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稚心点点头，刚要迈步，身后便传来了一阵凌乱的脚步声。

众人回头望去，航站楼的自动门大开，几位黑衣保镖中间簇拥着一袭红衣，周围是举着话筒和摄像机的记者，还在不停地追问什么，一众粉丝跟在最后面，不住地呼喊着偶像的名字，场面非常混乱。

季疏雨皱眉看着那边，眼见着一群人围在保姆车旁，不屑地撇了撇嘴，咬牙切齿地骂了一句“晦气”。

“哎呦，姑奶奶你小声点。”裴以川立刻拉住她，防止她一个怒气冲霄便上去直接手撕敌人，“那边可都是粉丝，咱今天没带够人手，就五个人，还有一个是孕妇，起了冲突得不偿失啊。”

季疏雨哼哼唧唧几句，翻了个白眼后挽住程稚心的手臂:“程程姐，我们走。”

程稚心回头看了一眼还在吵闹的人群，最终点了点头，跟着季疏雨他们离去。

裴以川在驾驶座上开车，季疏雨非要和程稚心嘀嘀咕咕聊天，便和那名随行保镖换了一下座位，坐到了后座程稚心身边。

车窗一关上，车厢里顿时安静下来，拐弯出了机场后便驶上了公路。

程稚心转头看季疏雨还在郁闷着表情，便开口询问:“那个叶霏霏是什么人？我看你似乎对她很有意见。”

却不想这么一问让季疏雨吓了一跳，她战战兢兢地看着程稚心:“程，程程姐，你认得她？”

裴以川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不动声色地开口:“这有什么奇怪的，你哥为了这次香水合作案下了多少功夫，广告贴得整个南城都是，程程知道她的名字也不奇怪。虽然你总认为她没名气配不上季氏的代言，但不可否认她的确火了。”

这么一番话彻底地让季疏雨冷静下来，她看了一眼沉默的程稚心，附和道:“对，我就是看她不顺眼，长得也不是非常漂亮，名气也不是很大，凭什么接季氏的代言！”

听完她义愤填膺的牢骚后，程稚心安静了片刻，终于开口:“那你大哥为什么敲定她当代言人？”

季疏雨卡壳了一瞬间，她对上程稚心澄澈的黑眸一阵心虚，几乎以为她已经看穿了自己的内心。

稳了稳心神，她才不情不愿地解释道:“这个叶霏霏当初是演了一部大ip的女二号，在网上有了点不小的水花，正好那段时间季氏宣布海选代言人，她去面试的时候罗切斯特方负责人说她的气质很符合即将推出的这款香水，于是就把她敲定下来了。”

程稚心眸光一转看向了车窗外，车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拐上了高速，纵横交叉的公路中间竖立着一个巨大的三面单立柱广告牌，牌上举着香水瓶的女人笑得妖娆，一双眼眸即便隔着平面也透着似有似无的诱惑。

“sweetdream”

她默念了一遍旁边流畅的英文字体，心想果然是美梦。

季疏雨一贯是经常住在主宅的，但偶尔出去玩时也会住在其他地方，她名下不止一套房子，有些是父母兄长赠送的，有些是她看着楼盘位置不错自己买的。

今天要去的这间便是她十八岁生日那间父母送给她的小别墅，她后来还在这里举办过轰趴，不过最近倒是有段时间没来了。

“心心，慢点。”

车停在门前后，季疏雨率先下了车，扶着程稚心小心翼翼地下来，裴以川站在门前输入密码，门应声而开，他进去打开灯后才让几人进来。

程稚心在沙发上坐定，看着季疏雨忙前忙后地把她的行李提到楼上去。

“我知道，二哥和我说了有哪些注意事项，怕我记不住还给我传真过来了。”

程稚心看着她手里捏着那张长长的清单，好奇地过去看了一眼，便看见上面密密麻麻地列着一些注意事项。

她哭笑不得:“哪有那么夸张，我怀个孕又不是成了瓷器，不用太麻烦的。”

裴以川优哉游哉地坐在沙发上，慢条斯理地呷了一口茶道:“你就让她折腾吧，否则她心里是不会痛快的。”

季疏雨瞪了他一眼，转头变脸似地对着程稚心温和地道:“程程姐，这一点也不麻烦，你怀孕那能跟别人怀孕一样吗？要不是我爸妈受邀出席一个晚会去了别市，我今晚把你带回家，他们立刻就给你供起来信不信！”

程稚心没忍住被她逗笑，想起季家二老忍不住开口询问:“伯父伯母现在还好吗？”

季璟然后来情绪有所好转，也偶尔会跟季氏这边通通电话，但隔着电磁波怎么能跟见真人相比。

“身体还不错，只是偶尔会担心我二哥，不过你在那他们也比较放心，所以有时候还会出去走走。”季疏雨挑了一些好听的来讲，不远处裴以川笑嘻嘻地看着她绞尽脑汁，直到人瞪过来才微微收敛。

“那我爸还好吗？”

程稚心心里有些愧疚，当初她走得匆忙，只抽空跟父亲提了一嘴，详细情况都没有说明白，临走也只拜托季疏雨帮她照顾着老爷子一些。

“程叔挺好的。”季疏雨脸上有些讪讪的，“就是我总过去蹭吃的，差点把他吃穷了。”

程稚心当然明白她这是在往夸张了说，听见她经常去看程青云，心里不由得升起一丝暖意:“谢谢你，疏雨。”

“这都是小事。”季疏雨满不在乎地摆摆手，催促道，“你刚下飞机，还是赶紧去休息一下，倒一倒时差吧。”

“好。”程稚心也的确感觉到了点疲惫，在季疏雨的陪同下往楼上给她准备好的房间里走去。

进了房间，程稚心一怔，这里几乎布置得和她在墨西哥的房间一模一样，可见是花费了心思的。

“疏雨，麻烦你了。”她再次真诚地道谢。

“这算什么。”季疏雨笑嘻嘻地让她在床上坐下，自己把事先准备好的换洗衣服给她拿出来。

看着她上下翻找，程稚心终于控制不住自己心里的挂念，开口问道:“疏雨，你……你大哥他还好吗？”

她问的小心翼翼，几乎话出口的一瞬间整颗心便提了起来，一阵心浮气躁。

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季疏雨背着对她，手扒在柜子边上，停顿了几秒后将睡裙给拿出来，笑嘻嘻地含糊过去:“哈，我哥他能有什么好不好的，看样子呗，总裁位坐得挺舒服的。”

“是吗？”程稚心一怔，随后露出一个微笑，悄然松了一口气，“他好我就放心了。”

季疏雨一直在悄悄地看她，这会儿瞧着女孩绽放的笑容，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她急急地将衣裙给她放在了床上，交代了几句后便迅速地出了房间。

裴以川刚把那两个随行人员给安排好，这会儿瞧见自己小女友气鼓鼓地从程稚心那出来，不由好笑地弹了一下她的脑袋:“又怎么了？”

“我越想越觉得我大哥真可恶！”

小女友语出惊人，裴以川急忙捂着她的嘴，食指压在唇上示意她:“小声点，程程还在，你想不想让她今晚睡个好觉了。”

季疏雨恹恹地闭了嘴，但想着还不解气，低声和男友抱怨:“程程姐每天都想着他，如今还怀了他的孩子，可他呢？”

小姑娘咬牙切齿了几句说不下去，只得狠狠地瞪了一眼一旁无辜的男友:“男人没一个好东西，你看看你交得什么朋友！”

“我？”裴以川错愕地指着自己，整张脸都大写着“冤”，“这也能怪到我头上来？你怎么不说他还是你大哥呢！”

季疏雨美眸横了过去，男人立刻偃旗息鼓，割地赔款:“行行行，我单方面宣布和他绝交。”

在色与友面前，裴总的天平顿时发生了严重倾斜。

季疏雨轻哼了一声，扬着下巴不搭理他，但心里的郁气却少了一些。

她坐在沙发上盘算着还有没有疏漏什么东西，最终确定没有后便也去客房洗了个澡，将事先准备好的小饼干和牛奶端去了程稚心房间。

“程程姐？”

季疏雨探了个小脑袋进去，正好看见床头灯下，程稚心倚靠着孕妇枕，捧着一本故事书轻声细语地念给肚子里的孩子听。

探头的小鹌鹑一下子便安静了，她静静地注视着床上的准妈妈，瞧着她唇角那抹淡淡的笑意以及身上柔和的母性光芒，再三确定了自家大哥真可恶这个想法。

“疏雨？”察觉到门口有动静，程稚心抬头看了过去，便见她正笑着看向这边，骤觉有点不好意思，解释道，“我第一次当妈妈，没什么经验，听说宝宝这个时候已经可以听见外面，所以偶尔会读故事书放音乐给他听。”

她第一次当妈妈，甚至连她自己也没有妈妈，所以不知道该如何去做好一个母亲。

特别是季宸宁不在她身边，更是让她心里没有充足的安全感，但她不能表现出来，所以只能凭借着一点笨拙的方法去安抚肚子里的孩子，努力将自己的温柔呈现给它，并补足父亲没有参与的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