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郑秀秀的软磨硬泡下，慕慎行还是吃了些营养餐。荤素搭配，不管是从色彩，还是营养学上，这一餐都准备得极好。可见为了照顾好慕慎行，郑医生下来不少功夫，甚至专门跟主攻营养学的同学做了充分的咨询。

饭后，郑秀秀利落地收拾桌子，刷碗洗盘子。

慕慎行摇着轮椅无聊地在客厅里转悠，“需要帮忙吗？”

“不用，我一个人就好，很快。”郑秀秀道。

慕慎行:“你是客人，让你来干这些，我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郑秀秀不以为意，开玩笑说:“你要是觉得不好意思，那就来帮我将洗好的餐具擦干。就像这样。”

说着示范给他看，“很简单的。”

慕慎行摇着轮椅就到了她指定的位置，接过她洗净的碗一个一个擦拭干净，简单的活儿被也被他做得一丝不苟，瓷碗被擦得锃亮。

他们俩用的碗倒是不多，但是早上陈嫂和谨言出门着急，洗碗池里积攒了不少，早就摞成了一座小山。

两个人一个洗，一个擦，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慢慢流淌。真正的爱情没那么多浪漫，更多是柴米油盐酱醋茶。两个人相持到老，少不了锅碗瓢盆。

母亲曾告诉她，如果遇到一个能让她心甘情愿下厨、放弃美好身材生儿育女的男人，估计就是真爱了，那就嫁了。

想着母亲的话，郑秀秀试探着道，“没想到咱俩还挺默契的，夫唱妇随应该也就是这样吧。”

“不是吧，我们这部队进行接力训练的时候也是这样，一环扣一环，这是团队配合。”慕慎行煞有介事地解释给她听。

郑秀秀被他说得小脸通红，尴尬得一时不知怎么接话，这个不解风情的木疙瘩，当兵的都这么耿直么？既然他情商低，那她主动点好了，“你们部队训练的时候有女的吗？”

慕慎行认真想了下，点头道，“有，经常和我们一起训练。”

“……”郑秀秀气得直想哆嗦，“慕慎行，你是不是故意的？”

“什么？”

“你知道我想说的是什么？”郑秀秀气恼道。她从小到大不管是在学校还是走向工作岗位，虽然不是女神级的存在，但也不乏追求者。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她不相信，慕慎行作为一个男人，会不明白她的心意。

“你想说啥就说啊，我又没说你不能说。”慕慎行接过来一个碗，继续认真地擦，认真回答郑秀秀道问题。

郑秀秀手上的动作一顿，“男女搭配干活不累，难道你们部队训练也会利用这个心理学现象。”

“女兵不多，但跟我们是同样的训练强度，我们连就两位女兵，那训练起来比我们都狠，厉害着呢。”慕慎行由感而发。

“你很佩服她们？”

“那是当然，女士兵训练和我们男士兵同样训练。而且，她们年纪都不大，刚上大学就离开父母，放弃优越的生活走进军营，这本身就让人很敬佩。”

“你喜欢她们？”郑秀秀听到他夸赞别的女生，不知不觉说话里带着醋味。

“还行吧。”慕慎行不假思索地回答。

郑秀秀这会儿真的跟慕慎行聊不下去了，沉默地继续手上的动作，一言不发。心情不似来时那般明亮，但仍旧努力保持礼貌地微笑。

洗干净碗碟，郑秀秀把它们一一放进碗柜里面，又开始打扫厨房。

慕慎行连连道:“郑医生，你不要忙活了，休息一下。家里有扫地机器人，不用自己扫地。”

“机器人哪里有人打扫的干净，我马上就好。”郑秀秀说完，快速打扫干净厨房。

慕慎行的腿到现在还不能站立，医生叮嘱在骨头愈合前尽量不要用力。为了早日恢复到良好的健康状态，能够早日归队，他知道现在不是逞强的时候。

但是，要让一个女孩子这样来照顾自己，他心里也不舒服，不想欠别人的。以他现在的状况，人情债一旦欠下来，归还之日则遥遥无期。还有中可能就是自己欠下的，只能由大姐来偿还。大姐这么忙，他不想给家人添麻烦。

等到郑秀秀收拾好卫生，慕慎行递给她一杯水，“郑医生，你快点坐下来休息吧，你在这里忙前忙后的，我都坐立难安。”

接过来水，郑秀秀道:“没关系，照顾你是我应该做的。况且，如果不是因为救我，你也不会受伤，更不会到现在还没法归队……”

“郑医生你千万不要这么说，哪有什么救不救的，那是我的职责。换上任何人，我们当兵的都会义不容辞地冲上去，所以你不用有负担。你想啊，我们当兵的经常需要去完成救灾人物，难道被救的人，每一个都要像你这样回报吗？那得多麻烦，没完没了了。”

“我和那些被救的人能一样吗？”郑秀秀虽然知道他说的有道理也是事实，但是想到他把自己归为和别人一样的存在，她的心里却略上一阵心酸，呼吸都有点痛。

“哈哈，怎么不一样，都是需要帮助的人。”慕慎行道。

“……”郑秀秀呼吸一滞，到嘴边的话被堵了回去，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就道，“我不是，不是那个，卿教授的学生吗，你姐姐可是我师母，师母有需要忙帮的地方，我作为学生肯定义不容辞啊！”

幸好她反应快，想到了这一层关系。

慕慎行却道，“我知道大姐和你们医院的医生们相处的很好，但是大姐是大姐，我是我。”他认真看着她的眼睛，思量再三道，“我觉得，你以后还是不要再来了。这里不是医院，让你来回跑及浪费你的时间，又辛苦。你跟我们又非亲非故的，我能感觉到你来家里也很不自在。所以，我希望你以后还是不要再来了。”

说完这些心里话，慕慎行大大舒了口气。

“不辛苦，真的。”郑秀秀道，“况且，教授和师母都忙，如果我不来你自己怎么办？”她看了看他打着石膏的双腿，提醒。

“我二妹妹也在帝都，我跟她说好了，可以请几天假过来照顾我。实在不行，我们可以请护工，这个问题，我和大姐也已经商量过了。”

慕慎行将自己能考虑的问题，都说明了自己的立场。

郑秀秀:“护工哪里行。就算是你妹妹来，她没有专业的医学知识，照顾你，我也不放心。我不管别人怎么做，你是因为我而受伤，我一定要照顾到你康复为止。”

语气强硬又坚定。

“郑医生，你怎么不明白，我真的不需要你照顾，你来这里，我觉得很麻烦很不舒服。所以，以后请你不要来了。”只要见到郑秀秀，慕慎行就觉得自己心跳加快，紧张地不行。

她不来，他想让她来，盼着她来；她来了，又害怕她来，想让她赶紧离开。

他很清楚，自己这是喜欢上人家姑娘了。

可他更加清楚自己现在的处境，康复之后，如果体检达标了，他就要开赴边疆，那么跟郑医生之间那将面临分居两地，聚少离多；如果体检不达标，他将面临着退役，然后去念大学，可是自己考取的大学只是一所普通的本科院校，跟郑医生念的世医大没法比。

郑秀秀还是姐夫的得意门生，世医大最年轻的研究员，跟他相仿的年纪已经是临床医学的海龟博士。不管怎么想，慕慎行都觉得自己和郑医生之间，隔着一条巨大的天堑。他们之间的距离，难以超越。

“你嫌弃我麻烦？”郑秀秀不敢相信“麻烦”这个词，有一天会被用来形容她。

“是。”慕慎行握紧拳头藏在双腿上盖的毛毯之下，“我觉得你很麻烦。”

“对不起，我打扰了。”骄傲如郑秀秀，被人嫌弃了，她无法做到无视，更不可能厚脸皮地继续留在这里。

转身离开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