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程岚找了胡掌柜和孙掌柜过来。

胡掌柜是乾坤堂的掌柜，孙掌柜是三味堂的掌柜。

程岚对两个人吩咐了一番，又特意拿了些银钱给两位掌柜。

胡掌柜和孙掌柜拿了银钱离开了太孙府，胡掌柜去了和顺堂，孙掌柜则去了杏林堂。

和顺堂大掌柜笑眯眯的招呼胡掌柜，“哎呦，这不是胡掌柜吗？什么风今日把您这位贵人给吹来了？”

胡掌柜拱手一笑，“徐掌柜这话说的，没事我就不能来找您聊聊了？一直没想找您取取经，也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徐掌柜客气的请胡掌柜坐下，倒了杯茶，“胡掌柜如今是太孙妃医馆里的大掌柜，是贵人了，我可不敢让您来取经，您有事直接吩咐我就好。”

两个人客套的说了几句话，胡掌柜叹了口气，道：“我确实遇到些难事了，不瞒徐掌柜，我们医馆里的藿香，木香，连翘，甘草等四种药材马上就快断货了，前几日去周遭的药农那里去订货，却听说药农早早就把药草订出去了。”

徐掌柜十分惊讶，“竟有此事？你们可打听到是谁家把药草都订走了？”

胡掌柜苦笑，“问了，也打听到了一些消息，应该是杏林堂那边订了大宗的货，您也知道我们那里如今病患量大，这几种药草的每日需求量特别大，我就想过来问问徐掌柜，你们和顺堂里有没有这几种药草的存货？如果有的话，价钱都好说。”

徐掌柜捋着胡须摇头，“和顺堂每年存的量都是固定的，眼看新药草快下来了，我们的存货早就消耗的差不多了。”

“若真的如胡掌柜所说，和顺堂定走了大批的货，那我们和顺堂也会断货，此事我还得立刻禀报东家，让东家拿主意。”

说罢，他又疑惑的看着胡掌柜，“既然你们打听到了是杏林堂收了药草，怎么没去和杏林堂谈谈？”

胡掌柜道：“孙掌柜去了杏林堂，我怕那边不答应，所以才想着来问问咱们和顺堂。”

徐掌柜脸上带着隐隐的焦虑，“实不相瞒，此事徐某真的爱莫能助。”

“真的一点都没有？我们太孙妃已经派人快马加鞭去外地收购药材了。”胡掌柜面带期盼的看着徐掌柜。

徐掌柜摇头。

胡掌柜十分失望的离开了。

徐掌柜坐了一会儿，才缓缓出了和顺堂，回了趟徐府，他本就是徐府的管事。

回去后将胡掌柜所说的事禀报给徐成礼。

徐成礼听了之后冷笑，“去外地？距离京城最近的就是通州，通州的药草也已经被咱们收购了，再远一点就是沧州，沧州那边得到消息一定会涨价的，加上路上运输不易，他们这药草的成本就会凭空高出三成来。”

徐掌柜听了犹豫一瞬，问道：“他们也在和杏林堂那边洽谈，您说杏林堂那边会不会答应他们？”

如今市面上缺少的藿香，木香，连翘，甘草四种药材中，他们和顺堂收购了藿香和木香，杏林堂收了连翘和甘草。

徐成礼摇头，笃定的道：“不会的，杏林堂收购药材的目的就是想占据和太孙妃谈判的主动权，他们不会那么容易卖药材给乾坤堂的。”

“既然是谈判嘛，就要让太孙妃尝到买不到药材的焦急滋味后才能有更大的主动权，杏林堂怎么可能会现在同意。”

徐掌柜想了想深以为然，“可是少爷，咱们不也是为了和太孙妃谈判吗？为何不让我承认家里有藿香和木香的事？”

徐成礼呵呵一笑，“咱们要的可不仅仅是主动权这件事，多余的你也别问了，按我的吩咐做事就可以。”

......

另外一边，胡掌柜离开和顺堂的时候，孙掌柜也从杏林堂铩羽而归。

不过两个人脸上却并没有气馁之色，太孙妃说了，走这一趟的目的仅仅是一个过场。

随后胡掌柜和孙掌柜又去三和堂也转了转，到了下午就传出了乾坤堂，三味堂在高价收购藿香，木香，连翘，甘草等四种药材的消息。

早先被程岚收服的一些小医馆纷纷拿出自己店里剩下的药材送到了乾坤堂，但听说只是杯水车薪，远远填充不了乾坤堂和三味堂药材的缺口。

飘香楼里，逍遥侯卫正康听到杏林堂大掌柜的汇报，不由嗤笑一声，摇着扇子道：“给那些药农说一声，药材收好后立刻送到杏林堂里去。”

杏林堂大掌柜应下，“属下刚才看到太孙妃派了一队人马快速出城了，应该是去外地收药材的。”

卫正康慢条斯理的喝了一杯酒，不屑的说：“咱们的人早就到通州去了，她现在派人去，什么也收不到的，和咱们得人说，收完了通州去沧州，价钱高一点也没关系。”

他翘着脚冷哼，“想砸我卫家的饭碗，也不打听打听我卫正康是什么人，我卫家的饭碗是那么好抢的？”

大掌柜点头，疑惑的问：“侯爷，属下一直不明白，这件事其实真要解决也容易，让咱们老祖宗去宫里求个恩典，保留咱们的杏林堂不就好了，他们该开医院开医院，和咱们两不相干，咱们何必这么硬碰硬呢？”

“虽然说很多医馆背后都有靠山，可他们哪能和咱们府上比，咱们老祖宗那可是有从龙之功的。”

卫正康瞪了他一眼，“你懂什么！老祖宗说了，人情这东西放在心里就会一直值钱，一旦经常拿出来用，很快就不值钱了，何况这样的事，用不着老祖宗去开口，我自己就能解决。”

杏林堂大掌柜没敢再说话，他是福安大长公主府的老人了，也算是看着卫正康长大的。

卫正康的父亲是福安大长公主的长子，死在了当年庆元帝攻打京城的那张战役中，卫正康那个时候才三岁。

庆元帝登基后封了三岁的卫正康做了逍遥侯，他从小失去父亲，福安大长公主怜惜他，从小就白斑宠溺，养的卫正康颇为嚣张跋扈，脾气也颇为火爆，他们等闲不敢轻易惹他生气。

卫正康见大掌柜不说话，交代道：“给我盯紧了程岚那边的动静，有什么消息立刻来回报我，再过几天，等她收不到药材的时候，本侯爷等着她来求我。”

......

说回胡掌柜和孙掌柜那边，第二日两个人不再城里四处转着找药材了。

两个人都做帮着东家打理生意多年，在圈子里自然有自己的人脉，两个人找了些朋友帮忙，中午分别约到了杏林堂与和顺堂的两位大夫在外面饭馆吃饭了。

胡掌柜约的是和顺堂的赵大夫，孙掌柜约到了杏林堂的李大夫。

点上三五个好菜，要上一壶好酒，推杯换盏，几杯酒下肚，赵大夫的话匣子就打开了，“不瞒您说，这些日子医馆内也有些人心浮动，小医馆都投靠太孙妃了，算起来那边的大夫人数不少了。”

“可我们东家一点动静都没有，看样子是不想同太孙妃合作，东家有后台可以坚持，就是我们这些大夫怕最后落不到好下场啊。”

赵大夫其实也是有意说这些话给胡掌柜听。

他这些日子和几个要好的大夫都讨论过了，和顺堂如果坚持和太孙妃对着干，如果赢了还好说，如果一旦输了，和顺堂开不下去了，他们这些大夫再去投靠太孙妃，恐怕人家那边已经人满为患，不需要他们了。

胡掌柜为赵大夫倒了一杯酒，压低了声音道：“老赵，咱们也算是朋友了，这话我只对你说，你可自己心里一定要有数。”

赵大夫眼眸一亮，连忙往前凑了凑身子，“胡哥，你说，我洗耳恭听。”

胡掌柜的声音更低了，“我和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我们太孙妃这次改革，上面那位是全力支持的，这胳膊拧不过大腿啊，你们和顺堂背后靠山就算是再硬气还能硬得过龙椅上那位？”

赵大夫神色微变，摇摇头。

胡掌柜喝了口酒，接着说：“别看杏林堂与和顺堂现在想用药草来拿捏太孙妃，我和你说，这件事根本就难不倒我们太孙妃，她已经找到了能给我们供药草的地方。”

赵大夫惊讶的问：“真的吗？”

胡掌柜神秘一笑，“自然是真的，骗你对我有什么好处？我啊，也就觉得和你合适，有缘分，我才把消息透露给你，你啊，还是多为自己将来考虑考虑吧。”

胡掌柜言尽于此，其他的再问都不肯说了。

赵大夫一顿饭吃的魂不守舍的。

吃完饭离开的时候，胡掌柜拍着他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赵老弟，听哥一句，多为自己打算吧，你要是愿意来太孙妃这边，我随时可以向太孙妃举荐你。”

赵大夫双眼一亮，“真的吗？胡哥，那可真是太好了。”

胡掌柜笑了笑，“你好好想想吧，也和身边要好的大夫商议商议。”

赵大夫心神不宁的走了。

孙掌柜这边和杏林堂的李大夫聊天内容也差不多。

接下来的几日，京城外和京城内都掀起了没有硝烟的战争。

京城外的通州，沧州，甚至再远一点的应天，程岚的人每到一处地方，就会被当地的药农告知药草已经都卖出去了。

尤其是应天，那里是大梁最大的药材基地，全大梁几乎八成的药材都产自应天。

程岚的人在应天住了三日，一点药材都没收到。

京城里的徐成礼和卫正康收到消息后，高兴极了，纷纷的部署着下一步的计划。

而和顺堂与杏林堂内部，大夫们却都有些人心浮动，魂不守舍。

外面的消息一天一个样。

新上任的卫生部尚书蔡全选的卫生部侍郎和郎中全都是来自小医馆名不见经传的大夫，这些人原本只是在小医馆坐诊混口饭吃，如今一跃却成了朝廷正六品和正七品的官员，着实羡煞了许多人。

如今蔡全正带着这些人在坊间实地考察，划定片区，选出每个片区卫生室的地址，敲定规模。

总之，准备工作做的如火如荼，风生水起。

同时，投靠程岚的那些大夫们也都被送进了医学院，跟随程老爷子进修学习，只待各个卫生室建好后就为他们分配工作地点。

拿着俸禄银子免费学习，着实令人羡慕透了。

这些消息都透过民间期刊宣传的沸沸扬扬的，杏林堂与和顺堂的大夫们本就关注这些消息，看了民间期刊的宣传后就更加坐不住了，终于赵大夫和李大夫受不住了，暗中联系了胡掌柜和孙掌柜。

杏林堂与和顺堂派到外地收购药材的人陆续回来了，卫正康在听完事情经过之后更加笃信程岚会来找他。

他志得意满的对杏林堂大掌柜说：“等着看我如何和程岚谈判，顺利的保住咱们杏林堂。”

和顺堂那边却暗中找了个人找上了胡掌柜，称自己手上有大量的药草，想和太孙妃合作，可以不提价的前提下卖给童希，但前提条件是她必须得和童希当面谈。

程岚接到胡掌柜的消息后，忍不住冷笑一声，眯着眼道：“等了这么多天，终于坐不住了，既然如此，那就见一面吧，去告诉对方，我随时都可以和她当面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