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岚到医院的时候，医院门口已经围了不少人，嘈杂声和哭喊声夹杂在一起。

“无良医院，还我父亲性命。”

“草菅人命啊，我娘住院的时候还好好的，这才住了两天院，就把我娘给治死了。”

“还我妻儿的性命！可怜我的妻子和肚子里的孩子啊。”

楚景昊正站在门口，竭力安抚着众人的情绪。

也幸好他今晚没有参加宫里的接风宴，不然此时恐怕这些人都已经将医院大门给砸了。

他在抬头的一瞬间扫到了程岚，连忙给程岚打了个手势。

程岚意会过来，转身绕到后门进了医院。

医院里的气氛十分压抑，钱胜，高秀萍，高秀莲全都在院子里站着。

他们的面前，摆着十几具担架，上面的人都已经没有了呼吸。

程岚深吸一口气，上前掀开了第一具尸体的白布。

钱胜低声道：“这是外科的患者，只是感冒转成了肺炎，今日忽然出现了心脏衰竭。”

程岚沉着脸没说话，十几具尸体挨个检查过去，然后才站起身，吩咐高秀萍，“立刻让人把他们近两日内的用药记录全都调出来。”

高秀萍点头。

高秀莲走过来，红着眼圈道：“姐姐，我和你一起。”

高秀萍嗯了一声，姐妹俩转身出去了。

程岚扫了一圈所有的尸体，对钱胜道：“找一间干净的房子，将他们都送过去，我要给他们做进一步的尸检。”

钱胜神色微变，“师父，这...这不妥当吧？”

程岚知道这里的人讲究人死为大，入土为安，人死后若是对尸体再动刀，就是对死者的大不敬。

程岚想了想，道：“我先看用药记录吧，你去前门一趟，告诉楚景昊，看能不能个个击破，找到同意我们做尸检的家属。”

钱胜有些迟疑，“咱们医院才刚死人，家属们就聚集在了门口闹事，速度快得跟事先安排好似的，我怀疑背后有人指使，这种情况下只怕不会有人同意咱们做尸检。”

程岚揉了揉额头，“这些人中总有人是真正蒙在鼓里的受害者，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再将价钱开得高高的，试试看吧。”

钱胜点头应下，叫了人过来将尸体都抬走，他直接去了大门口找楚景昊。

程岚先回了办公室，不大一会儿，高秀萍和高秀莲姐妹一起进来了，两个人手上都拿着一摞纸。

“太子妃，这是所有人近两日的用药记录。”高秀萍递了过来。

程岚接过来仔细翻阅了一遍，发现这十几个病人全都用过同一种消炎药。

她眸光微闪，吩咐高秀萍姐妹俩，“你们去药房里把剩下的消炎药都暂时封存起来，写别给病人用。”

“另外再拿几盒消炎药过来给我。”

高秀萍问：“太子妃是怀疑问题出在消炎药身上？”

程岚摇头，“尚不能定论，我还要再仔细想想。”

高秀莲起身，道：“太子妃，药房那边我比较熟悉些，我去查封药吧，一会儿就能给您把药找出来。”

程岚没有意见，高秀莲去查药，高秀萍就陪着程岚整理用药记录。

楚景夜赶到的时候，程岚正对着桌子上摆的消炎药发呆。

“是药的问题吗？”他近前低声询问。

程岚转头，这才发现楚景夜不知道何时进来了。

“你怎么来了？孩子们都睡了吗？”

楚景夜点头，“放心，我留了大江，大河在宫里守着。”

说罢，他重新指了指程岚面前的消炎药，“有没有查出来到底什么问题？是这些药吗？”

程岚疲惫的揉了揉眉心，“药我都查过了，没有问题，我让高秀萍逐个去询问当班的护士了，让她们仔细回忆一下这些人吃过或者用过的东西。”

楚景夜若有所思，“嗯，如果药没有问题，最有可能就是出在吃用的东西上。”

程岚颔首，其实最快的方法是做尸检，可钱胜和楚景昊还在同死者家属沟通，没有人同意医院做尸检。

有的家属要求立刻将死者尸体拉回去安葬，有的家属则嚷嚷着天亮了就去京兆府衙门告发医院草菅人命。

“我去趟医学院吧，请爷爷过来看看。”楚景夜提议，“爷爷德高望重，他出面说话或许能有些作用。”

程老爷子如今住在城外的医学院，隔三差五的才会进宫去看看三胞胎。

深更半夜，程岚本不想打扰爷爷，但事情紧急，也只能让楚景夜去请爷爷了。

“你把爷爷送来就回宫吧，”她冷静的说，“这件事定然有人在背后设计，我担心孩子们，你在宫里我还安心些。”

楚景夜低头亲了亲她，“嗯，放心吧，我一会儿就回去，天亮了我就让大江，大河出宫，有什么事记得立刻告诉我。”

他离开去找程老爷子，虽然城门早已关闭，但有楚景夜在，叩开城门带个人进来不是难事。

天边泛起一抹鱼肚白的时候，程老爷子赶到了。

程老爷子当机立断，“你身边盯着的人太多，我去做尸检，如果有什么事，我一力承担。”

程岚鼻子微酸，“爷爷，我......”

她如今是大梁的太子妃，一言一行都可能会影响到楚景夜和孩子们，所以即便程岚十分迫切的想进行尸检，可理智还是阻止了她。

程老爷子轻轻一笑，揉了揉她的脑袋，“有爷爷在，别担心。”

程岚吸了吸鼻子，“您放心，我悄悄安排这件事，不会让人知道的。”

现在不管外面的人如何闹，最紧急的事情是他们自己首先得弄清那些病人突然暴死的原因。

程老爷子趁着夜色掩护，悄然进了停放尸体的房间。

......

天亮的时候，第一医院里突然出现病人暴死的事就在整个京城传得沸沸扬扬。

有的死者家属去京兆府衙门告状。

京兆府的人派人到医院，请楚景昊去京兆府说明情况。

与此同时，医院里正在住院的病人听说一下子死了十几个病人，情绪出现了极大的波动，纷纷闹着要出院，不肯再接受任何治疗。

钱胜忙着安抚病人们，喊的嗓子都哑了。

整个医院里乱成了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