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九州人可真奇怪，明明和妖族人敌对，却总想着坑自己人...”程子昂费解地说着，忽然，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于是闭上了嘴。

出生在现代社会的他似乎忽略了一点，那就是古代封建王朝，基本上没有民族国家的概念。

对于他们而言，改朝换代也只是上层更易，对于底层的民众而言，他们的日子依然没有太大的改变。

所以对于他们而言，改朝换代并不代表换了个天地，只是换了个主人罢了。

洛尔在凌源城不断进行宣传，就是希望在艾比西恩这个松散的部族联盟里建立起民族认同，最终将艾比西恩升级成民族国家。

也正是因为没有民族国家的概念，所以东盛帝国的敌人，不见得就是九州民的敌人。所以东盛军队把妖族人当成敌人，但民众却想着和他们做生意。

理解了这一层，程子昂也就释怀了。伯言是典型的商人思维，想两头拿好处，所以才想着要联系妖族人。

这不禁让程子昂想到了一部电影里面的台词，商人在战争中，最需要禁止的，不是向交战双方贩卖武器，而是贩卖武器的时候不要被抓到。

对于商人而言，只要有百分之二十的利润，他们就会变得异常活跃。只要有超过百分之五十的利润，他们就敢铤而走险。想到这里，程子昂也就理解了伯言的所作所为。

“如果有需求，怎么个联系法？”程子昂问道。

“如果诸位有需求，或者妖族人有需求，在下愿意陪诸君亲自前往凌源城，只求诸君能保在下安全即可。”伯言态度诚恳地说道。

“嗯，这件事需要我们回去商量商量，看看有没有需求。你们或许可以带些货来城外，我们可以出城接应你，大家好好聊聊。”程子昂说道。

“如此最好，如此最好！”伯言兴奋地直搓手。

“你难道不怕死吗？”看到他兴奋的模样，程子昂忍不住好奇地问道。

“府君这话说的，在下相信妖族人都是明事理的人，而且应该需要在下。在下这次来到西天外，其实就是想来和妖族人做生意的。”伯言回答道。

“和妖族人做生意，我一直以为你们九州人想要西天外什么东西，直接抢就完事了，没想到你们还会做生意呢。”程子昂讽刺地说道。

“他们是他们，我们是我们，在下之前说过，商人和军人不是朋友，他们出征作战只是为了世家大族的利益，我们和这些世家关系也不太好。”伯言回答道。

“话说你一直叫我们府君，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呢？”程子昂忍不住岔开了话题。

“哦，这是我们九州的一种称呼...”伯言解释道。

他一番解释以后，程子昂一行人这才明白这些称呼的含义。简而言之，府君是对身份比较模糊的人的一种尊称，有点类似于大人。

在东盛帝国，人的身份一般只有两种，要么做官，要么没做官。

正所谓武士农工商，武是指修炼者，士是指朝廷官员，主要指文官，这两种身份就是官家身份。后面的农工商就属于庶民，也就是非官家。

东盛朝廷规定，对于官家一般称“府”，按照年龄和等级区分，可以大致分为三个等级，分别是少府、长府和太府。

这其中，年轻的官员或者修炼者，一般称为少府，年长一些，或者更高一级的官员，则称为长府。而太府这个称呼，一般是用来称呼朝廷重员，以及那些名望很高的官员。

而非官家的称呼，一般称“君”。根据年龄和社会等级区分，也可以大致分为三个等级，分别是少君、长君和上君。

因为不是官员，所以社会等级显得没那么重要，这三种称呼更多是按照年龄来划分，不过还是有一部分身份等级的因素。

就比如程子昂二十多岁的年纪，且不是官家，所以最适合他的后缀应该是少君，但是伯言因为畏惧所以管他叫上君，也并不僭越。

而府君就是介于二者的一种统称，因为伯言并不知道程子昂一行人是不是官家的人。如果是的话，应该称府，如果不是的话，就应该称君。

这两种称呼，上下不僭越，但是不能混为一谈，比如官家不能称君，非官家不能称府，不然后果非常严重。

所以，当九州民无法确定一个人的身份的时候，最好的称呼就是府君，既是府，又是君，这样的称呼才不会僭越。

“有意思，看样子东盛帝国的规矩还挺多的嘛。”程子昂满意地点了点头。

“如果你有心，就带人去凌源城吧，我们可以保证你在凌源城的安全，至于有没有收获，那就得看你的本事了。”程子昂说道。

“谢谢，谢谢诸位府君。”伯言激动地说道。

“你认识一个叫作玄的人吗？”突然，白月上前一步，冷不丁地问道。

“玄...”听到这个词，伯言先是震惊了一番，但马上就恢复了表情，眨着眼说道，“不，不认识，这是谁啊？”

“不认识就算了。”白月摇摇头，脸上露出失望的神色，但心中却早已了然。

“走吧，记住你自己说的话，既然你们和军队不对付，知道回城以后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吧。”程子昂淡淡地威胁道。

“知道，知道，在下无论如何也不会断了自己的财路，这一点请诸君放心。”伯言忙不迭地点头说道。

“至于，这位将军...”说着，他迟疑地低头看向地上那个将军。

“放心吧，我们会把他带走，你不会有机会见到他了。”程子昂说道。

“那就好，那就好，那么我就放心了，”伯言松了口气，然后作揖道别，“那么，诸君保重，在下先行告辞了，祝各位武运昌隆。”

“走吧走吧，你还挺会说话的嘛。”听到他的话，胡道可似乎显得很受用，摆摆手轻松地说道。

目送伯言离去，白月走到程子昂身边，一边盯着他一边面无表情地说道:“他认识那个叫玄的统帅！”

“我也看出来了，”程子昂点点头，然后说道，“但就是不知道那个统帅认不认识他。”

“肯定认识。”白月态度肯定地说道。

“何以见得？”程子昂好奇地问道。

“他说商人与军队有矛盾，甚至还敢动手杀将军，这说明他们和军队的矛盾主要集中在将军身上。他连将军都敢杀，却不敢透露那个统帅的身份，这不是奇怪吗？”白月分析道。

“你的意思是，商人和统帅穿的是一条裤子，合伙迫害将军？”程子昂沉吟问道。

“不排除有这样的可能，”白月说道，“之前那个统帅也说了，这次西征，他们的目的就是为了清除将军，而不是清理妖族。”

“这将军可真倒霉啊，谁都想迫害他们。”胡道可忍不住摊开手来说道。

“异端永远以异教更可恶。”程子昂摇摇头，笑着说道。

“这个家伙要怎么处理？”胡道可踢了踢脚下的将军。

“带回去好好审！”程子昂说道。

“这要是半路死了呢？”胡道可问道。

“死了也有死了的用法，你放心，总能做到物尽其用。”程子昂说着，脸上露出了神秘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