尺，忒猖狂。

瓜少准备转身走开时，忽然又顿住，因为他听见身后某个方向似乎传来子弹上膛的声音，迅速权衡了一下利弊，一秒之内，及时开口:“有吗？没有吧，我都忘记了。”

他忘记了，可是二瑞记性好呀，一声“不华哥”声音拉得很长:“不华哥，我都帮你记着呢。太过久远的咱们也就不去说了，咱们就从三年前那一位铁娘子——”

瓜少简直恼火死了，却无奈，清了清嗓子，在二瑞的逼视下，向大家介绍说:“哦，我其实也没有那么频繁地利用自己的美色，只有在谈判比较艰难，需要提高胜算时，我才会盯着对方笑一笑。”

“咦，为什么呀？”二瑞一脸懵懂天真的样子，追着他问，“既然有这么好的先天条件，为什么不多加利用呢，傻不傻呀？”

“哦，”瓜少说，“因为我怕会引火烧身。”

“哦，原来这样啊。”

娘子的问题，不能不搭腔，他咬着牙齿，慢吞吞答:“嗯，是这样的。”

二瑞想起记忆中那一长串名字，绷着脸。他爹在一旁皱眉不已。

特别是老中医，简直都给憋屈死了。她倒是不是因为儿子口中真真假假的那些屁话，她不太去管他工作上的那些事儿，就是看他由着二瑞拿捏的那副死腔就来气。

老中医算是看出来了，儿子和二瑞虽然表面看上去是秤不离砣、公不离婆般的亲密，其实全然不是那么回事。儿子被二瑞这丫头给拿捏得死死的，完完全全落了下风。

老中医驭夫有术，一辈子把瓜少爹管教的服服帖帖，可却不希望儿子被人如此拿捏，尤其是二瑞那样的儿媳。老中医气，茶也喝不下去了，都不想再看一眼儿子的脸，茶杯一摔，默默到一边逗聪明可爱小正经去了。

小正经第一次到杭州来，还有些不适应新环境，但是老中医一定要教它才艺和规矩，它兴致不怎么高，耷拉着两只耳朵，装傻，不理。

小正经看上去没啥精神，老中医担心它生病，问二瑞，说好好的。又开始怀疑它智商不高，但看它面孔也不太像。拿了一片西瓜来引诱它，问它会不会握手和坐下。这种程度的才艺对于小正经来说，就相当于问一个北大中文系才子会不会背锄禾日当午。小正经眼睛对她瞄一瞄，都不想理她，但却想吃西瓜，最后勉强和她握了下脚爪。

一片西瓜吃完，就又一问三不知了，杵在那不动了。

老中医现在几乎可以确定，这狗脑袋瓜搞不好有点问题，遂说二瑞:“这狗怎么被你养成这样了呢，怎么这么笨呢，我当初教儿子，都比教这狗容易。我把儿子送进北大，也没见这么费力啊。”

老中医炫的这一把耀，既讽刺了二瑞和她的狗，也气到了儿子瓜少。扳回一局，气儿顺了不少，老母亲很得意。

***

出发去机场时间到了，刁家一家三口在前，二瑞落后，她交代阿姨好好看狗和猫，然后和阿曼达打了一通电话，向阿曼达诉苦，说婆婆难搞:“她肯定是觉得我读书不行，是个大傻瓜，配不上她的儿子。以前我还在读书的时候，她有一次跟我爸说:你家小姑娘的这个表达能力很像你啊。我爸外向，性格好，当时

我还以为她在夸我呢，现在想想，就是赤*果果的歧视和嫌弃啊。好巧不巧，领证前几天又和她吵了一架，被她记在心里了，好烦的。”

阿曼达劝慰:“别烦恼啦，嫁到比自家高几个纬度的家庭，婆婆有这种心态很正常，有点小摩擦也正常，努力适应就好啦！你读书不行，但是能找到这么一个聪明高学历男人做老公，顺便实现了阶级跨越，这些从侧面反映了你智商很高，其实是很聪明的！”

阿曼达总是歪理一堆，一张嘴巴不要太会讲。二瑞被她一说，转怒为喜，感觉对生活又重拾信心了，说:“是哦，是这个道理。我活了这么多年，都没意识到自己其实是个聪明人。”

“这种事情上面，关键还在于男人，搞定他，让他知道你的委屈晓得伐！女人一定要装笨一点，发发小嗲，撒撒小娇，嗲包和嗲表买起来，掏空他最后一分私房钱！”

机场候机，瓜少爹拉着老中医逛免税店去了。二瑞便利店里买了瓶水，差点拧开，想了想，又拧回去，跑出去找瓜少。她过去，刚在他身边坐下。他马上站起来，走开，坐到后面一排去了。

他被她插刀，当众献丑，被他爹鄙夷，被他妈拿去和狗作比较，挺生气的，来机场的一路上都没理二瑞。现在需要拧瓶盖了，就想到他了，想得美。

二瑞追到后面一排去，他又准备走，但是她更快，一把拉住手臂，不许他走，然后仰脸看他:“哥哥？”

他没走了，却居高临下地睥睨她:“干嘛？”

“人家口渴，瓶盖都拧不开！”

好吧，他只能帮她拧开了，然后问:“还有事情吗？”

她喝着水，一脸单纯无辜地问他:“你妈为什么老是要针对我，老是不喜欢我啊，哥哥，你说，是我哪里做错了吗。你告诉我哪里不好，我可以改。”

看她楚楚可怜的那个可怜小白兔一般的模样，他心中柔软，有点点自责，忙安慰:“我和任何人结婚，我妈应该都会是这个态度，她只是出于一时的失落和不适应罢了，再给她一段时间就好了。”

“真的吗？”

“真的，相

信我，我妈其实很喜欢你的。”顿了顿，又道，“不过她儿子更是。”

“哦。”

他自责的同时，心情重新好了起来:“咱们要不要也去免税店看看？”

“好的呀。对了，你妈喜欢什么呀，我想要送她点小礼物，好让她也快点喜欢上我。”

地主家的儿子头脑一热，钱包里抽出一张信用卡:“就放你那里吧，我们以后合用好了。”

小白兔接过卡，低下头去，藏起自己脸上得意。要是天天有这等好事，一天和婆婆干上八架都可以。

老中医和瓜少爹逛发逛发，逛到了一排服饰店这里，远远瞅见站在纪梵希门口拎包拿水捧臭脚的儿子，老中医站住，感慨:“咱们这一大家子里面，夫妻恩爱的不是没有，但像他这样的，却不多见。唉，人比人，有命这一说，不能多想。”

二瑞领着瓜少免税店逛了一圈，买了嗲包，买了嗲表，逛到纪梵希，看中两件低胸小礼服。她一向爱穿小短裙秀腿，胸都藏起来了，今天试了这两件，把凶器炫出来，美得冒泡。

她把衣服递给店员，准备买单了，瓜少又给她还了回去，说:“你是不是有点飘？”

多少有一点儿吧。反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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