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直冲自己而来的郭生荣，周药面不改色地往侧边闪了一步，抬起一只脚猛地踹向郭生荣的腹部。受这猛烈一击，郭生荣整个人不受控制地朝后飞去，落在荣誉展览室门口，又好似遇上了一堵空气墙，重重地发出了一记碰撞声。

“嘭！”郭生荣闷哼一声，摔倒在地上。

“你怎么敢——！”郭生荣抬起头，他的眼睛里迸发出怨毒的光芒。他恨恨地咬着牙从地上爬起来，下一秒，嘴角挂上了阴冷的笑：“你们的人都叫我什么来着？哦对了——追击型NPC。你不会以为这样就能把我打趴下吧？”

周药依旧没有出手，他在郭生荣面前站定，眼神平静地回答：“可以试试。”

周药的平静衬托得郭生荣眼底怒意更甚。他开始急促地喘息，随着频率加快，周药能感受到脚下走廊的瓷砖也为之震动。不多时，郭生荣周身开始弥散黑色的雾，浓稠的黑蔓延至整个走廊，又迅速地收拢回郭生荣的身前。

黑雾经过的地方完全变了模样，这里成了一条只有门没有窗的走廊。

“叮——”手环发出提示音，不等确认，光屏上弹出了新的任务内容。

【限时任务】像之前的许多个夜晚一样，与郭生荣进行一场问答竞赛吧！[09:59/10:10]

前一个倒计时暂停着，后一个倒计时则不断往下走。周药猜测前者只在回答问题的时候继续，后者则是游戏的倒计时，即需要玩家参与一场约10分钟的问答竞赛，为了防止玩家拖延时间，或者干脆就是限制玩家的思考时间，玩家的答题时长必须正好用掉十分钟。

这无疑是极其考验玩家的知识量和对时间掌控的能力。黑雾中，郭生荣发出难听的怪笑声：“不参加竞赛或者答错了，只要没有满足任何一项条件，你的命可就归我了。”

“怎么，现在不需要人帮你破坏荣誉展览室了？”即使落入这样的窘境，周药依旧镇定。

黑雾中飞快地伸出一条长长的触手，周药眼疾手快地躲开，触手力道不减，在墙壁上凿出了一道深深的裂缝。

“闭嘴！我可以再找别人！”郭生荣的两只触手在空中飞舞着，但他很快又笑了，“你现在说得越多，浪费的自己的时间就越多，我可以陪你聊十分钟。”

周药往后退了一步，手不知何时从口袋里拿了出来，自然而然地垂落在身侧。他说：“那倒也不必，不太想和非人类交流。”

赶在郭生荣再次发怒之前，周药说道：“出题吧。”

随着他话音落下，手环发出“叮叮”的声响，大概是对NPC的行动做出了限制，于是郭生荣再生气，也只能无能地挥舞着触手，开始提问：“吹箫吴市中的吹箫……”

“等等。”问题还没问完，周药突然出口打断，“问答竞赛的规则存在漏洞，这个能向组委会反映吗？”

这结界里哪来的乱七八糟竞赛组委会。郭生荣强压着怒气问他：“漏洞在哪里？”

周药：“我们现在是初三学生，知识范围应该划到初三为止吧？像刚才那道题就明显超纲了。”

黑雾的流动仿佛暂停了那么几秒。

十秒后，郭生荣再次开口，声音中强压住的怒气更甚：“质疑合理，提问内容将考察初三以下知识能力。”他继续道：“请听第一题，《悲怆交响曲》的作者是谁？”问完问题，他的声音变得有些得意洋洋：“考察范围来自初三音乐，不算超纲。”

郭生荣作为一个长期混迹在玩家中的NPC，当然知道这群玩家的年龄分布，虽然他们的社会阅历要远多过真正的初三学生，然而长期远离初三课本让他们对某些知识逐渐淡忘。

“好像我们课表里没有音乐课……”郭生荣听到周药的声音这么说。

赶在郭生荣再次发怒前，周药接上：“但是我还挺想告诉你答案的，答案是柴可夫斯基。”

“我有个同伴叫柴柯傅，你可能没见过，但是我第一次听到他的名字，就觉得他应该有四分之一或者更多的俄罗斯血统……”周药说。

“回答正确，请听第二题。”郭生荣冷酷无情地打断了周药的话，“乌龙茶属于什么茶？”

周药：“这道题也挺简单的，不过现在喝茶叶的年轻人不多了，大家都喜欢喝奶茶。奶茶里也有乌龙茶底的，这边是推荐半糖或者三分糖，如果你喜欢仙草冻的话也可以加一点……“

“请、回、答。”郭生荣声音中的愤怒几乎可以透过黑气溢出来了。

“哦哦，你不要急嘛，”周药说，“乌龙茶是半发酵茶，对吧？”

“回答正确，请听第三题。”郭生荣的语速逐渐加快，“海洋中最多的生物是什么生物？”

周药：“哇哦，生物题。”

“你不知道答案？”郭生荣的触手蓄势待发。

周药摊手：“没超纲的题，飞跃进步的我当然知道答案了。答案是浮游生物，对吗？”

光屏上，后一个倒计时眼看就要结束了，然而答题时长远不足十分钟。郭生荣头顶盘旋的触手肉眼可见地变得越来越兴奋。

“还有两道题倒计时就要走完了……可是你的答题时间只有两分钟呢。”郭生荣的语气轻快，“请听第九题，人体消化道中最长的器官是什么？”

周药沉吟，沉默让郭生荣更加兴奋了：“快回答，快、回、答……”

“有点累了，不想回答了。”周药说，“要不你替我回答？”

“你主动要求退出竞赛，我赢了。”郭生荣大笑起来，“你的命归我了。”

“是吗？”

黑雾之外，周药的声音听起来依旧很平静：“这边的建议是你最好亲自看看呢。”

对局中积攒起来的怒意和怪异感在此刻到达了顶峰，郭生荣眉头皱起，头顶的触手收起，阻隔在身前的黑雾随之散开。视线再次变得清晰，郭生荣看到他眼前的走廊不再是他熟悉的模样。

这是一条没有门只有窗的走廊。

卫同书单手托腮倚在一扇窗户边，笑眯眯地对他招了招手：“嗨。”

眼前的人不是周药。郭生荣很快就把前后联系了起来，眼底蓄起一团火：“刚才答题的人是你？”

卫同书耸耸肩：“我以为我的伪装并不高明。”

“你——！”郭生荣呼哧呼哧地喘着气，黑色的雾气如细丝般迅速地交织在他的身侧，再度将他包围起来。卫同书听到他的声音从雾气里传出，带着完全不加掩饰的怒意：“不管是谁都好，你们违反了游戏规则，你们都要死！”

话音落下，数条触手从黑雾中抽出，齐齐向卫同书砸去。这些触手将整条走廊填充得密不透风，卫同书眼前好似多了一道肉色蠕动的墙，画面恶心又恐怖。

卫同书收敛了眉宇间的懒散，换上副沉着的模样，他微微躬身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快速地砍向最先伸到自己眼前的那条触手。匕首砸到触手上，像是融入了一团可变化的烂泥，迅速地凹进去，没有对触手造成任何伤害。而这时，第二条触手已经快速地抽了过来，给卫同书的肩膀以重重一击。

卫同书脸色微变，握紧匕首反手上挑，锐利的剑刃只在触手上划出了一道白色的浅痕，随着它左摇右晃很快就消失了。

“你要死……你们都要死！”郭生荣尖啸着，触手的挥动愈发疯狂。

卫同书将匕首抵在胸前飞快地往后撤退，不知不觉退到了空气墙的边界处。

“啪！”侧边挥来的触手尖端带着倒刺，在卫同书身上撕开几道淋漓的血口，血腥味在这个密闭的空间中飞速弥散。

“你的命是我的！”郭生荣桀桀怪笑，攻势愈发凌厉。

卫同书好似没有感受到伤口的疼痛，撑起身子直面触手，趁着所有触手打在他的身上，抬高手臂将匕首掷向黑雾中心。

“唔……！”两边同时发出一声闷哼。

“啊！”郭生荣发出一声惨叫，所有的触手迅速地往后收起，黑雾也随之变得稀薄。

卫同书同样伤得不轻，整个人宛如断线风筝般摇摇欲坠。因为失血过多，他的脸色煞白如纸，只能将手撑在空气墙上借着力道不摔下去。

稀薄的雾中，郭生荣维持不了人的形态，半人半怪的模样显得愈发丑陋。他的头顶插着一把匕首，他疯狂地扭动着试图把匕首从头上拔下来。

“你以为你逃得掉吗？”郭生荣咬牙切齿地说，“只要我离开这里，就能恢复原样，而你只能死在这里。”

卫同书仰头抵着空气墙，望天笑了两声，把郭生荣的话原封不动地还给了他：“你以为你逃得掉吗？”

什么意思？郭生荣忘了头上的疼痛，警惕地再次伸出触手打向卫同书。

“啪嚓——”

第一扇窗户背后传来插销松动的声音，不多时，整扇窗慢悠悠地从里面被打开了。

柴柯傅从窗户后探出了脑袋。

“卫哥！”柴柯傅先是高兴地叫了一声卫同书，紧接着惊呼道，“卫哥你怎么伤得这么重？！”

少年的声音大到整条走廊嗡嗡作响，卫同书也觉得耳朵有点痒痒的。他喘了几口气，惨白着脸对郭生荣露出一个笑：“来介绍一下，我的同伴柴柯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