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昼下的暗之种」

第141章艾雷德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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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之后,究竟过去多久了?

这是一处周围尽数是枯木的洞窟,外面是一座已经被截断的吊桥,吊桥的对面则是一座高耸的教堂,而在洞窟外高处的悬崖边上能望见一位女性的身影。

贝娜站在高处迎着冷风,视线发散但清晰,她正眺望着这纯白的世界。

大雪纷飞,白狼成群结队在雪原上狩猎,身着重铠的米尔伍德战士们与其一同巡逻,维持着领地的秩序,他们仍在以自己的方式活着。

而教堂区附近的村落里,浑浑噩噩的鸦人们则早就放弃了抗争,决定和这个世界一同腐朽,村内空气中飘荡的腐臭则迎来了大如野猪的苍蝇,惬意地享用着那些失去最后一丝意志的鸦人残骸。

这是一个已经字面意义上腐坏到无可救药的世界。

贝娜看向自己手中静静躺着的洁白勾玉‘阴’,感受着其中力量的恢复。

“小姐,您果然在这里,芙莉德女士正在等您。”

背后传来厚重的男性低音,这是一位通体着黑色骑士甲胄的男性,是来找她的。

“我知道了,稍后我会自行过去。”

背后的黑色骑士躬身行礼后,便不带一点声音地离开了,脚印也在大雪中渐渐模糊。

贝娜收起勾玉,若有所思。

自己是不是管的有点太多了?

她通过各种方式,寻遍了这世界的各处角落,却仍没有发现他的身影,他果然是在‘外面’。

自己此刻还在想着将其他本该若不相干的人拖进来,只为了满足自己的一厢情愿,真是自私至极,明明数月前,她还是一个遭到追捕的危险分子,如今却反倒要向这里的人伸出援手,她是变了,变得不再像都市人,而是一个重获自我的全新的自己。

如果是他……哪怕是看到只剩下一个对这里有希望的人,他也会为此豁出全力吧,这次是一个难得的机会,她必须把握住

她转过身,手中燃起沸腾的赤色火舌,朝不远处的洞窟进发。

……

好冷……冷?为什么,自己会感觉冷?

如此直入骨髓的寒冷,皮肤像是被利爪撕扯,冷气在血液里乱窜。

自己不是本该在废墟的地下燃烧殆尽的吗?

贝娜睁开沉重的双眼,映入眼帘的是一片茫茫雪原,她似乎是被掺杂着雪的冷风吹醒的。

这里显然不是都市,哪怕是冬季辰时的郊区,也未曾有过这种严寒,但她的脑袋有些恍惚,寒冷已经让她无法再做出多余的思考,她需要取暖。

她想要站起,可她却感觉不到四肢的任何触感,这让她连站立都难以做到。

把已经冻如生铁的冰冷双手递到自己嘴边,不停地哈着热气,想要唤起知觉。

十多秒后,手掌渐渐有了一点温度,她艰难地用手支撑着自己爬起,让自己的身体不至于直接接触雪地。

也许是因为神志逐渐清醒,她在坐起后,便晃着仿佛不属于自己的脑袋,朝周围不断张望着。

周围是一棵棵用以落雪为叶的白桦树,除此之外这茫茫雪原上便再无他物,大雪遮盖了更远处的景象。

“……这……边……”

一种沙哑的声音自某个方向传来。

还有人烟?就贝娜看来,这里怎么都不想一个适合定居的地方,但此刻她顾不得那么多了,她将那个曾是她父亲的人所教导的体面全部舍弃,跟一条流浪犬一样匍匐朝声源处跛行。

尽管在这风雪里前行如同受刑,但运动起来至少不会让自己的体温继续降低,若是蜷缩呆在原地那才是死路一条。

她以手握拳支起身子,尽可能让自己不过多和冰冷的雪地接触,腿使不上太大劲,但勉强能动,大概能支持她寻得那个声音。

她就这样在雪原里爬出一条细长的痕迹,虽然距离也许不过几百米,但对她而言,可谓是生死的距离。

尽管背上都已经积了一层厚厚的雪,腿也几乎要软倒在地,但她到了。

眼前是一处高耸的山峦,而从她眼前那岩洞里面则再次传出了那引她来此的声音。

“活下来……,就好……进来坐坐吧……或者躺下直接睡过去,如果愿意,这里就是你的安乐窝……”

这声音听起来是一个老人,没有夹杂敌意,至少目前没有表现出来。

顾不得想那么多了,至少里面不用再受冷风的侵扰,贝娜深吸一口气,寒冷的空气如同钉子扎入她的肺,但她努力忍住,并鼓起劲朝一头朝岩洞方向扑去。

噗通

虽然里面有些潮湿,地面也仍有些凉飕飕的,但比起外面,甚至显得有些温暖了。

一股困意袭来,风雪中匍匐前进已经耗尽了她的热量,她就这样以地为席,睡了过去。

她做了一个梦,一个清醒到宛若现实的梦。

红黑色的天空悬于头顶,天上的血红太阳有一道伤口,里面不断朝下流淌着光芒,那是太阳的血吗?

脚下是一片焦黑的地面,一把把兵器半截扎在周围,如同一片庄严的坟墓。

而那边,一个身影正在朝一处燃烧着的火星探出手。

那火焰只剩一点火星,但跟火焰有些渊源的她,仍能感受到其中所蕴藏的巨大威能。

可……那身影,怎那般熟悉…是他!?

他向火焰探出手,丝毫不惧那足以焚尽万物的力量。

停下——!!!

她想要呼喊,让他停止,但声音无法传达。

只见,那个身影的手臂在触碰到那火星的时候,那团火星突然迸射出猛烈的火势,直接将其全身包裹,但随后便如同一层外衣一样附着于起身,缓慢燃烧着,侵蚀他的皮肤,骨骼,乃至一切。

他,这是要将自己作为燃烧的……他怎么可以!我不承认!

“吓——!”

贝娜自一声惊叫中猛然惊醒,明明之前还是冷若彻骨,此刻她却惊出了一身热汗。

“梦?是梦就好……”

虽然睡的很差,但是至少她的体力恢复一些,头部也没有了之前那股昏沉感,危机算是暂时挺过去了,但腹部此刻丝毫不应景地响了一声。

肚子瘪着的感觉对她来说倒是久违了,此刻她就像一个刚出狱的犯人一样,目光暗淡,发丝凌乱,饥肠辘辘。

不过看看这岩洞内,几乎看不到有人生活的迹象,脚印也好,人为的痕迹也没留一点,目前来看,唯一有的,也就是从侧边和上方岩壁缝隙里扎进来的树根。

“唉?之前那声音难道只是我的幻觉,这里怎么看都不像是活人能生存的地方,能用以维持生命最低限度的资源一点没有,难不成是獾猪成精,靠啃老树根过活?”

正当贝娜还在困惑的时候,她看到自岩洞最深处走来一人,但其外貌却甚是怪异,全身衣不遮体,身上乱糟糟的长有酷似乌鸦羽毛的绒毛,四肢枯瘦,手掌细而长,眼睛干瘪空洞,整个人远处一看活像一块马上要碎掉的树皮。

那人在看到贝娜的样貌后,欣然冲她打起招呼:

“……是新人啊,穿着也挺稀罕啊,这里好久没来新人了,欢迎,这里正是我们这些禁忌者求之不得的安眠地,冰冷又温和的绘画世界——艾雷德尔”

“艾雷德尔?”

从没有听说过的地方,她自小便在巢内接受过优良的辅导,她个人也对各种历史文物和各个地区的传说有着浓厚兴趣,可也从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

“啊……别担心,我们都是一样的……大雪停后,你也去寻找吧,哪里才是那甜美,带你走上衰败的摇篮啊……”

“什么意思?你究竟是?”

他到底是什么意思,我们一样,哪里一样?而且他刚才说什么——绘画世界?如果是真的,也从没听说过这种奇点,这里究竟是……

“没错……我们都一样,都是遇到过惨事,或被放逐,无法存于世的禁忌之人啊……”

“禁忌?你干了什么?”

虽然直接询问别人过去的伤疤不是什么礼貌的事,但她此刻迫切需要一个确实无误的答案,她在那本该永不熄灭的火焰里被救下,随后自这个满是冰雪的地方醒来,这里到底是哪里。

长相怪异的人眼神依然空洞,他对这个穿着奇异的女子提出的问题感到困惑,但还是回答道:

“早就记不得了,名字,过去,一切早就随着进入这里而被抛却了,这里就是这样的地方,看你那样子,像是经历过什么事情,你大概是误入这里的吧,不然不会对这里存疑,能找到这地方的人,如今可不多见了……”

原来如此,类似郊区一样的流放地?但是这里看样子比郊区还恶劣,究竟是犯了什么样的事才会沦落至此?

“原来如此,那么请问这里有村落吗?”

“……出去一直朝前走,会看到一个山坡,沿着山坡下面的小路走,小心雪原上游荡的狼群,有一座瞭望塔,你能看到米尔伍德人的身影,但他们可不那么友善,再往下走一段山路,你能看到一段吊桥,对面就是这里主人的地方,仁慈的她应该愿意收留你这新人……”

“谢谢……感谢您准确的回答”

那怪人摇了摇头,举起干枯的手示意别放在心上。

看来不是一段简单的路程,狼群,充满敌意的本地土著,崎岖的山道和无尽的雪地看来自己得过段茹毛饮血的生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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