增援无望，反击又无法战胜妖族军队，子夜宁城内的守军士气不断崩溃，开始出现零散的逃兵，趁着夜色翻过城墙逃离子夜宁。

妖族军队的斥候抓住了一些逃兵，根据他们的描述来看，城中粮草殆尽，药品奇缺，很多受伤的士兵被一直拖着直至感染身亡，尸体只能草草掩埋。

此时的东盛守军已经达到了崩溃的边缘，程子昂觉得，如果此时劝降，那么或许可以不费吹灰之力拿下子夜宁这座大城。

于是，他给妖族的统领提出了劝降的建议。妖族统领先是震惊，但很快也意识到这是一个天赐良机。

他之所以会感到震惊，是因为按照妖族的传统，基本上是不存在所谓的劝降的说法，妖族军队一旦夺回被东盛帝国占领的城池，就会杀光城内所有的九州民。

但今时不同往日，妖族的宣传机构明确要求停止屠城这样的事情发生，也不能对放下武器的东盛军士动手。

虽然洛尔的宣传风口转变引起了一些妖族人的不满，但还是发挥了一些舆论效果。最起码妖族人面对那些放下武器的东盛军士时，敌视的情绪已经没有那么重了。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妖族统领决定劝降。虽然在他看来，未动一兵一卒就轻松拿下子夜宁有些胜之不武，但从另一方面来说，倒也不失为一条良策。

妖族军队没有那种上兵伐谋的胜负传统，所以在他们看来，战争的胜利就是要用鲜血去换取。

像劝降这种事，一般他们不愿意做，也没必要做。因为大多数时候，他们都是处于劣势一方。即使偶尔发动反攻，那也是因为九州军队的战略收缩，并不是他们真正赶走了九州民。

于是，围城第二十天，妖族军队开始尝试劝降。愿意投降者，他们将既往不咎，并妥善安置。虽然这样的话可靠程度还要打个问号，但还是引来了不少东盛军队的逃兵，毕竟城里已经变成了炼狱，都已经开始出现人吃人的现象了。

先是士卒外逃，然后就是守军的将领与之接触。守城的将士基本上都是统帅和军士。围城之前，东盛军队就调走了所有的将军，因为将军的损失实在是太严重了。

在经过长达十天的洽谈接触之后，围城一个月后，东盛守军终于同意投降，于是打开了城门放妖族军队入城。

按照约定，妖族军队入城不得屠戮百姓，且要善待投诚将士。妖族统领遵守了这些约定，因此子夜宁之战得以和平解决。

接连拿下两城，妖族军队的士气达到了顶峰。此时的他们自信地认为他们可以战胜任何敌人，将东盛帝国的势力彻底赶出西天外。甚至个别极端的人还认为，应该趁着这个机会向九州发动进攻，让九州民尝尝被侵略的滋味。

但程子昂却不那么认为，在他看来，妖族军队的节节胜利既有军事改革的原因，更重要的应该还是东盛帝国的战略收缩。

总结西天外以往的战事，程子昂他们可以清晰地看到，东盛帝国的军队总会在威势达到最顶峰的时候选择战略收缩，不断放弃已经获得的城池。

即便遇到妖族的反攻，他们也只是象征性地抵抗，然后就撤离。这几乎成为了一种常态，所以在程子昂看来，东盛军队这次的溃退，跟以往没有太大的变化，唯一的区别可能就是这次的妖族军队相对生猛一些。

显然正如先遣队预料的那样，东盛帝国的朝廷内部有人并不希望彻底消灭妖族，所以每一次入侵基本上都是点到为止。

根据洛尔从紫苏那里获得的消息来看，妖族军队在反攻阶段，与东盛军队交战战损其实不高，反而是与盘踞西天外的世家大族交战战损严重。

如果不是这些世家大族的军队偶尔出现一些“意外”的话，妖族军队很难把他们全都赶走。

由此，洛尔几乎可以断定，东盛帝国的战略收缩实际上就是为了让妖族军队去对付那些世家大族的私兵。

拿下子夜宁后，程子昂一行人登上了最高的城楼，俯瞰这座历史悠久的妖族城市，不禁发出了感慨。

“这里就是月儿的故乡啊...”程子昂环视四周，由衷地感慨道。

“当初我的祖先，就是从这里逃往西陆的...”白月眼神迷离，喃喃自语地说道。

“子夜宁，果然是个好听的名字。也不知道子夜以后，在这座城市的人还能不能听到那些受害者发出的悲鸣。”程子昂叹了口气说道。

“你别吓人啊，听着心里怪毛的。”胡道可抱着自己哆嗦道。

“别搞得好像住凶宅一样，发生屠杀的地点在城外的离恨谷。”程子昂指着远处的一道峡谷说道。

“诶，好像挺近的，咱们要不要过去看看？”胡道可建议道。

“月儿，你觉得呢？”程子昂看向白月，他觉得这种事还是需要照顾一下她的感受才行。

“去吧，我也像感受一下当初发生的事。”白月轻轻地点了点头。

“唉，这九州民可真是够残暴的，兔兔那么可爱，居然下得了手。”胡道可叹了口气说道。

他的话音刚落，正跟在他们身后的枫就突然停下了脚步，然后深深地低着头。注意到她的动静，胡道可转过身去问道:“怎么了，你突然停下来干什么。”

“对不起...”枫低着头，嚅嗫地说道。

“为什么突然开始道歉了？”胡道可一脸费解地问道。

“还不是你口无遮拦，”走在后面的程子昂上前摸了摸枫的小脑袋，瞪了胡道可一眼后低头柔声说道，“你要道什么歉，你可是西陆人，这里发生的惨剧又不是你造成的。”

“你没有能力替所有九州人道歉，所以不要随便说对不起。”白月拉着她的手安慰着说道。

“感觉枫最近越来越把自己当成九州人了，小枫叶，冷静一些，你可是西陆人，你可是我们的伙伴啊。”胡道可摇头说道。

“哦...哦！！”枫有些不知所措地抬起头看了他们一眼，眼神中透出几分激动的闪光。

“我们骂九州人，是骂那些军人残暴，不是骂你。不要随便对号入座，明白了吗。”程子昂松了口气说道。

“嗯嗯！”枫不住地点头。

“很好，那我们走吧。”程子昂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招呼道。

一行人下了城楼，从妖族军队那牵来马匹，直接策马来到了距离子夜宁只有一公里多的离恨谷。

这是一个地裂深谷，可以从东坡骑马上去，然后来到峡谷边缘。一行人来到悬崖边，望着一百多米深的深谷，还是不免感到有些心惊胆战。

一阵轻风拂过，山谷中安静而悠扬，听不到任何慎人的声音。胡道可一边望着峡谷，一边不解地问道:“你说这峡谷是怎么发出声音的呢？”

“地球的物理经验不能套用异世界的情况，”程子昂说着，转过身去对白月说道，“月儿，你试试在峡谷凝聚魔力看看。”

听到他的话，白月点了点头，然后取出法杖上前，开始对着峡谷吟唱咒语。伴随着魔力的流转，空气也开始流动起来，产生了比较强烈的气流。

白月吟唱咒语的时候，众人明显能听到，峡谷中开始传来呜呜的声音。当她加速魔力汇聚的时候，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凄厉哀嚎传来，白月的眼泪立刻就流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