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个地步，沈钰成忽然明白过来，为何妹妹非要他过来这一趟，还说必须要吵架才行。

要是好好说的话，他的话能够在父亲心里留下多少痕迹？

唯有快要破裂的父子关系，才能够使得父亲有所看重。

沈文轩眯起眼:“你什么意思？”

沈钰成看着，依旧是仇视的眼神:“若我是他，不可控的人，就应该彻底除尽，而他是陛下的儿子，真就算是有所牵连，稍微找些理由，指不定就能圆回来。”

至于沈家算个什么东西，梁王都死了，沈家还想逃脱得了？

“您始终认为他是要同圣上抢东西的角色，却忘了这个角色还有另一个身份，他还是圣上的儿子，在没有撕破脸的情况下，圣上是不会对他如何，毕竟均衡之道，少不了定王。”

六皇子年纪太小，用来平衡的人就只能够用定王，否则他离京的表哥就会成为众望所归，这绝不是圣上想要看到的结果。

妹妹的话再次在他心里头勾起。

“圣上不喜欢被人按着头做事，他喜欢按着别人的头，让别人听他的意思做事，众望所归是他最厌恶，又羡慕，且得不到的东西。”

沈钰成想起当今是如何成为皇帝的路程，别人或许不清楚，他作为向国公的外孙，最是明白当今圣上一路过来有多不容易。

众望所归与圣上从未扯上任何关系，所以他绝不会轻易让清王这个皇后之子，成为他皇位的继承人。

清王若是想要那个位置，就必须要像定王那样汲汲营营。

始终不作为的清王，反而是逆了圣上的意思，所以一直得不到圣上的看重。

可定王过分的经营，一样让圣上觉得冒犯，所以才会有赫连睿三番四次的对定王造成威胁，这是提醒。

沈钰成不得不自省，为何妹妹对朝堂的风向掌控，比他还要来的清楚，她虽说在细节方面不清楚，可推测的东西，极可能是对的。

兵马司一番天地，终归是太小，不得寸进，令他困顿在此，失去平常心态，看似一直没有什么反应，该做什么还是做什么，明知无法前进一步，还是坚持办好每一件事。

然而这就是好的吗？

其实没有长进，就是一种堕落。

吵一架提醒的何止是父亲，还有他啊！

撕开他自欺欺人的不得寸进之苦，推着他面对暗藏的危机。

沈文轩自从听到他那番话之后，整个人就顿住，许久都回不过神来，“你的事情不是我的手笔，这件事我会查清楚。”

提起这个，他也是郁闷不已:“我还为你走动许多关系，谁知人人都推脱不说，我当你是做出什么不合宜的事情，现在看来没有那么简单。”

他认识的每个人都拒绝帮忙，偏偏又不曾透露分毫，念及兵马司归属监察院，里面的事情不允许探听，他也就以为是沈钰成自身有问题，才会导致官职受阻。

沈钰成一反之前的气怒交加，像是累了一样，无所谓的颓然道:“这件事不重要，重要的是父亲您的自以为是，若是你觉得只要能够升官发财，儿女不占半分位置，那你尽管走你的路好了，有这样的父亲，我们也只有认命。”

他没有犹豫，反身就走，一副‘你解释你的，我什么都不听’的架势，拒绝交托信任。

等他回来，沈容曦早已回去了，尽管她很想要知道二人都吵的如何，可若是留下不走，她爹若是知道，定会回过味来，是他们二人商量着整他。

所以她必须做个告状结束就走的人，单纯的告状人。

留下来就成为算计的人，这个不妥，于是她忍住内心的好奇，在同沈钰成商量完毕就回了自己的住处。

沈钰成一走，沈文轩怔住，没想到解释那么多，一句都没听进去，以前觉得这儿子臭脾气就是导致寸步不前的原因。

可现在仔细想想，这儿子除了对他这个爹如此无礼之外，与别人何曾有过这样的不懂事？

对内是一回事，对外又是另一回事。

便是他那个糟心的女儿，在外头不也是许多人得捧着的角色。

沈钰成回到书房内，自闭的吃不下饭，原来问题不仅仅是出在别人身上，他本身亦是很有问题，原来的他是如何一个人？

他以前没少从别人口中听到对他的评价，锋芒毕露，锐不可当？

可如今呢？唯有一句性情稳重可以形容。

不等他想太久，王川翻着窗户进来，“兄弟，事情成了，就是事情有点棘手，还是需要咱们妹子帮个忙。”

兵马司要对付个他国来使还是很简单，好吧也不算是简单，抓个人还挺费劲，之前王川还回来求沈容曦要了一回药。

沈容曦见他们是真的不需要她帮忙，也就没有强求，反而还给了抑制蛊虫的药物。

现在王川总算是说动上头，查探南郑的来使，然后发现他们竟是在私下携带众多蛊虫进京，这种事一经发现，绝对是一个需要彻查的大问题。

按理说他国来使进关之前就会有查验，一步一个关卡，他们是如何夹带进京，期间又是谁给他们保驾护航？用意又是什么？

兵马司的人倒也习惯所有人都想害圣上的事情发生，所以王川这件事披露出来，他们就上门带走人，半点都不含糊。

现在需要的是如何撬开他们的嘴，拿到解药，偏偏他国来使便是犯错，也不能够轻易动用刑罚，再加上目前除了个别人中了蛊虫之外，重要的人一个都没有出事。

沈钰成乱七八糟的心情都给王川的正事惊到，“他们弄那么多蛊虫做什么，现在情况又是怎么样，全部都看押起来了吗？”

王川点头，随即他又压低声音道:“这件事我觉得有点不寻常，他们是一点害怕之色都没有，就像是知道会有人保下他们一样。”

他感到心慌:“要是人给带走，解药没有留下，你兄弟我就要死了，所以我是破罐子破摔，赶紧找妹子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