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市热闹非凡，京都百姓的生活，并没有被最近京城发生了两次大规模的杀人事件所影响。

便是那日封云卿在宫中拒不跪皇权的事情，也只是他们茶余饭后偶尔聊起的谈资。

文若原本还疑心着，等到了街上，被集市的热闹一感染，便什么都忘了。

逛了半个上午，到了一间茶楼小坐，正是她与戴芸蕊第一次见面，打了个她几大耳光的那座茶楼。

大概是印象过于深刻，楼下跑堂的一见到她，就立刻变了脸色。

左右扫了眼旁边没人，硬着头皮上前道:“封家主，您来喝茶呀？”

“你记性倒是好。”封云卿挑眉，起了点兴趣。

“您是我们这里的贵客呀，小的哪能不记得。您是想要个什么样的雅间，小的帮您去准备。”

“不用了，本姑娘在这大堂便好。”

这话说完，小二跟文若的眼皮同时跳了跳。

一个是怕她惹出事端，一个是懊恼自己乐昏了头。

她没理会二人神情，自顾自地寻了个位置坐下，就在门边临街的地方。

小二不敢撵人，只得赔着笑脸过去。

“封家主今天想要喝什么茶？”

“喝茶不要紧，看小侯爷口味。”封云卿朝文若抬了抬下巴，“记得请说书的先生也喝一杯茶。”

小二眼皮跳得更厉害了。

敢情这主果真不是来喝茶的，是听到了有人排遣她，特地过来找场子了！

他忙道:“哎，这不巧，对不住家主了。今天我们楼里的说书先生……”

他话音还没落，从门外头便悠悠走进来一个穿青布衫的老头，一撮山羊小胡子，满面红光，精神矍铄。

他手中还拿着一卷书，看上去很是崭新。

“这不来了？”封云卿唇角一勾，好整以暇道。

小二懊恼地瞪了那老头一眼，正想趁机开口高声提醒，却被截住了话头。

“还不上茶吗？”

小二懊恼的神情来不及收回，生生扯出一副笑脸:“这就去，这就去。”

文若挨着她坐下，看看这边，又看看那边，满脸的惊疑。

“你真的就是来听书的？”

“嗯，这儿的茶味道也不错。”

文若看了她半晌，看不出什么端倪，索性也不管了。

小二端了茶水上来，那边说书先生已经摆好了架势。

“上回书说道，这个侄儿啊，眼看着抱不到美人了，便心灰意冷，举杯消愁，结果‘酒壮怂人胆’呐，他仗着酒胆，便来到了这汝王府！哎，咱们这回书呢，便接着这里来讲……”

封云卿端着茶杯，忍不住一声嗤笑。

“这讲的还是云溪道人那本吗？”她随意问道。

小二正站在旁边候着，听得问，左右看了看他们这一桌。

这东临的小侯爷初来乍到，自然是不知道他们楼里的评书如何的，这问的，是自己。

便道:“这是云溪道人的《妻儿娇》，讲的是，几百年前一个皇权富贵，无意间爱上一个江湖女子，最后发现此女原来早已与自己的侄儿定了亲。”

他说着说着，不敢再说下去了。

这本子是根据谁改编的，是个人都知道。

文若一听，忽然明白了:这女人是出来听自己跟平川王的八卦的。

啧，他还生怕又被卷入什么奇怪的事件中，搞得他担惊受怕的。

他看了看那只说了两句就满头大汗的店小二，又看了看口若悬河，滔滔不绝，丝毫不知正主就在堂下的说书先生。

心道封云卿都没说话，他也看看热闹好了。

说完一章书，老先生一拍醒木，吊着嗓子道:“预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赢得台下满堂喝彩。

“好！再来一章吧！”

“正讲到精彩处，老先生你这不够意思啊！”

“就是啊，今儿这日头正好，正适合听这书。”

老先生咕咚咕咚喝了两口水，润了润嗓子，不紧不慢道:“咦——不讲哩不讲哩，好故事要留待慢慢分解。”

说罢，便摇头晃脑地越过众人离去 。

店小二忙跟了上去。

“你干什么了把人吓成这样？”文若一见他那逃命的样，连忙问道。

“没什么，就是上次在楼上杀了个把人。”

文若嘴角一抽，这皇城脚下，当众杀人，难怪京城里都传她是个“疯子”。

封云卿喝完杯中最后一口茶，取出几钱银子搁在桌上，起身时衣袖不小心碰掉一半。

她弯腰拾起，手指在桌角旁抹了一下。

“走吧。”

“咦？这就回去了？”

“怎么，零食吃的不够？”

“那倒没有，就是……”你咋没闹事呢？

文若心底默默补充。

封云卿看出了他表情的潜台词，白了他一眼，先行出了茶楼。

之后封云卿每天都带了文若到这茶楼来听书。店小二从一开始的胆战心惊，到现在，偶尔还敢跟封云卿讨论书中不合理的地方。

反是文若，早没了一开始的新鲜，一看到那老头就犯困。

终于有一天，他身边的女人开了口:“唉，没意思，这云溪道人写的是越来越乱七八糟了。”

“可不是吗？我天天在这里听，都快能背了。也不出新的，真不知道那边几人怎么这么爱听，天天一准时就到那坐着。”

文若一扭头，发现对面不远处坐着几个人。

他原以为是来茶楼听书的京都百姓，仔细一看，发现这些人境界极高远在他之上。而封云卿是一脸淡然，便以为是她派来暗中保护的。

他咽下口中粘牙的糕点，一脸无趣地道:“不好听就别听了，回家找个说书先生，单独给你讲个别的不好吗？”

“你懂什么，听书便是听个氛围。”封云卿白了他一眼，“而且我家里穷，请不起。”

“诶家主，您可别这么说。这请先生也花不了几个钱的，大不了你把账记到王爷那里，让他们上王府领赏呗。”

“如此甚好。”文若赶紧拍手。

封云卿似有些气闷，搁下茶盏便起身要走。

刚行至门口，眼前寒光一闪，一柄宽刀从侧边飞出。

文若脸色一变，连忙出手。但他灵力不及对方，被对方一掌止住了步伐。

刀面一转，明晃晃的刀刃飞快朝封云卿脖子砍去。

今天四更（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