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余的眼神，越来越亮，盛落蘅的话，犹若指路明灯一样，让他内心深处的迷雾，逐渐的散去了。

尽管他并不承认他在道门的身份，可是道尊有一话说的没错，事实已成，你就算否认，世间已经承认了你。

那么，以往诸多与你无关的，都将因你的身份而来到你身边。

或烦琐、或复杂，或面对、或其中，无论怎样，你都避之不掉。

对于这些，多余还没想好到底要怎么做，虽然因为准备逐鹿原，而并没有过于烦心这些事情，它们也在了心中，挥之不去。

盛落蘅似乎看到了这些，或许，她也曾经历过，就有了这样一番话。

“你只需看着，无须有任何表示，那不管你在他们心中是怎样的地位，无论他们要做什么，都不可能饶的开你，你便有足够的自主性。”

多余问道：“不表态，不置喙，便很难为一体。”

任何事情，参与了其中，才会被人信任，你只站在岸边，河中的鱼儿，即便想亲近你，都也无法做的到。

盛落蘅淡淡笑道：“你还没有准备好如何做一个圣子，或者说，你心中还并未去在意这个身份，所以你才会这样说。”

“多余，超然二字，如何解释？”

马车中四人，神色皆有变化，席百也不例外。

何谓超然？

众生之上，不受世俗之力所影响、束缚，此为超然。

“也许，你我现在的身份，当不起真正的超然，便是老师与师伯，也有不少羁绊，但我们可以做到，我们顺自己的心意。”

“顺心意？”

“不错，正是顺心意！”

盛落蘅的眼睛，变得无比明亮起来：“我想最近距离的去看星星，所以我去了观星台，我想看看自己能不能飞，于是我从观星台上跳了下来。”

“我想知道，北方道门深渊之下，究竟是不是住着一条龙，我跃然而下，什么都不顾。”

“我开心时，可以与任何人玩耍，而…”

这里，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盛落蘅锐利的双眼，柔和了许多。

多余也想到了往事，二人在不经意间，想到了同样的一件事。

“我若不开心，可以允许其他人开心，但不要在我身边开心，我会很讨厌，我若生气，你就会很麻烦。”

听起来，这是刁蛮，而不是顺心意。

但，顺自己的心去做，当然也是顺心意。

席百眉头轻皱，道：“所谓顺心意，在你的说法中，更多的是以自我为中心，圣女这样，未免有些太不负责任了。”

无论对盛落蘅有怎样的成见在，席百都承认对方的身份。

北方道宗的关门弟子，一代圣女，盛落蘅的存在，对于天下，对于人族至关重要，这小女儿般的性子，令人有些不悦。

盛落蘅轻声一笑，道：“曾经有人问我，如若天下大乱，需要你出手去评定的时候，你会怎么做？”

“我问，天下为什么会大乱？”

“问我之人说，世间中，大野心者不计其数，从而就纷争不断，小的纷争，演变成了大纷争，就会天下大乱。”

“我想了一下，回应道：那简单的很，一个字，杀！”

“杀了这些有野心之人，天下自然安宁下来。”

一字，杀！

固然这是正确的，却也未免杀性太重了。

盛落蘅再道：“那人又问我，如果发生的事情，与我有关，我是否还能够这样做，我就说，那得看我自己的心意了，我若愿意，那就一剑了断，我若不愿意，管这天下如何如何。”

马车中的四人神色不由怔了一下，这样的任性，当真是一代圣女说的话？

如果不是可以确定，盛落蘅说这话的时候，并没有欺骗的意思，他们真会怀疑，盛落蘅这是在逗着他们玩。

席百道：“圣女，此话若是道宗陛下听到，她恐怕会失望。”

盛落蘅微笑道：“席师知不知道，问这些话的人是谁？”

席百眼神大震：“道宗陛下？”

盛落蘅道：“老师最清楚我的性情，我想做什么，也从来都不会瞒着老师，所以！”

她的视线，再一次回到了多余身上，道：“在我看来，做人其实很简单，自己高兴就好，自己都不高兴了，如何能让身边的人开心？”

这话很有道理，你若不开心，你朋友也会跟着难过。

多余深吸口气，道：“多谢圣女指点。”

盛落蘅道：“多谢就不用了，我也不希望因为南方道门的时候，影响了你在逐鹿原中的历练，到时候连累了我就不好。”

“连累？”

这话却是从何说起呢？

盛落蘅道：“你有锦绣山河图，你的死活我不管，可锦绣山河图不能出事。”

多余笑了笑，说道：“其实我很好奇，你我之间，固然到现在位置，不算是敌人，但怎么着也不是朋友，为何特地来，和我说这些话？”

盛落蘅以锦绣山河图来说话，这就是一个解释，但这个解释，远远还不够。

多余也相信，所谓的解释，并不是这样。

盛落蘅美眸轻轻一动，视线掠过燕十七和林湘怡，最后回到多余身上，道：“如果我说，未来的争锋之中，如果没有了你，世间中就会少了许多的乐趣，这个解释，你相不相信？”

真实的原因就在于，当天多余从道门离开后，道尊对盛落蘅说过的话。

道尊说，让盛落蘅对多余好一些。

那番话，固然只说了一半，最后还很含糊不清，但是盛落蘅完全听清楚了。

对多余好一些，为什么？

这，就是真正的原因。

道尊为什么要那样说，而且话还说的那么含糊，这些都让盛落蘅很好奇，从道尊那里，不可能找的到答案，那就从多余这里去找。

多余道：“还真要多谢圣女如此的相信，那么，为了你这份相信，我这一生，要是混不出个名堂来，也就辜负你了。”

这最后几个字，说的也未免太有些…

盛落蘅淡淡道：“别把话说的这么好听，先从逐鹿原中活下来再说。”

多余笑了笑，缓缓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