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刀烟渚」

八四 烟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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枞阳东北的白荡湖附近,却发现了段思犴的军旅驻扎。

这白荡湖,隔江和义安相望,义安是产铜的主要地区,也是南陈防御主线阵地。在此可以铸剑,炼铜,休养军力,而段思犴多番插手,到处收罗军力,几乎将历阳以西,直达江州附近的各处要塞人马,尽数收归旗下,可谓是一手遮天,北齐昏主高纬只知享乐,不管其余,放任段思犴在此胡作非为。

段思犴忽然出现在了这地界,人马大概三五千,直面对岸的义安地区,叫人费解。

叔离翦几个人在夜幕掩护下,准备刺探段思犴的虚实。

段思犴的军营中,旗帜鲜明,各处篝火也都熊熊燃烧,地下的巡逻兵来回游弋。

段思犴独坐军营核心大帐,在这休养内息,闭目养神。

段思犴最近吸附了南陈所下的毒素,导致内息暴涨,但是却也后患无穷,段思犴尚不自知。

他目前在历阳至江州漫长防线上,可谓是大权独揽,无人可比。北州和北齐在平阳战事焦灼,北齐昏主高纬无暇他顾,对于淮南的事务,几乎放任段思犴去管,无论好坏,皆无过问。好了,则是段思犴管理有方,淮南也成了徐州扬州一带的侧翼屏藩,坏了,则是段思犴失职,实则丢了淮南,都不可惜。

段思犴一时觉得心头烦躁,和寇疏芳几度欢爱,竟然唤醒了他这个狂魔的一份怜惜,这女子却是不同,令段思犴萌生了一些美好的回忆,无法忘却。

段思犴靠着生血,和这水晶石,朱砂练武,可谓是事半功倍,功力得益于这种非凡的增长,即便被人下毒,也暂时无事,因为朱砂原本歹毒,生血也不干净水晶石也多在地下沾染寒气,所以段思犴不怕毒,甚至以毒为乐,以毒为家,以毒做功力增加的滋养,可谓是武学奇葩。

段思犴此时耳中忽闻的一阵细响,宛如女人低声叫唤,又似蚊蝇低鸣而细吼,这种声音诱惑力极强,段思犴宛如回到了寇疏芳的怀里,迷恋之极,心生困顿,一时竟然循着声音,奔了出去。

这时,段思犴不管不顾,宛如着魔,循着这传音之响,一时竟然出了军营,直奔了东北方向。

这一路前去,已经抵达这白荡湖之侧翼,可闻涛声可见波光,段思犴才稍觉清醒。

叔离翦几个人也不知端倪,只是一路跟随,直到了白荡湖之畔。

白荡湖之侧,却站着一个白发老者,面目沧桑,一袭白衣,不知多大年岁。

段思犴喝道:‘什么人,半夜里也不叫我安生,找死?’

这白发老者捋捋胡须,淡淡笑了:‘段思犴,你这身上毒素迸发,就在旦夕,你不害怕?’

段思犴一时奇怪,当此时忽觉左侧心房一阵震颤,一阵烦恶,说道:‘老头,你为何知道?“

老者呵呵笑了:‘段思犴,你本是北武魔道的人,和风谲四人相距不远,修炼方式也大致相若,不过这塞北四谲重视内息休养,而你重视以毒物练气,两者殊途同归,却是都很霸道。你段思犴不久前,被人下了剧毒在生血,水晶石,朱砂上,可谓是一时导致内息膨胀,无可匹敌,但是却也伤了你心脉本元,得不偿失,你如今就是毒发之状。你先是心房震颤,烦恶几下,然后便是心室勾动不息,肺腑毒气缠结,五脏尽生盘桓不散之弥气,不可解除。“

段思犴一时捂着心口,确实觉得老者所言非虚,一时说道:‘你为何告诉我这些?“

老者笑道:‘段思犴,你的北齐,现在危如累卵,不出三五载,肯定亡于北周。到那时,你也是北周讨伐对象,南陈兼并对象,南北夹攻,你段思犴纵有三头六臂,也无可抵御,必死无疑。“

段思犴原本是天不怕,地不怕,地上唯独畏惧段韶,其他如斛律光,兰陵王他都不怕,更不把昏主高纬,高阿那肱等辈放在眼里。天上,他也只服天神,别的都一概不信。

此时,他还记挂着寇疏芳的事情,对于此女迷恋更甚,加之毒素迸发,所以求生之念更盛,一时心室搅动宛如潮水,额头见汗,一时说道:‘老人家,助我。“

老者摇摇头:‘段思犴,你杀人无数,力求贪功,从历阳到江州,甚至九江你都染指,尽夺府衙之兵,尽取当地之资,肆意放旷,恣意胡为,可你却也是个武学奇才,如今就要死了,有何感想?‘

段思犴此时手足都微显踌躇,额头冒出冷汗,心头发颤,说道:‘老人家,有何办法可以解除我的病痛,我可以不要这个位置,这个虚名,甚至不要这武功,都行。“

老者点点头:‘好,既然你可以舍弃这个刺史之位,可以舍弃仁义虚名,可以舍弃武功,那我成全你也好,你过来,我帮你驱毒。“

段思犴真的十分敬畏这个老者,一时颤巍巍走了过去,老者一声爆喝,双手成球环抱,陡然扣在了他太阳穴两侧,离脑骨三寸之地,陡然内力迸发。

段思犴直觉一股暖流,从头上透入,直入奇经八脉,十分舒泰。

老者说道:‘鸿图霸业,皆为虚空,熙熙攘攘,都是随缘。“

老者口中念着,内力宛如潮水洗礼段思犴身上的毒素,不知不觉间,段思犴竟然清醒了,不再战栗,不再踌躇,不再心烦意乱,而是心头明澈,宛如拨云现日,迷途直返,心头大喜。

段思犴点头说道:‘多谢,你需要我做什么?“

老者笑了:‘好,孺子可教,跟我走吧,到我沿海之地,我自然告诉你,该做什么?“

段思犴忽然说道:‘我还有个请求,有个人可否也跟我一起去?’

老者笑了:‘你的要求并不过分,那个人,我也一并带去,决不食言。’

他显然知道,段思犴所指的是寇疏芳此人。

段思犴一时手舞足蹈,宛如小孩子得到了第一个心仪的玩伴,十分开心。

老者就这样,带走了段思犴,将那一众的兵丁弃之不顾,任由集散。

叔离翦几个人看到了此景,真是心头震惊,老者是何等法力,竟然制服了段思犴,将这个桀骜不驯的家伙驯服,然后成功带走,而同时可能也把寇疏芳带走了,减轻了周围的许多压力。

段思犴一去,淮南为之一震,四处群龙无首,立时陷入混乱,不久淮南全境城镇,都被南陈吴明彻裴忌占领,兵锋直抵淮水一侧,和徐扬两州相接,成为了南朝最后一次北伐,战果还算丰盛。

叔离翦几个人,也没想到,段思犴竟然如此退走,成为了一大谜题。

叔离翦几个人一路北去,一时路过滁州,准备从此经盱眙,然后奔淮安,解决残留的慕亦侬问题。

慕亦侬和莫寄绪在一起,却是对银阙宫形成了莫大威胁,简直十分惊魂,不可不除。

叔离翦四个人一时到达了滁州南郊,却陡然闻得风声鹤唳,打斗声激烈,一时奔了过去。

竹林深深,两方焦灼,打斗频仍,却正是郁微阑,慕亦侬,和莫寄绪。

莫寄绪和慕亦侬夹攻郁微阑,郁微阑险象环生,一时左支右绌。

叔离翦一时过去,飞虎云龙掌迸发,直接拍向了莫寄绪。

莫寄绪一时被叔离翦拦住,撤到一边,两人对决。

然而,莫寄绪可远不是叔离翦的对手,一时没有三十招就已险象环生,连连倒退。

叔离翦一时使出了笳陀三分掌,呼啸而下,迷影重叠,杀招迭起。

砰砰砰三掌过去,莫寄绪连退了三步,但还是被叔离翦击中了左肩,向后击飞,划出了一丈多远。

这时,忽然林边多了一个老者,一袭青袍,宽松肥大,面目慈祥,一手揽住了莫寄绪肩头,莫寄绪一时觉得宛如泰山压顶,鹰爪一般扣在了他肩头,无可挣脱反抗。

老者呼道:‘全都住手,听我一言,住手。“

这一声喝,却是闻名天下的金刚吼,十分惊魂,郁微阑两人立时停手观望。

老者拉着莫寄绪走了过去,说道:‘两位女施主,不可妄动干戈,听我一言。“

郁微阑看了看这老者,年纪不详,但是起码过百岁,来历也不可知,一时拱手说道:‘前辈,有何赐教?“老者笑了笑:’没什么可以见教的,实不相瞒,我是南海烟渚的大长老一禅,南海烟渚本在琼州荒岛,后搬到了南海群岛上,十分荒僻,所以中原不得而知。而天下闻名的风刀,飞虎云龙掌秘典,紫铭雪玺,和天翎甲,龙血珠却都全数出自我南海烟渚。前些年,我南海烟渚,和波斯人争夺交趾,来回争斗不休,无暇他顾,致使多年来散失在中原的五宝,都无法寻回。“

几个人闻得,都是一阵震惊,这简直是一个惊雷落地,叫人瞠目结舌。

老者续道:‘在南海烟渚,我是其中之一的长老,还有三位,分别是诸元,大素和督冠三人,都已过一百五十岁,诸元长老最长,已达一百七十一岁,十分难得。我也屈居一百六十二岁,名列第三。南海烟渚之事,也无须赘言,而五宝都已失落中原,据我们调查,五宝也都灵气散去,各有归属,我们也不抢夺,也不追责,毕竟五宝丢失,我们也有责任,出现的各种纷争,死伤多番,我们都难辞其咎,深感不安。哎,天道如此,我等也无可挽回。如果我们早些解决了和波斯人的争执,早日中原,或许会少很多的伤亡。“

几个人方才懂得,这大长老不是在此追责,而是坦陈其事,所以稍稍安心。

天翎甲被寇疏芳毁了,吸取全部灵力,而紫铭雪玺的灵气,却被云谲和叔离翦平分,龙血珠大半真气都被叔离翦,哥舍勒分去,至于风刀灵元,都被叔离翦吸取,化作内力。

飞虎云龙掌早被叔离翦学会,秘典也曾刻在千姝宫石壁上,至今犹在。

郁微阑说道:‘前辈此来,所为何事?‘

一禅长老说道:‘嗯,别无他事,这位女施主,这个小施主,我们都要带走,带去交趾一带,看管波斯人,那些人太过难缠,没有几个高手,那是无法做到的,你们有何意见?“

慕亦侬当先说道:‘我不同意,那地界太远,太远,我不去。“

一禅长老神威凛凛:‘女施主,你初夺风刀,便在舟山杀死了几十人,然后霸占风刀,来回杀戮,死在你手下的没有三百,也没二百五六十人,你认不认?“

慕亦侬一时语塞,咳了一声,没开口。

一禅长老叹道:‘你杀戮太重,我们如此做法,也是帮你洗清罪责,重塑金身,你若做得好,可以在我南海烟渚,做个分舵护法,在南海烟渚,你可以有一定的特权,到时候你也回归中原游历,但是前提是不可违背道义,肆意杀戮,刻意与人结怨,也不可妄自尊大。“

慕亦侬不情愿,一时嘟囔:‘哪也得几时方可回转?“

一禅长老说道:‘也许很快,三五载吧,也许很慢,二三十载也未可知。“

慕亦侬嘟着嘴,看了看一禅长老,一禅长老说道:‘嗯,我可以把这个小施主带去,同为我南海烟渚的麾下高手,权且和你作伴。但你必须舍弃你原有掌门人的位置,做我南海一个份子,你想想。“

慕亦侬看了看四周,就算不同意,可是也难敌周围七八人围攻。就算可以打赢叔离翦,刘勘,但是面对这个老者,南海烟渚的大长老,自己看来绝无胜算,不如屈服。

这时,慕亦侬看看莫寄绪,说道:‘你跟不跟我走?’

莫寄绪点头:‘姐姐你去哪,我都去,毫无怨言,绝无二心。’

慕亦侬稍微叹气,说道:‘人各有命,好吧,我也不争银阙宫掌门人了,我跟你走。’

一禅大长老对郁微阑说道:‘哦,银阙宫你要好生打理,如果遭遇什么险情,可以到南海烟渚向我等求助,我等必然有求必应,决不食言。’

郁微阑点头:‘多谢前辈,我等真是感激不尽。“

一禅长老点头:‘诸位,后会有期。‘说完,带这莫寄绪两人一起远遁。

慕亦侬和郁微阑最近争斗三次,决战三场,十分焦灼,没想到却被一禅大长老三言两语,轻描淡写解决了,几个人真是懵了,不知道南海烟渚,搜罗了这么多高手,真是不可思议。

叔离翦和郁微阑说起了另一长老,收复段思犴的情形,郁微阑更是叹为观止。

郁微阑说道:‘南海烟渚,来了中原,收了四个人,一时远去,却也化解了中原莫大危机。啊,南海烟渚,普度众生,却是不凡。‘

叔离翦说道:‘现在仅存云谲,鬼谲,龙谲之事未有解决,这如何处置?“

郁微阑笑了:‘这可能,都在南海烟渚的算筹之内,不比我们操心。“

就在这时,一个人哈哈大笑走近,说道:‘我是天下第一,天下第一,我是龙谲。“

叔离翦几个人看去,龙谲稍显疯态,头发蓬松,一路走来,腰带松弛,衣衫不整。

叔离翦几个人一时全身戒备,龙谲看到了他们,哈哈大笑:‘都过来,与我决一死战。“

叔离翦,郁微阑,刘勘三人当先,贺拔羚和叔孙绵在后,严阵以待。

龙谲一时笑了:‘你们不敢,不敢上来?哈哈,都是孬种,孬种。塞北四谲,虽然成了三谲,但也是天下第一,尤其是我龙谲,内力超凡,无可匹敌,内外兼修,谁人可比?“

诸人看到他在这呼号,也不动手,一时也不上前围攻,静观其变。

龙谲一时手舞足蹈,说道:‘我不怕你们,都来吧,来吧。哈哈,天下第一,我才是天下第一,我们老大的内息,都被我吸来了,都是我的,都是我的。哈哈,老大有什么厉害,好像是个酸腐儒生,还有讲什么仁义道德,家族礼法,什么昔日旧情,我呸,真是呆子,呆子。“

叔离翦几个人在这静静听着,龙谲说道:‘哈,鬼谲,云谲都找不到了,哈哈,跑了,失踪了?两人胆小鬼,胆小鬼,胆小鬼,不足以托福大事,我呸。‘

不久,龙谲又喝道:‘来,和我大战三百回合,看看谁是英雄,谁是狗熊。‘

叔离翦没接口,郁微阑说道:‘你是英雄,你是天下第一。“

龙谲说道:‘哈哈,哈哈,你还是有见地,有眼光,哈,我才是天下第一。“

龙谲在这大放厥词,叔离翦他们也不和他争斗,忽然贺拔羚喊道:‘你们老大来了,在你背后。“

龙谲一时惊慌,回头看去,却看不到人。

贺拔羚喊道:‘他一直在你背后,在你脖子后头,朝你吹冷风,嘘嘘嘘。“

龙谲一摸自己的脖子,真的冰冷异常,说道:‘别抓我,别抓我,老大,你在哪,站出来和我一战,和我一战。“他转着圈,到处寻找,可是贺拔羚一阵干扰,说风谲在他背后,他始终无法看到,一时惊呼:‘我的天,你在哪,你究竟躲在哪里,你这个胆小鬼,你都没了内力,你功力全失,和我威风什么?”

龙谲一时到处发掌,四处砂石飞溅,树木倒折,十分惊人。

龙谲一时也找不到,心头恐慌,一个倒翻,接着三个空翻,向后逃开,口中喊道:‘和我一战。“

龙谲就这么疯了,因为当初他吸了风谲的内力,没想到风谲内力和气血相连,龙谲吸了他内力的同时,却也把他的毒素一并吸取,导致他心脉受损,竟然疯癫。这也是鲁缟毒弩的霸道之处。

此时,叔离翦几个人一时安心,这事竟然如此了断,也是叫人唏嘘。

一行人直奔了淮安方向,一时却在洪泽浦附近,看到了那个少女,和一个黄衣长老。

这两人都已站在船头,船头还站着鬼谲,云谲,显然被拿着珊瑚杖的少女,和黄衣长老所控制,进而坐船东去,眼看着就要直奔长江,出海东去,回奔南海烟渚方向。

鬼谲云谲一去,江湖为之涤清,瞬间纷扰减弱,四处安宁。

叔离翦携着郁微阑,修云慧,贺拔羚,和叔孙绵四女,一起在淮安休息,可谓是享尽艳福。

在这里,还可以看到了哥舍勒,苻敏容,石渊奇,高愔。

三兄弟聚集,在这痛饮,通宵达旦,十分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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