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楼东走廊。

卫同书站在麦穗和赵凯歌的门外，皱眉面对眼前的怪相。

眼前的这扇门不断地往外被顶出，甚至好几次卫同书已经能看到门边的木框。就算是如此剧烈的震动，他的耳中依旧收不到任何门内的声音。

或许这就是为什么刚才自己和周药没有听到武胜求救的原因。卫同书想着，抬起右脚踹开了本就摇摇欲坠的房门。

随着门板被卸下，原本屏蔽的声音一下子全都释放了出来。卫同书听到麦穗和郝欢喜一齐用阴沉森冷的声音质问赵凯歌：“今天你看指导意见了吗？”

赵凯歌手持一把匕首抵在胸前，整个人站在被劈碎了一半的书桌后面，回答两个失去理智的同行人：“没有。”

郝欢喜和麦穗同时尖啸一声，手中的剪刀直直向赵凯歌刺去，剪刀绞碎了所有在路上的障碍物，却在将要抵达赵凯歌面前时紧急地停住了，任凭两人怎么使劲都无法再往前一步。

两把剪刀离赵凯歌仅有一厘米之遥，就算她再冷静，额头上也已满是冷汗。

听到门口巨大的声响，赵凯歌下意识地转头看去，视线与卫同书在空中交汇。

“咔嚓——”赵凯歌瞳孔一缩，虚空中响起的碎裂声让她警觉地往旁边挪了一小步，突破屏障的剪刀在她来不及收回的手背上划过一条血痕。

卫同书眯起眼，顺手摸出一枚铜板甩向前方。下一秒，刚刚挥起剪刀的郝欢喜闷哼一声，剪刀不受控制地落到了地上。她只能暂停攻击，以僵硬的姿态蹲下身去捡。在捡起剪刀后，她攻击路径陡转，竟是直直向卫同书冲了过来，一边攻击一边死死地盯着他问道：“指导意见……你看过吗？”

“没看过，”卫同书躲过攻击，反问道，“你看过吗？”

郝欢喜愣了两秒，眼底挣扎和痛苦的情绪翻涌：“我……我……我看了！”她再次尖叫，眼睛变得赤红，攻击愈发猛烈。

另一边，麦穗也意识到了赵凯歌的保护罩并非牢不可破，她加快了攻击的频率，疯狂地挥舞剪刀敲凿眼前看不见的屏障，让赵凯歌无法躲藏。

赵凯歌学着卫同书的样子掷出了桌上的墨水瓶。瓶子击打在麦穗的胸口，她好似完全感受不到疼痛，脸上神色一点未变，仍然狰狞地攻击着赵凯歌。

“咔嚓！”赵凯歌甚至能听到眼前无形屏障被敲碎后簌簌落地的声音，她能感觉到体力在急剧地被消耗，偏偏眼前的敌人是不知疲倦的怪物，随着时间的推移，她知道自己渐渐会招架不住被剪刀追上。

门口，卫同书对上郝欢喜也是如此，郝欢喜完全不惧任何的攻击，甚至手臂上已经被自己挥舞的剪刀划开了深可见骨的伤口也不见丝毫痛意。

就在两边僵持不下之时，大厅里的钟发出了就寝时间的吟唱。一连响过十下，走廊上原本温暖的黄色烛火暗了一度，地下室的方向传来了瘆人的咯咯声。

“嘭！”赵凯歌眼前的屏障也终于支撑到了尽头，麦穗如野狼般扑了上来，将她整个人掀翻在地。她凶狠地举起剪刀对准赵凯歌的胸膛刺去。

卫同书飞快地朝里甩出第二枚铜板，自己的手却完全暴露在空气中。郝欢喜抓住机会将剪刀深深地扎入了卫同书的手背。

“唔……”卫同书闷哼一声，看着郝欢喜将扎入手背的剪刀硬生生又拔了出来，带出的血喷涌在雪白的墙上，看起来触目惊心。

“今天你看指导意见了吗？”郝欢喜桀桀怪笑起来，“看过的人都活着，没看的人都要死去！”

剧烈的疼痛让卫同书也开始冒冷汗，他忍着疼痛收回手：“是吗？那你活着吗？”

郝欢喜和麦穗的攻击再次加速，两人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音，与地下室的重合到一起。

卫同书抬脚踹向她僵直的膝盖，如钢铁般的膝盖骨反而带动他往后退了几步。他借机撤出郝欢喜的攻击范围，进门帮助赵凯歌对付压着她肩膀的麦穗。

赵凯歌已经因为脱力身上多了好几道伤口，眼见剪刀再次挥来，她正思考用哪只手挡受的伤会更轻，忽然感觉身上的压迫感消失了，眼前景色陡然开阔。她捂着伤口爬起来，只见麦穗也正从地上爬起来，挥舞着剪刀准备攻击把她掀翻在地的卫同书。

在卫同书的背后，另一把剪刀也以惊人的速度直冲他去。赵凯歌感觉自己的心脏从未像此刻这般剧烈地跳动过，她大声提醒卫同书：“小卫！你身后！”

为时已晚，在她脱口而出的下一秒，只听“嗤”一声，锐利的剪刀整个没入了卫同书的背脊。

“卫同书！”

赵凯歌感觉眼前其他的景物全都消失了，只剩下摇晃着不敢让自己倒下的青年。

卫同书踉跄两步，嘴角渗出血。他勉力摸出又一枚铜板，强迫自己把注意力放在手腕上，将铜板甩向仍举着剪刀朝他回来的麦穗。

叮的一声，麦穗的剪刀脱手而出。

麦穗并没有因此停止进攻，失去了武器的她朝卫同书伸出手，用力地欲往他手中的伤口按下去。

“闪开。”

一个金属块忽然从上空飞来，笔直地砸向麦穗的天灵盖。

赵凯歌愣愣地转头看门外，周药喘着粗气站在门边，手中还捧着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她再仔细看去，才发现周药手中捧着的是一堆奖杯。

郝欢喜的攻击不知何时也停了，此刻的她正捧着一个奖杯蹲在角落里，着迷地摩挲着奖杯的底座喃喃自语：“我是最棒的……”

地上掉落着两件装备，麦穗左看看右看看，最终还是选择爬向了奖杯。

趁着她爬向奖杯，周药跑向卫同书身边，手速飞快地从道具栏里摸出了刚才用剩的半卷绷带。

“小药丸，”因为失血，卫同书的脸色苍白如纸，他勾勾唇角对周药说，“你来得可真够慢的。”

“闭嘴。”绷带刚落在手里就掉到了地上，周药紧绷着脸低头去拾，这才发现自己的手竟抖得厉害。他不得不用另一只手用力地掐住手腕，才让自己的手抖得不那么厉害。

他费劲地拉开绷带，缠到了卫同书的手上和小腹上。然而卫同书的伤口实在是太多了，周药只处理了三分之一的伤口就把那半卷绷带全都用光了。

周药深吸一口气，看向眼睛半合的卫同书：“你的道具栏里还有绷带吗？”

卫同书没有受伤的左手手指轻轻左右摇晃，他扬起嘴角：“用光了。不过有小药丸给我缠绷带，我感觉痛痛已经飞走了……”

“卫同书！”周药克制着自己的情绪打断了他的废话，“不许说话了！”他实在是怕卫同书再发声扯到已经缠好的伤口。

卫同书笑着张开嘴，用口型道：“好凶哦。”

周药的身侧横过一只手，手里放着一个盛着淡黄色粉末的小瓶子。

“我从外面带进来的三七粉，不是道具。”赵凯歌的声音也有些微弱，“勉强能止血。”

周药没有推辞，道了声谢替卫同书处理剩下的伤口。

发狂的郝欢喜和麦穗已经捧着奖杯所在角落里，她们的眼神痴迷地落在奖杯的每一处，完全没有了刚刚发狂的样子。

周药将三七粉还给赵凯歌，示意她也给自己处理一下。

墙上的钟已过十一点半，再有半个小时，地下室里就会走出许多个恐怖女仆，开始她们在整个别墅的“巡游”。

这个房间的门早在卫同书进来的时候就被破坏了，以卫同书现在的身体状况又不适宜转移。周药只能把剩下的那半截书桌竖起来暂且当做门板。

“这些奖杯是从哪里来的？”赵凯歌问周药。

“地下室第一扇门的天花板上有个暗层，古雷所有的奖杯都放在那里。”周药简单讲述了两人在地下室的发现，包括棺材里的郝欢喜和两人与管家老王的交锋。

“交流会结束之后，我们意识到麦穗有问题，准备下楼找你时在走廊上遇到了被袭击的武胜。”周药说，“袭击武胜的郝欢喜就算不是地下室的那个，也一定是与那个有关系的。”

十五分钟前，周药离开武胜和郝欢喜的房间。此时他手里还剩下卫同书离开前塞给他的那枚铜板。

——那是方圆世界。卫同书最常用的道具。

周药不假思索地将道具按在墙上，不多时墙上就打开了一个狭窄的通道。他走过通道，在一个黑漆漆的房间里平稳落地。

凭着感觉，周药摸到了墙边的煤油灯，灯光亮起后，照出了房间四角黑漆漆的棺材。

东侧的两口棺材盖子掀开着，露出内里触目惊心的抓痕指印。

一口是林四的。另一口白天检查时还光洁如新的，这会儿也多了名字“艾九”。

棺材里的人数增加了。

“有人把她们放出了地下室，并且拿走了用以稳定情绪的奖杯。”周药说，“她们对奖杯有着异于常人的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