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将军，樊主使说您可以带着人下岛了，任务太重，先下岛休息一日。”

樊斯利派人去找叶厉明传达指令，叶厉明本就不想下杀手，听到这话忙令手下士兵停手。

“樊主使已经下岛了吗？”

“已经在准备了，樊主使还有事要交代，您的队伍可以先离开，免得船之间碰撞拥堵。”

叶厉明信以为真，便吩咐手下人坐船离开离岛。

“将军，这是？”叶厉明的几个亲信在船上等候时，看到叶厉明护着六七个孩子进了船。

“我要带他们离开这里，”叶厉明朝后看了看，“我知道你们也不忍心，这些孩子手无寸铁，在离岛上也过着悲惨的日子，这次离开休息是个好机会。”

那几个亲信看了看破布烂衫的小孩，他们脸上都脏兮兮的，平日里根本没人管他们的死活，有一个孩子刚刚会爬，连话都不会说，还有的小孩还因为要坐船了脸上还洋溢着喜悦。

“带他们走吧。”

那几个将士也大都有了家室，虽说有“诛九族”的风险，但都不忍心留这些孩子送死，都同意悄悄带他们离开。

叶厉明坐着的船刚刚行驶到中央，便听到岛上传来凄惨的哭喊声。

哭声成片，令人心惊胆战。

叶厉明走到船外便看到离岛已经烧了起来，熊熊大火势头越来越猛烈。

而近岛水域三十里有船环绕，见到从岛上跳进水里的人便直接乱箭射死，而那些不会游水的人、离水远的人则在大火中逐渐消失，化为灰烬。

叶厉明这才反应过来，樊斯利就是想调开他，他想用火将离岛上的人烧个干净。

几个时辰以前。

“皇上来信，叶将军妇人之仁太重，怕其他人也有他那样的想法，让快速处理此事。我看这岛上人太多，但树木草丛四处蔓延，不如放火直接烧掉，其他人坐船离开。”

他不想在离岛耗费时间了，最后下了火烧离岛的秘密命令。

为防止叶厉明阻碍他的计划，找了个借口让他先离开岛上了。

叶厉明眼看着那火势滔天，却没有办法再去阻拦了，要知道岛上还有孩子，他本来想着之后找机会再送他们出来的。

可现在，船上还有偷偷带出来的孩子，若是返回阻拦，不仅于事无补，可能还会让这些孩子丧命。

船只好继续前进，樊斯利的人都集中在了离岛周围，没有注意叶厉明的小船。

“小登，你们几个带着他们离开这里往东边走，我知道子无城外林深处有一处孤童院，主人是一位德高望重的僧人，他慈悲为怀、怜惜众生又超凡脱世，定不会追究孩子们的身世，将他们送到那里，照顾好他们，尤其是这个还不会说话的孩子。”

叶厉明让人带着孩子们离开了离岛附近，没过多久，樊斯利的船也靠岸了。

“利明，你看这大火，是不是减轻了我们不少负担，那些人被困在火中，插翅难逃，纵有漏网之鱼，也逃不出船队的网。”

叶厉明看向远处的岛，此时，它已经成了小小的圆台，只是火光隐约，哭喊声也时有。

而结果也并未如樊斯利所料，有善水性的趁乱潜入水中还是逃跑了，但都是少数。

若是一个一个杀死，只怕也会有漏网之鱼，而且岛上的人可能群起而攻之，因此皇上对樊斯利的做法还是表示了肯定，只是要求查找逃走之人。

但离岛大火之后，皇上并未急切要求查逃亡之人，这也成了一项慢任务，毕竟出逃之人不多，成不了什么气候。

但这次，皇上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严令追查，不容丝毫怠慢。

而那些孩子们自从被送到孤童院后，便再无音信。

叶厉明不能派人去看，这样那些孩子们会更危险，希望他们一直跟着那僧人，远离是非，未曾被发现。

想到这里，叶厉明不禁叹了口气，只听得外面似乎有打更人的声音，似乎已经是四更天了。

他身旁的叶母张心婉也未曾入眠，听着这一声叹息便坐起身轻声道：“将军半夜叹息，既然有心事睡不着，便和妾身去屋外切磋一番吧。”

“还是你懂我。”叶厉明倒也不觉得意外，坐起身随着夫人朝房间外走去。

“很久没有拿剑了，生疏了不少，将军可要让着我些。”

叶母头发不似平日那样绾着，而是如闺阁时散落在肩上，起式还是利落干脆，不减少年时的英气与神俊。

叶厉明将所有的心事丢在了一旁，像回到了十几岁时，举剑“迎战”。

老夫老妻之间的这场时隔多年的武艺切磋酣畅痛快，黑夜里、微风下叶厉明再次放松了下来。

一番“对战”后，两人放下了手中的剑，叶厉明笑道：“婉儿若是去做那女将军，绝不逊色于男子。”

“那是，”张心婉挨着叶厉明坐在了门口的台阶上，用少有的傲娇语气说道，“不过，那些什么女将军从来都不是我想要的，将军知道的，婉儿只想与你共白头，只愿我们叶家岁岁平安。”

“我还记得丈人归隐前嘱咐我的话：希望我能爱家护家、国安少战，多陪伴在妻儿身边。可没想到，你嫁入叶府后，便是操不完的心，府上事务还有老人孩子，但凡有战，归期遥遥。”说到这里，叶厉明顿了一下问道，“婉儿，你会后悔吗？当初你若是跟着丈人离开，过得必定是田园无忧的生活。”

“不后悔。”张心婉靠在了叶厉明的肩膀上，就像第一次与他骑马外出游玩时仰望星空时一般，“上元节初见你时，我就知道，最亮的灯不在市集，而是在你身后。”

“不知为什么，最近总是想起去离岛的事，大火、哭喊声挥之不去，皇上旧事重提，但愿我当初的决定不会给我叶家招来祸端。”

“不会的，将军安心处理军务，叶家定会平安无事。”

叶厉明只觉得安心了许多，两人在外面又坐了一会便回屋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