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道可似乎没有听进他的话，注意力被其他声音吸引住了。他指着不远处人头攒动的方向说道:“哇，你看那边，好像又闹起来。”

“为什么说又？”程子昂一边问着，一边走到他身边循声望去。

“经常有这种事，你不常在街上走动，所以你可能不太清楚。”胡道可说道。

“经常有，什么事？”程子昂愣了一下问道。

“哎呀，就是那些狼头人虎头人什么的，总喜欢吃拿卡要，在城里抢别人的东西吃不给钱。”胡道可抬脚搭在台阶上说道。

“有这种事？”程子昂再次愣住了。

“嗯，之前就有了，”胡道可耸了耸肩说道，“这些家伙自恃解放了子夜宁，觉得自己是子夜宁的大功臣，所以到处惹是生非，搞得城内一片怨气。”

“这种事没人管吗？”程子昂微微皱眉问道。

“好像是说管不了，”胡道可摊开手说道，“这帮家伙也是吃软怕硬，不敢拿同族开刀，就专门针对那些归顺的九州人，欺负他们人生地不熟。”

“等等，他们针对九州人？”听到他的话，程子昂猛然意识到了什么，赶紧瞪大眼睛问道。

“对啊，你看，那里就是在针对九州人。”胡道可理所当然地说道。

“我大概明白为什么管不了了，原来如此啊。”程子昂眯着眼睛，如是地点点头说道。

“为什么？”看到他胸有成竹的样子，胡道可瞪大眼睛，忍不住好奇地问道。

“看在你跟我扯淡的份上，我就跟你说说我的想法吧。”程子昂拍拍胸脯，一脸自信地说道。

“拉倒吧，搞得好像我求来的一样。”胡道可翻了翻白眼，不过并没有拒绝的意思。

“在你的印象里，这些兽首族给你的感觉是什么样的？”稍微清了清嗓子，程子昂正色问道。

“打仗猛啊！”胡道可耸了耸肩说道。

“还有呢？”程子昂接着问道。

“嗯，敢和将军面对面硬刚，这是很厉害的。”胡道可想了想说道。

“现在东盛军队的将军已经越来越少，是不是觉得在战场上很少见到他们的踪影了呢？”程子昂问道。

“好像是这样的哦，”胡道可挠挠头说道，“貌似之前的战斗，一直都是线列步兵顶在最前面，把东盛军队打得落花流水。”

“没错，”程子昂满意地点了点头，接着说道，“自从东盛军队的将军上场越来越少，兽首族的上场次数也越来越少，而且有一点我不知道你有没有注意到。”

“哪一点？”胡道可愣了一下问道。

“你有没有觉得，兽首族军人的战斗意愿其实很低？”程子昂问道。

“好像是这样的。”胡道可点了点头。

“没错，因为之前以及接下来的战斗都是争夺南西天外的战斗，而这些兽首族是北西天外的人，他们本能地认为自己没必要为了南西天外流血，这是什么感觉呢，就好像你出国作战一样。兽首族从来都不认为兽耳族是自己人，而把他们当成了和自己一样的外国人。”

“原来是这样啊，”胡道可点了点头，末了忍不住问道，“那你要跟我说的就是这些吗？”

“当然不是，”程子昂摇摇头说道，“现在兽耳族组建了九州人为首的军队，保证了兵员的问题，也就是，他们已经不是特别依赖于兽首族了...”

“哦，你是想说，兽耳族想把兽首族赶走，自己靠着十几万九州人军队单干！”胡道可打断了他的话，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小声点，万一被人听到就不好了。”程子昂警告道。

“我说的是汉语，你个老文盲。”胡道可没好气地说道。

“总之，”顿了顿，程子昂接着说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兽耳族应该在默许这种情况的发生，恶化兽首族和九州人之间的关系。”

“不是，兽耳族恶化这些兽首族和人族之间的关系干嘛？”胡道可不解地问道。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他们这么做，应该是想通过九州人制造一些事端，这样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把兽首族挤走。”程子昂分析道。

“不理解。”胡道可耸了耸肩说道。

“你想想看，”程子昂说道，“解放南西天外那么多城池，兽首族不说没有功劳，最起码也有苦劳吧，就这么赶走不合适吧？”

“不合适。”胡道可点点头说道。

“就算真的要分家，最少也得分给兽首族一座城池吧，这样不过分吧？”程子昂接着问道。

“如果我是兽耳族，我肯定不干，凭什么。”胡道可抱着胸，理直气壮地说道。

“对，你不是兽耳族，但是兽耳族就是像你这么想的。”程子昂说道。

顿了顿，他接着说道:“如果兽耳族直接就把兽首族赶走，无疑会恶化双方的关系，到时候兽耳族再落难想找盟友拉一把可就不太容易了。而且如果东盛军队听到双方关系恶化主动出击的话，那兽耳族很容易受到腹背受敌的窘境，所以他们需要做些小手段，让兽首族主动撤走，反正他们一直嚷嚷着不想为南西天外而战。”

“所以...”胡道可迟疑地问道。

“把被动转变成主动，这是政治入门的一项必修课，”程子昂说道，“如果兽耳族主动赶走兽首族，道义上肯定难以服众。但如果兽首族主动违反了道义，那么兽耳族再动手，就显得名正言顺了。”

“哦，我懂了，”胡道可恍然大悟地说道，“所以兽耳族放任兽首族与九州人的关系恶化，这样一旦出现了什么事，他们就可以名正言顺地赶走兽首族，这样在道义上也处于主动，毕竟是兽首族先惹出事端的。”

“嗯，不错，你的政治水平基本入门了。”程子昂满意地微笑道。

“啊呸，谁稀罕啊。”胡道可啐了他一口说道。

二人说话的功夫，城头下的街道上，争执似乎越闹越大了，围观的人也越来越多。不一会儿，他们突然听到一阵惊呼，紧接着，人群开始沸腾起来。

“哇哇哇，打起来了，你看打起来了！”胡道可指着下面兴奋地说道。

“你这家伙...”程子昂看了他一眼，一阵无语。

循声望去，二人看到街道上越发热闹，十几个兽首族士兵开始殴打几个九州人，周围围观的九州人也不畏惧，主动加入战局。几十个人在街道上打得不可开交，一时间人仰马翻，场面一片混乱。

“矛盾已经达到了阈值，估计接下来大的要来了。”程子昂微笑着说道。

“要插手吗？”胡道可瞪大眼睛问道。

“插个屁，你看你一脸的幸灾乐祸。”程子昂翻了翻白眼说道。

“哦，老大来了。”不一会儿，胡道可突然惊喜地叫了起来。

只见闻讯赶来的洛尔跑到了现场，面对如此凌乱的场面，他毫不犹豫地拔出手枪朝天空开了三枪。

虽然源子枪的声响不如火药枪，但依然很响亮。三枪下来，围观的群众立刻作鸟兽散，那几十个参与斗殴的人见势不妙，也赶紧脱离接触，准备脚底抹油开溜。

“一个也不准跑，全都给我待在原地！”洛尔用枪指着他们，气呼呼地骂道。

“老大霸气，老大英武！”胡道可兴奋地说着，忍不住竖起了大拇指。

“得了，人家听不到你拍的马屁。”程子昂耸了耸肩说道。

“我是发自真心的，你以为像你啊。”胡道可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