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明觉得，家中的气氛又开始沉重起来了。

大哥和二哥都病倒了，于是这下子上课的只剩下徐明。

这一回父亲请了两个西席，一个教授医术，一个教授武艺。

徐明没有什么想法，只是奇怪，明明身子骨更加好的二哥，为什么在大哥的病好了之后，依旧是卧病再床。

于是，徐明在花园中摘了一株山茶花插在二哥的花瓶之中，整个花园之中，徐明依旧是觉得山茶最是生机。

天气开始忽然变得寒冷起来，也不是季节转换，只是时节特有的变化。

这天，徐明带上一株山茶花的时候，忽然听见了一直卧病再床睁不开眼的二哥说话。

“我知道他叫做林酒。”

“后来父亲问起来，我同父亲说了。”

徐明有些怔愣，不明白名字能引申出什么不好的事情。

二哥看见徐明没有听懂的样子，笑了笑，然后又止不住的咳嗽起来，直到吐出了一口血，脸上才有了几分红晕。

“花园里面的山茶太娇嫩了，老三你能去外边采上几株山茶吗？随便那里，不是徐家里面都好。”

徐明答应了，后来徐明才知道，这是二哥为了支开他。

外面凉，徐明穿着厚厚的衣裳出去之后，才恍然发现了一件事情。

山茶开放的季节已经过去了，鲁南城最多的是梧桐，而不是山茶。

但是，徐明还年轻，想着答应二哥的事情，便也没有放弃，走遍了周围。

从青天白日走到了正午的时候，徐明也受不住了，他不得不找了个小茶棚停下来歇脚。

这下子，徐明看见了一个年纪和他差不多的姑娘，手里拿着一株山茶。

“你可以将这朵花卖给我吗？”徐明看着那个姑娘，问她话。

夏轻尘被这样搭话，微微侧首看向徐明，一个上午走下来不停歇的傻小子有些狼狈，像极了人来人往的走卒们。

徐明得到了山茶花。

夏轻尘没有收他的钱，只是问他作甚么。

徐明老老实实的回答之后，便也急匆匆的回到了徐家。

路上开始下起了点点的雨滴，徐明匆匆买上了一柄油纸伞，却在触碰到的那一刻和另外的一双手相撞。

是一位江湖女侠。

没有任何由来，徐明这样就是这样觉得。

青衫女子带着斗笠，侧身看向了徐明。

“既是姑娘先看上……”徐明不由得这样说着话，被盯着的他难得有些拘谨，就像是对方的眼神带给他一种严厉的父亲，或者课堂上西席的感觉。

然后，徐明听见了一声轻笑，那种衡量他的眼神就消失了。

雨开始下的大起来，豆大的雨水几乎是砸下来的。

徐明被淋了个透心凉，一时之间羡慕起对面女侠的斗笠来，起码带着斗笠不仅能挡住一些雨水，而且还能防备外人看见狼狈的样子。

“倒是有些趣味，这块地方我也好久不曾到来了。”青衫女子这般说道，问着徐明道:“小哥你喜欢山茶花？”

徐明这才意识到他的另一只手紧攥着的花，几乎是放弃伞的时候，他便是一只手攥着花，一只手为花挡雨的姿态。

“也是吧，我总觉得山茶生机勃勃一些，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因为陌生人反而更能讲起一些事情，徐明这样说道。

“我是阿寻，你要在抽签筒里面抽个签吗？”青衫的阿寻这样问着徐明。

徐明怔愣一下，有些窘迫道:“可我身上钱财只够买上一柄油纸伞了。”

“那不是更好了。”阿寻有些兴致的说道:“你帮我买上一柄油纸伞，然后我为你求签，如何？”

这……徐明觉得那里不对劲，但是真的挺有道理的。

于是，徐明就求了一直签，抽出来的时候徐明还在纳闷他抽中了一只花签，上面写着山茶二字。

阿寻解签的时候发出一阵长长的叹息，感叹着:“原来如此，花魂入命之象，公子好自为之。”

徐明在想问些什么，解签的青衫女子却早就撑着伞消失在雨幕之中。

水花溅起路边的泥泞，就连买伞人都已经开始避雨，徐明到底记挂着家中，便也为山茶挡住雨水，没能顾得上自己被淋湿的透。

家中气氛意外的凝重，仿佛发生了什么大事情，徐明带着山茶让路过的下人送到二哥的房间里去，却听闻了二哥被父亲一顿家法。

已经结束了。

徐明匆匆赶去二哥的院子里面，不明白父亲为什么忽然用了这么严重的家法。

大哥在二哥的床边给人碾了碾被子，才沉凝道:“我也不劝你，只告诉你一声，父亲很生气。”

“我知道了。”

“你知道的，我没办法在这件事情上服软。”

“……”

大哥语气斟酌了几番才开口道:“你好自为之。”

徐明听得这一段对话，终于忍不住上前一步。

然而，向来不怎么多话的他，一时之间甚至不知道怎么开口，又怕触碰到看起来疲惫极了的二哥的伤心事，反而更加不好开口了。

“来。”

这是大哥的声音。

徐明跟着大哥走了出去，面上是有些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这样的茫然。

离开前，徐明还是将那株山茶放在了花瓶之中，取走了昨日已经凋谢的山茶。

走出二哥的院子之后，徐明听见了大哥忽然说了句话。

“我记得从前老二向来不喜欢在花瓶之中插花的，他总说那样的花凋谢的快。”

徐明不太理解，只觉得这话无端的伤感极了。

“可能是，二哥现在想要看一看山茶花呢？”

徐明这样说着。

大哥笑了笑，说道:“现在想看山茶吗？倒也可以这样说……”

这话一落下，大哥就没有了声音，徐明等得都着急起来。

大哥才说道:“失言了，刚刚那句话我失言了，别再父亲那边说起老二想看山茶的事情。”

这句话之后，就是一阵长长的叹气。

接下来，不管徐明怎么努力的旁敲侧击，大哥都不在说话，只是闭上眼眸开始品茶。

就这样，徐明泄气了。

他也不可能去麻烦二哥，因为二哥不仅卧病再床，而且状态看起来分外疲惫的样子。

大哥带着徐旭，对他道:“去洗漱一番吧，现在过于狼狈了。”

徐明知道这是大哥的关心，也是托词，对方不打算再说些什么。

话说道这里，徐明才恍然发现，到了家中事情一件接着一件接踵而至，他都忘记那一场大雨带来的狼狈，也同样被他带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