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访时间到了，孩子的去向也问到了。

老李扶着珂姨起身，准备离开。

“你卖了多少钱？”监走前，珂姨看起身也准备回牢房的男人，问。

“……一万。”

啐-

一泡口水吐到了男人的脸上。

“你不配活在这个世界上，下地狱去吧！”

珂姨恶狠狠的诅咒。

“不用你咒，我也是要下地狱的。”男人苦笑，最后看了一眼满脸憎愤的女人，踏进了那道冰冷的铁门。

…珂姨又跟林烁果请了假，接下来的数天，她跟着老李跑回了当初生孩子的小城。

老李动用了不小的人脉，这才找到了那个人贩子红嫂，东窗事发，她人已经被关起来了。

红嫂贩卖过很多小孩，有好些也都是走中介的，她费了好大的劲才想起来孙大鹏卖给她的那个孩子。

她反手转卖给了南方的另一个人贩子，至于孩子真正的去向，落户谁家，是毫不知情的。

几经辗转，珂姨和老李又回到了南方，另一个人贩子因事情败露被警方追捕时逃窜不看路，被车子撞飞，当场身亡。

那一批孩子里，有好几个一直没人认领，被安排在了当地的孤儿院。

他们马不停蹄的跑去那家孤儿院查找。

“当时被送来的有六个男婴呢，”老院长是当时接收那批孩子的负责人，她翻出一本老旧的档案薄。“这是我们当时给孩子们拍的档案照片，你看看，还能认出是哪一个不？”

老院长翻到一处页面，递给两人。

珂姨捧着档案薄，细细的看看一排一寸黑白照片。

孩子才出生没两天他们就分开了，她只见过他寥寥几次。

即使如此，他的小模样早已烙印在她的脑海里，过了那么多年，她仍一眼就认出了他。

“是他，是他。”她指着其中一张照片，激动得流泪满面。“这就是我儿子，他当时怎么样？他现在又在哪里？”

“这个孩子啊，”老院长细细的看着照片里小男婴。“我记得他，他背上有块红胎记呢，可乖了，不像别的孩子一样哭闹，又瘦得可怜，我们都很担心，但他还是挺过来了。”

珂姨听着这些情况，内心揪痛。

“当时信息不像现在那么发达，这些孩子电视报纸上有登过寻亲启事的，六个孩子里，有两个后来被家里人领走了，剩下的四个，最终被列为了孤儿，陆续被人领养了。”

老院长回忆。

“我儿子也被领养了？可是，他有我啊，他不是孤儿，我一直在找他。”

“这个孩子在院里呆了两年了，有个男人来证明过他父母双亡的，说是他的远房亲戚，也没义务也没办法养他，就出了证明，我们才撤消了他的寻亲启事的。”

“哪个男人？”珂姨忙问。

“他叫……孙明。”

“孙明？”珂姨不认识叫这个名字的人。

“是不是这个人。”老李从手机里翻出一张孙大鹏的照片给老院长看。

老院长眯着眼睛瞅。

“嗯……老了好多，但应该是他了。”

“啊？！”珂姨凄苦的低吟一声。“那个畜生啊，为什么……为什么到了这个地步还要这么做，不是明摆着不让我找到他吗？”

“估计是怕被你找到了对他不利，毕竟他卖了儿子犯了罪，干脆就一不做二不休了。”老李猜测。

这种穷凶恶极之人，为了自已根本不会顾及什么血脉亲情。

“院长，我是孩子的妈妈，他不是孤儿，我找了他整整三十年了，院长，你帮帮我，告诉我他被哪个人家领养了？我想见他，我想见他……”

珂姨从档案薄里取出那张黑白照片，紧紧的贴在心口。

“这个，”老院长有些为难了。“似是有后顾之忧般，那户人家领走孩子时特别交待要对他们的身份保密的。”

“就算是这样，但孩子的生母还在，依法依情，我们都不应该阻止母子相认，至于事后应该交由当事人来决定。所以，麻烦你可怜可怜这位母亲，把知道的全告诉她吧。”

老李请求。

老院长看着泪流满面的珂姨，颇为同情。

“好吧，但请你们稍微温和一点，别太唐突了。”

“明白的。”老李点点头。

院长去翻领养记录薄。

“这是地址和电话，不过事隔三十年，时事变迁，我不敢保证他们还住在那里。”

“没关系，只要他们曾住过那里，就算搬家了，我也有办法找到他们。”老李接过院长写的纸条。

“院长，这张照片能给我吗？和孩子离开得早，他的东西我一样都没有。”走前，珂姨拿着那张婴儿的照片，请求。

“唉，拿去吧，祝你们母子早日团聚！”

…在回宾馆的车上，珂姨捧着那张照片看了又看，哭了又笑，笑了又哭。

见过无数世事的老李此时心情异常复杂，不知该为珂姨高兴还是难过，或两者皆有。

草草吃过饭，珂姨就跑去房间收拾行李。

“你得睡一觉，明天早上再出发吧。”老李建议，他们奔波了数日，珂姨吃不好睡不着的，再这样下去，她身子会垮掉的。

“我就要见到我儿子了，我怎么睡得着？我一刻也等不及了。”珂姨不想睡，她只想早早寻到那户人家，快一点见到分离了那么久的儿子。

他长得怎么样？有多高？这么大了，是不是已经结婚生子了？他知不知道自已是领养的？见到她这个亲生母亲会是怎样的反应？

一连串的问题，她都想立即得到答案。

“正是因为要见到他了，你更应该好好休息，养足精神。”老李叹了口气。“你都不知道自已现在什么状态，再这样硬撑下去，我怕你见到他时人眼一黑就晕过去了，你不想把他吓坏吧？”

“……”珂姨被老李这么一说，不禁跑去照镜子。

镜子里的她面色憔悴，哭肿的眼里全是血丝，头发凌乱，就像一个疯婆子似的。

“对吧？”

珂姨无力地嗯了一声。

“院长给的这个地址离这儿可不近，我去得去查查有没有航班，不行就要坐火车，票也还没订呢，总不能开车去吧？”

“那……那麻烦你了。”

“拿钱办事，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

本来，这事他想交给属下去办的。

听是田伯介绍的，这珂姨还是专门侍候林烁果的女佣。

林烁果也是他的雇主，这层缘分也真是够巧的。

所以，他忍不住就亲自跑了这趟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