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旧时光」

河边独自看星宿:唐庭安番外(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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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唐庭安升任大堂总监后,江小鱼不再跟他搭伙,但还是能碰上的。

她也跟别人一样唤他“安总”,不过总唤的有些戏谑,有时候还会故意冲他眨眼睛。

江小鱼这人,毛毛躁躁,生命力倒挺强,人长的干巴却怪彪悍,只要是她能惹的起的,骂人骂的牙尖嘴利——一开始唐庭安还想着看在先前搭档的面子上护护她,后来发现,估计也就在力哥跟前怂了那么一回,其他时候的江小鱼,都嘚瑟的很。

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自信。

他也是当了总监后才发现,江小鱼这人挺能吃苦,基本上啥活都干——这别人有事找人替班,她都是第一人选,且不用分工种:后厨的龙虾球她能摘,酒吧的调酒她也能糊弄,就是足底按摩她都能像模像样的替人上工,毫无压力。

一个人恨不能打四份工,别人要是戏谑的问她为啥这么卖命。她总是嘻嘻哈哈的:人丑,怕嫁不出去,得自己攒钱买房。

但其实唐庭安知道,她有个弟弟,在老家——江小鱼父母早亡,姐弟俩跟着舅舅生活,估计舅母不大贤惠,所以她早早跑出来打工,想供弟弟念书,考大学。

之前两人搭档的时候,唐庭安不止一次的撞见过江小鱼躲在楼道里给她弟打电话——她平时那么大的嗓门,但跟弟弟讲电话的时候,一口家乡话絮叨的格外温柔。

为啥他这么确认是弟弟——因为江小鱼会冲着话筒叫:“江小枫~~”

估计当初给这姐弟俩起名字的前辈是个古龙迷,明明的姐弟俩,非要搬人家的父子名来套。

就是江小鱼如此拼命三娘,终于累病了——唐庭安其实并不知情,只觉得好一阵子没瞧见人,方才有所察觉,江小鱼就又回来上班了。

本来的干巴人一个,现在又瘦了一圈,整个一皮包骨,皮肤透着一股灰败相,连再厚的粉底也遮不住。

他好心,觉得她大病初愈,正想帮着安排个轻省点的活。那时候他已经是王奈的枕边人,这点权力还是有的。没想到江小鱼生了场病,却跟变了个人似的——再也不跟他开玩笑眨眼睛了,沉默的简直都不像江小鱼了。

有好几次,唐庭安都觉得奇怪,想主动惹惹她,都被她欲言又止的看过一眼,避开了。

唐庭安:“……”

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过,奇怪一下也就过去了。他那时候正全心全意的崇拜着王奈,跟个怀春的少女一般,各种恩爱甜蜜。

不过,江小鱼却来主动找他了——她趁着他在巡查包厢的时候,把他堵在一间包房里,很警惕的在门口探头探脑一番后,才小心的关严实了房门。

唐庭安有些啼笑皆非:“江小鱼,你干嘛?”

江小鱼还是那副欲言又止的样,感觉像是话到了嘴边,翻上来滚下去又翻上来又滚下去——直这么折腾过好几遭,才终于下了决心一般,问:“安啊,你不会真跟了王奈吧?”

他跟了王奈的事儿,在红疯马不算新闻——只不过以前是个被王奈关照的后辈,现在则成了货真价实的“自己”人。

唐庭安不觉得有啥,毕竟现在奶奶都走了,只剩他一个,他要是再不给自己寻个贴心人,那可就真成了货真价实的孤家寡人了——他还这么年轻,他其实很怕孤单。

什么男人不男人gay不gay的,他根本不在乎。奶奶都没了,学都不上了,他还管别人眼光作甚?

所以他有一说一实事求是:“是啊,怎么了?”

江小鱼脸上表情真心又滚过三滚,干瘪瘦长的脖子滚动,一连干咽了几口吐沫,最后竟是一跺脚,恨铁不成钢的狠捣了他一拳,低声:“你知道他是干啥的不?你就跟?啊?你知道他是干啥的不?他——”

她紧锁着眉头,目光焦虑,真心像在看自己不成器的娃,“你这孩子,看着挺灵光的啊……咋也这么糊涂?”

唐庭安:“……”

“你听姐的,王奈这人——”江小鱼为难的掀动了下嘴皮子,上前一步,掐住了他胳膊,声音喑哑,几乎是耳语了,“真不是咱这种小老百姓能攀的起的,你还太小了,不懂。听姐的话,千万,千万别再这待了,啊?”

“你要缺钱,姐能先借你。”江小鱼摸了摸身上,还真叫她摸出几张钞票出来,偷戳戳就往他手里塞,“你说咱这么干净漂亮一小伙,出去找个漂亮小姑娘不好么,干嘛——”

这话唐庭安就不爱听了。

他甩开了她的手。

他虽然不在乎什么名声,可江小鱼算是他在红疯马唯一的朋友了,居然也拿这套老掉牙的说辞来埋汰他。

她以为她是谁?不过就是以前干活的搭子而已——

给点颜色就想开染坊???

唐庭安跟江小鱼彻底决裂。

他日后,很少再在红疯马见到——听说她自从生了病,身体不太好。经理也嫌弃她病恹恹的不是那么回事,也就不用她了。

唐庭安最后一次见到活着的江小鱼,是在马路边——他开着王奈的车,正在路口等红灯的档空,就见江小鱼也站在路边。

她穿了条紫色的连衣裙,裙子又大又长又肥,被风一刮,挂在身上飘飘荡荡的,她伸手搂了两下给裹住——一并抱在胸前的,还有个黑色的背包。

不知道她有没有化妆,总之脸色瞧着又黑又黄,像被笼着一层灰气。头发也依旧是先前的那把稻草样,应该来不及补染,发根处早已经生了黑发,一半黑一半黄,着实有点碍眼。

前方绿灯亮起,江小鱼佝偻着腰,抱紧胸前的黑色背包,走路姿势有点怪异,好像迈不开步子,拖着那条不合身的紫色长连衣裙,就这么从唐庭安的车头前,一步步挨了过去。

她没瞧见他——唐庭安觉得心里头有点怪怪的,不过,也没多想。

但等他再次见到她的时候,她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因为活吞毒品进行人体载毒运送,江小鱼运气不好,毒品在体内破裂,干脆直接的,要了她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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