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四人离开，程子昂非常潇洒地甩了个花刀，然后把长刀收回刀鞘之中。不过围观的人群并没有如愿地发出热烈的掌声，而是瞪大眼睛盯着他们，随即面面相觑，发出了唏嘘的声音。

虽然对这样的结果不太满意，虽然程子昂还是无奈地耸了耸肩，一副不置可否的样子。

那个被敲诈的商贩小心翼翼地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然后拘谨地走到程子昂身边，谨慎地问道:“敢，敢问阁下是...”

“我们来自西方，昨天才到镇子上的。”程子昂回答道。

“昨天...哦，你们就是西方来的圣徒。”那个商贩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圣徒只有一个，是神的耳目，我们是圣徒座下四方守护。”程子昂眼睛不眨地认真说道。

“四，四方守护？”不光是那个商贩，围观的人也是一脸茫然的表情。

“嗯，”程子昂点了点头，继续说道，“你们镇子的头人让我来解决武云宗的问题，也是赶巧，在街上碰到他们。”

“听阁下的口音，不像是从西方来的吧，倒像是九州人。”那个商贩微微皱着眉头，质疑地问道。

“我们是圣徒座下的四方守护，”程子昂微笑着，一点也不慌张，“你应该知道，我们的神无所不能，只要信仰她，就能得到她的恩惠。所以，语言这种东西，对于我们来说根本就不是障碍。”

他之所以如此理直气壮，主要还是因为他说的倒也算是三分实情，因为他所掌握的，九州口音的九州语，就是莉赛娅传达给他的。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说是神赐予的，倒也没什么问题。

“神无所不能...”那个商贩嘀咕着，忽然扬起眉毛，欣喜地问道，“那么，神能满足我们这些人的愿望吗？”

“你们有什么愿望，不妨说来谈谈。”程子昂问道。

“我们不想向武云宗进赋。”那个商贩有些激动地说道。

“那朝廷呢？”程子昂问了一句。

“也不想！”那个商贩下意识回答道。

听到他的回答，程子昂轻轻地摇着头，露出了苦笑，不过那个商贩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能看到他的动作，所以有些失望地问道:“不行吗？”

“神满足的是愿望，不是欲望。”程子昂拍拍他的肩膀说道。

“这有什么区别吗？”那个商贩不解地问道。

“当然有，”程子昂说着，指着地面说道，“这里是凤虞朝廷的地盘，你们在这里经商贸易，向朝廷进赋是理所当然的事，不要搞得好像被强迫一样。武云宗要求数倍进赋或许太过分，但是你们一毛不拔这样真的好吗。”

“我们所挣到的每一分钱，都是靠我们的努力得来的。”那个商贩不服气地说道。

“每一个投身流通环节的人，都会说自己的钱是靠辛苦挣来的，但是我们都很清楚，流通环节不产生财富，你们只是在进行财富分配的过程中获利罢了。比起生产环节的劳作，到底谁更辛苦还真不好说呢。”程子昂自言自语似地说道。

“什么意思？”那个商贩露出了困惑的眼神。

“没什么意思，我们帮你把人赶走了，理论上来说，你应该欠我们一个人情对吧。”程子昂摇摇头反问道。

“什么叫你们帮我把人赶走了，等到你们离开以后，他们又会来找我麻烦，而且变本加厉。于是我吃了亏，还欠着你们的人情？”这个商贩也是铁公鸡，看上去吝啬得很。

“事情我们会处理到底，但是就目前的情况来看，我们确实帮你解围了，这是不争的事实对吧。”程子昂说着，有意无意地展示他已经入鞘的长刀。

“你们想要什么？”商贩脸色有些难看地问道。

“别那么紧张，又不是要你的命，只要你回答我们几个问题而已，”程子昂再次拍拍他的肩膀，“放轻松，放轻松。”

“事先说明，我可没有多少积蓄，要不然我也就不会如此狼狈了。”商贩警惕地说道。

“唉...”程子昂无奈地叹了口气，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沉默了好一会儿，他才缓过劲来，认真地问道，“我问你，武云宗没有接管这里之前，朝廷给你们的税率是多少，一成还是两成？”

“朝廷？”听到这个词，商贩冷笑了起来，“朝廷根本就管不到这里，凤虞朝廷里全都是一群窝囊废，连京城都搞不定，哪能管到这种边境小镇。”

“真的假的？”听到他的话，即便是程子昂也不禁苦笑了起来。

这个商贩敢当街说这种话，那就说明这种事十有八九是真的，最起码朝廷的影响力无法触及这座小镇，所以这里的人才敢于对朝廷指手画脚。

在提问之前，程子昂已经预设了凤虞朝廷孱弱的统治力，但没想到居然弱到这种程度，连这些谨言慎行商人也敢对其大放厥词。

这座小镇好歹也是交通节点，是节点就会有流量，有流量就会产生贸易价值，产生贸易价值就会引起朝廷的重视。

所以按道理来说，凤虞朝廷不应该放过这种地方才对，就算统治力再孱弱，在这里设立一个都护府也应该不成问题。可偏偏凤虞朝廷就真的什么也没做，这里无论是秩序还是统治，全靠生活在这里的妖族人自发维护。

这可真是有一种，把国土往外送的感觉，要是隔壁的铃兰盯上这里，甚至都不需要发兵，只需要搞定这里的妖族头人，就能直接接管这座小镇。

想到这里，程子昂不禁好奇地问道:“朝廷管不到这里，难道不怕隔壁的妖族人盯上吗？”

“妖族，呵...”一提到妖族，商贩立刻露出了不屑的冷笑，“凤虞虽弱，却又天军护佑。隔壁的艾比西恩刚被天军收拾了一顿，那还敢打这里的主意。”

“天军护佑，这不就是国防外包吗。合着凤虞的土地，还需要东盛帝国派军来保护呢...”程子昂不禁摇头感慨道。

虽说凤虞是东盛帝国的藩属国，但如此睿智操作未免也太过分了些吧。真就干啥啥不成，吃啥啥不剩呗。

这不禁让程子昂想到了一个笑话，有个很懒的人，他父母要出远门，担心他会饿死，所以给他做了张饼套在脖子上，等到饼吃饭，他的父母正好回来。

结果这个人还是饿死了，因为他吃完了前面的饼，懒得去转向，结果活活饿死了。

对于程子昂而言，凤虞朝廷就有点类似于这个懒人，且不说能不能保住国土，甚至连收钱都收不利索。

“那如果让你选的话，你是愿意给朝廷进赋，还是愿意给武云宗进赋呢？”程子昂好奇地问道。

“谁都不愿意！”没想到那个商贩理直气壮地回答道。

“为什么，进赋难道不是义务吗？”程子昂不解地问道。

“谁告诉你那是义务，朝廷如果有能耐，就自己来征。委托给武云宗叫什么事，不过是个流落边陲的小门小派，仗着自己有修炼者就为非作歹，哼，不就是欺负我们商人上头没人吗。真要把我们惹毛了，就去请九流的人来对付他们。”那个商贩冷笑着说道。

“九流，这里能请到九流的人吗？”难得听到这个名词，程子昂显得有些好奇。

“九流就是市井，市井亦是九流，只要你想找他们，总能找得到的。他们这些人很好说话，只要给钱什么都做，总比那些自以为是的双道宗门好得多。”商贩忿忿不平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