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安大长公主弯下腰捡起地上的纸张一一看去，神色也变了。

纸上不只有卫正康派人火烧医馆的事，还写了他们派人收买屠夫，勾结太孙府的张嬷嬷，企图残害三位小郡王的事。

福安大长公主顿时意识到事情有些严重，她抬头看向庆元帝。

庆元帝一张脸铁青，正怒目瞪着卫正康。

卫正康本想咬死不认，可楚景夜呈上的证据确凿，甚至还有他身边伺候的小厮的口供。

庆元帝盛怒之下，差点让人动了刑。

福安大长公主冲卫正康摇摇头，“陛下，臣知错了，这件事确实是康儿让人做的，他也是一时糊涂，看着杏林堂库房里堆积的药材，着急上火，被人一撺掇就做下了这等糊涂事。”

“臣知道了这件事后也十分惶恐，又怕陛下责备，才帮他瞒下了这件事。”

福安大长公主颤颤巍巍的跪在了地上，“臣知道错了，陛下任杀任剐，臣绝无怨言。”

卫正康神色陡然大变，趴在地上不可置信的望着福安大长公主，“祖母救我，祖母，你不能不管我啊。”

福安大长公主哀哀的流下泪来，伸手给了卫正康一巴掌，“你给我闭嘴，你做错了事，本就应该受到惩罚，祖母为了护着你，帮你瞒下了此事，已经是错了，咱们不能一错再错。”

说罢，福安大长公主转向庆元帝，“陛下，火烧医馆这件事我们认下了，您怎么惩罚，臣都认下，但派人害太孙府三位小郡王的事，臣确实不能认。”

“三位小郡王是咱们大梁的祥瑞，就是给臣一百个胆子，臣也不敢去害他们。”

福安大长公主重重的磕下头去，“您怎么罚我们祖孙，我们都认，但害小郡王这件事，就是杀了我们，我们也不会认，臣真的冤枉啊。”

庆元帝神色狐疑的看着福安大长公主。

其实比起火烧医馆，庆元帝最生气的地方还是出手害豆包他们，这三个孩子不仅仅是他看重的玄孙，还是大梁的祥瑞之兆。

如今福安大长公主痛快的认下火烧医馆的事，却不肯认害豆包他们的事，这让庆元帝一时有些拿不准主意。

“你真的没有出手？”他定定的看向福安大长公主。

福安大长公主摇头，转头看向旁边一言不发的楚景夜，“太孙说是我们害的，除了屠夫邻居的证词，可有其他证据？”

楚景夜其实并没有证据，他已经让大江进一步去追查了，他也没打算通过庆元帝解决福安大长公主，这些证据交给庆元帝，只是想在他面前种下对福安大长公主府不满的种子。

这些话他当然不会对福安大长公主说。

他微微勾唇，眼底有着凛冽的冷意，“大长公主说不是你们，可有证明你们清白的证据？”

这话说得极不客气，福安大长公主眼底泛起微不可见的怒气，很快又一闪而过。

她深吸一口气，抬头看着庆元帝道：“陛下，臣愿以臣和康儿的性命起誓，以我死去驸马和长子的声誉起誓，臣绝对没有出手害三位小郡王，若有半句虚假，让我们祖孙死无葬身之地。”

庆元帝嘴唇动了下，神色微微缓和了些。

楚景夜的眉头却皱了起来，他深深的看向福安大长公主。

福安大长公主脊背挺的笔直，略带浑浊的眼底看起来并没有心虚之意。

福安大长公主已经年近七十，年龄越大的人越是怕死，越想活着，敢以她自己和她最宠爱的卫正康的生命起誓，难道真的他们祖孙？

庆元帝的神色有了明显的松动。

不仅因为福安大长公主以她们祖孙的性命起誓，还因为她提到了死去的驸马和长子。

当年福安大长公主的驸马与庆元帝性情十分投契，暗中帮了他不少忙，最后更是为了帮他顺利夺下京城而被射死在了城墙之上。

一同战死的还有福安大长公主和驸马的长子。

正因为如此，他这些年来对福安大长公主府十分恩宠，福安大长公主也十分知道分寸，这些年来从来不提逾矩的要求，反而带着孩子安稳的度日。

她的次子封了长安侯，卫正康封了逍遥侯，两个人都没在朝中担任要职，而是做了闲散侯爷，在外面做些生意，虽然偶尔也有人说福安大长公主府做生意霸道的传言到了庆元帝这里，但只要不是很过分，庆元帝都会装作不知道。

这是第一次福安大长公主在他面前提起死去的驸马和长子。

庆元帝念及旧情，一时不好再发作。

窥到庆元帝神情有明显的松动，福安大长公主心里稍稍松了一口气。

她虽然在程岚面前仗着长辈的身份撒泼耍赖，极为不讲理，但福安大长公主心里明白的很，她最大的底牌就是死去的驸马和长子，越是当作底牌，越不能轻易的挂在嘴边。

很多情分都是如此，总挂在嘴边，再大的恩情也很容易平淡。

所以她这些年来从来不在庆元帝面前提。

即便她心里恨极了程岚，对她生的三个孩子也十分不屑，可她心里却明白这三个孩子在庆元帝心中的分量。

一旦庆元帝认定她害了三个孩子，即便搬出死去的驸马，恐怕福安大长公主也要完了，所以她才会干脆利落的认下火烧医馆的事。

大殿内安静极了，许久，庆元帝深吸一口气，“不管孩子的事如何，你们火烧医馆终究是事实......”

李安脚步匆匆的进来，手上拿着一封信，附在庆元帝耳边悄悄耳语几句又退了下去。

庆元帝眉头深深皱了起来，神色复杂的看向福安大长公主，“龙骧卫来报，你们府上的二管家刚才自杀了，留下的遗书上说是他勾结太孙府的张嬷嬷，出手想害三位小郡王，如今事情败露，他不愿拖累主子，自裁谢罪。”

他将李安呈上来的书信扔在了福安大长公主跟前，“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福安大长公主不可置信的捡起地上的书信，抖着手拿出了内容，“这...这不可能，二管家怎么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