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人类真是愚蠢

看着赵阳和唐钧离开，加之姜正和西海郡王聂达布一行人尚在，或许还念及了白薇的情分，丁一凡没有在监羌逗留，伺机对李聪出手，直接转道朝孔城方向而去。

不几日，丁一凡便抵近了西海湖。

远望烟波浩渺，云蒸雾绕的湖水，丁一凡不由得喟然长叹:“往日烟波堪灏茫，今朝凝结若冰霜，可怜西海也苍苍。

黄叶萧萧遮旧径，苔生顽石掩余香，无颜可对少年狂。”

想起当初，自己还是个少不更事的孩童，在此湖边，邂逅威震大隋，豪迈健硕的张肃，如今更是天人永隔。

想起当初，自己无知无畏，径直跳进湖水，不由得暗恨，现在行事畏首畏尾。

就在此时，一如当初，又是一道急促而尖锐的声音突兀地响起……

“救命……”

丁一凡闻声望去，依稀看到一条打鱼船侧翻在水面，一双应该是渔民的双手，紧紧拽着船板，一道超乎寻常的高大身影伫立在船板之上。

“水怪？”

丁一凡打了个激灵，稍作犹豫，便径直掠了过去。

到了湖边，丁一凡便完全看清了，那道高大的身影，身体和四肢与人类别无二致，脖子上顶着的，却是一颗硕大的鱼的脑袋。

果然是水怪！西海湖真的有水怪！而且那水怪的一条胳膊，比他的腰还粗。

丁一凡不清楚那水怪的实力有多强，不过，他记得自己的师父张肃，曾经被山妖一剑击败。

“十有八九，自己不是那水怪的对手……”

丁一凡内心有些畏惧，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

下水，还是不下水，他难以抉择……

见死不救，对于他来说，很难。

可是他内心非常清楚，下水的结果，极有可能，不仅救不了那个渔民，还会搭上自己的小命。

“武者应该做的事情，那就是‘择其善者而从之，择其恶者而攻之’。真正的武者，游历江湖，当锄强扶弱，惩恶扬善！”

一道洪钟大吕般的声音，陡然在他的耳边响起。

“不乱于心的坚守……不乱于心、不役于物、不困于情……”

“武者，需要杀伐果断……做人，始终是有底线的……”

张肃的声音，急急切切，萦绕在丁一凡的脑际。

是啊，一味掂量实力，与欺软怕硬何异？贪生怕死，虽是人的天性，但做人，始终是有底线的。习武之人，必须不乱于心的坚守。

丁一凡一脸严肃地从乾坤袋里拿出短剑，三两下束紧身上的衣袍，大叫一声:“孽障！休要害人！”

话音未落，便纵身跃进湖水，朝着水怪而去。

正在狞笑的西海湖水怪怔了怔，旋即看到正劈波斩浪游向自己的丁一凡，不由得放声大笑:“人类真是愚蠢，哈哈……”

笑声未绝，就见眼前翻起一道水花，一道寒光急速冲出水面，径对自己的面门而来。

水怪的笑声戛然而止，高大的身躯“蹭蹭”后退，一不留意，竟然将打渔船踩得四分五裂。

“原来是个人族修士！”水怪惊叹一声，旋即张开血盆大嘴，“我要吃了你！”

冲出水面的自然就是丁一凡，他却没有太过留意水怪的言语，当然，也没有意识到自己在水中行进的速度，超乎寻常。

一剑逼退水怪之后，立即扭头，对双手还紧紧拽住一块船板的渔民高声道:“快点逃命，我挡不了多少时间！”

听到这句话，那渔民似乎如醍醐灌顶，松开船板，掉转头奋力地朝岸边游去。

水怪这个时候也回过神来，一双鱼眼紧紧地盯着丁一凡，没有丝毫要拦阻那渔民的意思。

此刻水怪没有出手，丁一凡自然不会再出手……

他自认不是这水怪的对手，不是没想过逃走。不过，下水之时，就是抱着必死之志。

最好的结果，当然是能活着将渔民救走。不过，这只是一种美好的愿望。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丁一凡只是要坚守自己的本心。

甚至在下定决心那一刻，原动力都不是“坚守本心”，而是检讨先前一段时间的所作所为，畏首畏尾，患得患失。

到了此刻，若是掉头而逃，显然不智……水域不是陆地，水性再好，还能比得上水怪？

所以，哪怕要尝试，也得等到渔民上岸了再说，否则，就真的是枉自多送一条性命了。

能一命换一命，至少，不亏。

水怪却不知道丁一凡的想法，它紧紧盯着丁一凡，是因为它知道人族修士，与人族修士打交道的机会却并不多。

这么多年，它基本上都是深潜水底洞府修炼，偶尔才因为境界受困等原因，离开洞府到水面溜达几次。

虽然这样，依然被那些，视“斩妖除魔”为己任的修士发现，隔段时日，总有不速之客光临。

实际上，数百年来，找上门的修士也不是太多，实力也不算太强，依仗地利和本身修为，通常都能安然无恙。

当然，也不是没有经历过危险。

此时面对的丁一凡，刚刚那一剑极具威胁。

奇怪的是，它无法从丁一凡身上，感知到之前那些修士身上的灵气波动，隐隐约约，却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觉。

可是，无论从哪个角度去看，丁一凡都不像它的同类，是人族修士必定无疑。

虽然说出要吃丁一凡，但是水怪的内心，并无丝毫轻视丁一凡的意思。

不仅是因为无法判断丁一凡的修为，更重要的是，它深知不能以貌取人……

数年前，它就因为外在形象，轻视一个人族修士，差点死于非命。

好在关键时刻有人搅局，才化险为夷，逃回了洞府，闭门不出，才逃过一劫。

正所谓吃一堑长一智，水怪告诫自己，绝不能再犯同样的错误。

丁一凡和水怪对视良久，那个渔民借此机会，游到了岸边，手脚并用地爬上岸，慌不择地钻进森林，跌跌撞撞地远去。

感知到渔民脱离了险境，丁一凡神情完全轻松下来，慢慢地抬起手中的短剑，笑道:“时间不早了，我们做点正事吧。”

水怪闻声，下意识地又往后退了退，突然开口:“等等……我想问一句，之前，我们是不是见过？”

“也许吧……六年前我曾经连续三天，来这边看水怪，都没见到。不过，你倒有可能躲在水下见过我。”丁一凡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