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扶生离开烤房，又去了大厨房。

这会儿正是午饭饭点，报单的声音不断，大厨房的各人也正忙着。

他们已经像现在这样，连续忙一个月了，手头的分工干熟了，厨房的管理也成熟了起来，忙碌中带着有条不紊，气氛紧张又活泼。

姜扶生进去的时候，正听到堂婶武氏说笑，堂婶武氏接了四婶原来切菜的活，她来得晚，叮叮当当切了几天，这两天才感觉跟上了大家的节奏。

前两天还紧绷的神经适度地放松了下来，之前不怎么说话的武氏，也有了说笑的心情。

“来以前，我还想着不就切个葱切个菜么？这么简单的活，我一天能切一屋子！”武氏手上的刀不停，笑之前的自己：“结果，我就切了小半天功夫，那一筐菜还没切完，我胳膊就抬不起来了！”

“软哒哒的，直往下垂。”

有同样经历的白氏连点头，说：“我刚开始也一样，后来切多了就习惯了。”

“哎，是这样！我今天就感觉轻松多了。”武氏把切好的菜拨到盘子里，说：“我那天不是才来么，说老实话，在家的时候，我还啥都不怕，觉得不就是切个菜嘛！

“但是来了店里，一瞧生意这么红火，客人那么多，我心底就有点发怵，怕自己活干不好，耽误了生意。www.vmatch.net 时空小说网

“越怕啥越来啥，我前脚才担心活干不好，后脚，胳膊就切不动菜了！”

“胳膊越没劲，我越着急。我瞧见你和宝月一盘接一盘地炒菜，你俩一会儿工夫就用完了我切了小半天的菜，我切菜的速度赶不上你俩炒菜的速度，把我急的啊……都想拦住你俩，叫你俩别炒了！”

武氏的话，把厨房里的几个人逗得哈哈大笑。

“那你一个人可拦不住我俩！”白氏笑罢，回头打量下大侄女，再看下武氏，说：“你说不定连宝月一个人都拦不住，别看你个子比宝月高，我觉得你的力气可能还没有宝月的大！”

姜家遗传的大力基因嘛，姜宝月只是看着文气，身上力气大着呢，掌起勺来，动作虎虎生风，颠勺翻锅根本不在话下。

“我不就是想到了这个，才认命地继续去切菜了么？”武氏顺着白氏的话往下开玩笑，脸上一本正经地露出了哀怨自怜的表情。

大家又嘻嘻哈哈笑了起来。

姜扶生跟着众人笑了一阵，就开始在厨房里找吃的。她早饭吃得少，这会儿饿了。

姜家在大厨房的靠墙处，搭了两排方便取物的货架，上面琳琅满目地堆满了各种食材。

姜扶生没做什么犹豫，就走到了放豆制品的货架前。

货架上放着两个木框，一个筐里盛着豆腐泡、兰花干，另一个筐里则放着豆皮和腐竹。

豆皮和腐竹是直接从李顺家买的，豆腐泡和兰花干则是从他家买来豆腐和豆干，再经改刀和油炸制成。

这四样食材，主要供应给堂叔姜杨负责的小生意——一个专门卖鸡汁豆腐串的小吃摊。

姜杨的摊位是流动的，在一天之内，他会在勾栏、酒肆这些娱乐场所，还有下学时的学堂路之间来回跑。

既卖给贪嘴的学童，也卖给看戏喝酒的富贵闲人，他脑子活，又肯吃苦，这个小生意也做得有声有色。

姜扶生拿了个大碗，从两个框里各挑几样，一直堆到了跟碗边齐平。

堂姐姜宝月看见了，提醒她：“小砂锅里热的就是鸡汤，直接用那个烫就行。”

“哎。”姜扶生答应着，就往墙角的小砂锅处走。

奶白色的鸡汤沸腾了，咕嘟咕嘟地冒泡，姜扶生把兰花干先撮下去，豆腐泡随其后，易熟的豆皮和腐竹，则在锅里烫一下，一变软，她就夹了出来。

堂婶在帮姜扶生调蒜汁，跟大家讲起从丈夫那里听来的趣事——

“昨天有个小孩儿，在咱家那个小吃摊，十串十串地买豆腐串，一连吃了五十串还没停住，姜杨怕他吃撑，不敢再卖给他了，他硬缠着还要买。正巧，他爹瞧他下学后迟迟没回去，就找来了，他爹也宠他，小孩儿非闹着要，他爹就让再烫五十串。”

“姜杨就又烫了五十串豆皮，蘸好蒜汁，往父子俩跟前那一递……你们猜怎么着？”

“怎么着了？”姜扶生好奇地问一句，夹起一块豆皮，在蒜汁里来回拖着轻轻一蘸，快速送到了嘴里——

刚烫熟的豆皮，口感绵软中透着韧劲，豆制品清淡的香气混合着鸡汤的鲜美，与蒜汁霸道的酸辣味发生了冲撞，舌头上的味蕾被一一激活的同时，一股来自蒜汁的开窍醒神的后劲儿也冲进了大脑……

“后来啊，那个小孩儿他爹，把五十串豆皮抢过去，全自己一个人吃了，一串都没给那小孩儿留！”

“啊，真的？”姜宝月惊讶，她还没见过当父母的跟孩子争东西吃呢。

“他是怕小孩儿吃撑么？”

“不是！他要怕吃撑，就不会再要那五十串豆皮了，小孩儿抢不过他，光能看不能吃，气得哇哇哭，他也没说给孩子让一串，这个当爹的要不就是馋了，要不就是存心逗小孩儿玩。”

“哈哈，听起来还挺有意思……”

……

姜扶生听着堂姐和婶婶们说话，吐吐舌，有点被蒜汁辣到，夹豆皮的手却一刻没停下。

她刚刚那碗豆制品已经吃完了，又去货架上扒拉了一碗，守着鸡汤滚滚的小陶锅，一边吃一边涮，方便又惬意！

就是有一点不足，这些豆腐串上还没串木签子，吃起来，还是少那么一点感觉——

要说最正宗的感觉呢，还是得找个塑料凳一蹲，一手托蒜汁，一手抓串，把串放在蒜汁里蘸一遍，蒜汁滴滴嗒嗒地，嘴巴一张，挨个撸到底……ぷ99.

姜扶生怀念地回忆着，从锅里捞了一块兰花干嚼了起来。

兰花干被油炸后，豆香已经有种类肉的味道，在鸡汤里这么一煮，汤汁淋漓，口感厚实有嚼劲，比鸡肉还好吃！

“小六，你吃多少了？”姜宝月迟疑地开口，问：“再过半个时辰，咱们就能吃午饭了，你还吃得下么？”

姜扶生一愣，嘴里的兰花干还没咽下，下意识地摸摸肚子，呆住了。

她也没吃多少啊，怎么肚子就圆滚滚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