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沈戚的喉咙痛，声音也小小的。

“非常烫。”霍许挪开了自己的脑袋，沈戚的额头烫得她晃神，又想起吵架的那天晚上。

要不是自己当时那么任性非要把沈戚拦在暴雨里吵那么一架，沈戚现在也不会病成这样。霍许口口声声说着自己不再是一个小孩，让沈戚信任自己依靠自己，可到了最后不还是幼稚得要死？

这么一想，霍许的愧疚感又涌上心头。

沈戚重重地呼了一口气，不知道发烧不舒服，还是在叹气。

“不能练了，”霍许说道，“回宿舍休息吧。你刚刚练舞的时候都已经喘不上气儿了，再这么练下去会越来越严重的。”

沈戚没力气说话，闭着眼睛摇摇头。

霍许晓之以理：“要是病情再严重的话你可能得被郑姐拉到医院去住院好几天，今晚好好休息说不定明天就能好起来，别因小失大。”

沈戚还是睁不开眼睛，靠在矮柜上不说话。

霍许着急了，但是又想自己是罪魁祸首，不敢强硬着来，无比纠结之下霍许蹲在沈戚面前，手扶着沈戚的膝盖。

沈戚有点好奇霍许想干什么，眼睛睁开了一条缝。

只见小朋友眉眼往下耷拉，话也软软糯糯的：“求求你了，沈戚姐姐，好不好？”

沈戚噗嗤一下被逗笑了。

她可真是太喜欢看到霍许这一副软乎乎又可怜巴巴的模样了。上一回撕胯的时候悄悄掉眼泪的时候也是，偶尔不经意间撒娇的时候也是，小孩子是有小孩子的魅力所在的，沈戚完全招架不住。

“好，回去了。”沈戚不经意间也放软了语气，宠溺地伸出手。

霍许得逞，乐着起身，拽着沈戚的胳膊把她拉起来，又转过去半蹲在沈戚的面前。

“干什么？”沈戚不知道小孩子这回又是要闹哪一出。

“上来，我背你。”霍许回头道。

沈戚失笑：“多大的人了，丢不丢人？我自己能走回去。”

“你上次也是这么说的，后来还不是晕倒在路上被我抱回去的？我没那么大力气，背着你我能轻松一点。”有了上一次的经验，霍许这回说什么也不让沈戚自己走。万一真的在路上脱力还不是霍许遭殃。

沈戚想了想也有道理，红着脸道：“那别在这儿，咱们至少出了公司再说。”沈戚看了看在场的别的练习生。毕竟也是这里的大姐，要是被人家看到自己被霍许背出去的，那还不得羞死沈戚。

“好。”霍许憋着笑，站起来拉着沈戚的手往外走。

一直出了公司，霍许把外套裹在沈戚身上，又一次蹲在沈戚前面：“上来吧。”说着瞧到沈戚通红的脸，忍不住笑出了声。

“不许笑！”沈戚嗔怪着，两只手搂住霍许的脖子，霍许两边手一捞，沈戚就稳稳当当地到了霍许的背上。

“抱紧了。”霍许人生中第一次背人，一时间也有点紧张。不过确实是比横抱方便，霍许省了很多力气，步子也能迈大点儿。

“沉吗？”沈戚缩在霍许的背后，心里忐忑不安，比霍许还紧张。

“不沉，你太轻了，得多吃一点。”霍许低声道。沈戚小小的一场感冒能发展到这么严重有一部分的原因就在于沈戚吃得太少，营养跟不上。

在霍许的印象里，就算是大家前一天溜出去吃了好东西，沈戚第二天也不会胖很多。往常都是在八十斤出头，一旦有点什么身体不好或者是太累少吃了两顿饭就立刻奔着七十去了。霍许每天看着沈戚称体重都心惊胆战，于是一有机会就想着给沈戚多喂一点吃的。 m..coma

“老板不同意的。”沈戚呼吸随着话语喷在霍许的后颈，霍许缩了缩脖子，却也躲不开，沈戚挑挑眉，“你这儿怕痒？那我让开好了。”说着，霍许又觉得沈戚的呼吸喷在了耳朵上。

霍许腰都要软了，腿也一哆嗦，偏了偏头躲开。

“这儿也不行？”沈戚的声音里又有笑意。

霍许气急败坏：“怎么了？不可以？”

“哈哈哈……”沈戚干脆笑开了，“当然可以。你这样挺可爱的。”

霍许印象里没有人说过她可爱，红着脸：“你少说两句吧，嗓子都发炎成那样了。”

沈戚乖乖地闭了嘴，靠在霍许的背上没再说话。

过了没多久，沈戚竟然真的没了声音。霍许试探性地叫了两声，没有回应，只有洒在自己后颈不算均匀的呼吸。沈戚应该是睡着了，霍许加快了步伐。

回了宿舍，霍许轻手轻脚地开了沈戚房间的门，把沈戚放在床上松了手，又立刻回过身扶住沈戚防止她倒下去。这么一折腾沈戚就醒了。

“在哪？”

“回宿舍了。”霍许低声道，“今天别洗澡了，你睡衣在哪？先换衣服，我去烧点水喝。”

沈戚指了指衣柜，一打开就能看到沈戚往常穿的小绵羊睡衣。

沈戚也乖，可能也是真的困了，蹬掉鞋拉开被子钻进去，然后在被窝里面蠕动蠕动换起睡衣来。

霍许心里念叨着非礼勿视去厨房烧水，站在厨房里面等着的时候又在纠结自己是不是该回去看看沈戚。

回去看吧，万一沈戚还在换衣服，或者是已经休息了，自己没什么理由打扰人家；不会去吧，霍许又……有点担心。

霍许正纠结着，水烧开了。

沈戚躺在床上，半梦半醒之间听到脚步声越来越近。自己把枕头扶起来靠着坐好，眼巴巴地瞅着霍许进了屋。

霍许手上拿的不是杯子，而是个碗，里面还有个勺子。

沈戚不明所以。

“水太烫了，这样喝能好一点。”

沈戚点点头，伸手就要接过来。

“我喂你。”霍许使起坏。

“我有手有嘴。”沈戚白了她一眼，抢过霍许手里的碗。霍许生怕抢夺过程中水洒在沈戚的床上，也就没再纠缠，看着沈戚一口一口地喝水。

一整碗喝下去之后，霍许才放心地扶着沈戚躺下，又倒了一杯水放在沈戚床边，一边穿外套一边说道：“我出去一趟。”

沈戚没问她去干什么，只是点了点露在被窝外面的半颗小脑袋。霍许轻悄悄地又出了房间，顺带着把沈戚房间的门关上灯调暗，沈戚缩在被窝里听着外面的小动静：来来回回的脚步声、开关门声，然后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沈戚翻身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才八点多。

沈戚滴溜溜地睁着一对眼睛，刚刚还睡得香，现在却又没了半点困意。沈戚不理解自己怎么在霍许的背上就能睡得那么踏实，但是——沈戚又想起那天和霍许在暴雨里吵的那一架，霍许说得没错，她是值得依靠的人，也是个值得自己信任的人，只是沈戚一直不愿意敞开心扉罢了。

迷迷糊糊中，沈戚又想起了自己蒙着眼的感觉。

也许她的想法也不完全正确，或者说，在霍许来之前是这样的，可是霍许还是改变了什么的。

沈戚能在霍许的身上看到自己过去的影子，这没错，每一个练习生刚来的时候大多都是一样的，只是霍许的出现对于沈戚来说是和其他练习生不一样的。霍许不仅是过去沈戚的影子，也是现在沈戚的支柱。

因为霍许的眼神。

沈戚不大理解为什么当初只不过是霍许的一个眼神就能改变那么多东西，但是她深刻地明白自己有多么贪恋那个爱慕的眼神。为了那个眼神，她可以奋不顾身地继续努力下去，她就还有动力。

不仅是霍许要追上沈戚，而且要肩并肩地陪着沈戚，甚至牵着手拉着沈戚继续向前跑。

霍许是有这种力量的。

就像是简单如草履虫也有趋光性，霍许是太阳，光能透过一切照在沈戚身上，所以沈戚就能向着霍许的方向跑。

沈戚晕晕乎乎地想着，那样似乎也不错。

睡了许久都没有真正入梦，半睡半醒之间沈戚听到了霍许回来的声音，门外又有了小动静。沈戚撑着睁开眼睛看着门，没多久那门就被推开，霍许进来的时候身上还带着一股外面的寒气，沈戚眯着眼打了个小哆嗦。

“我买了温度计回来。”霍许给沈戚喂了药，又把温度计拿出来递给沈戚。

沈戚从善如流，拿着温度计夹在自己腋下。

“我还买了参鸡汤回来，不过是半成品，你等等我去加热一下，马上回来。”霍许说得急切，说罢又立刻出了房间门。

房间回归一片寂静，房间外还是霍许的小动静。沈戚隔着墙听着，困意慢慢地涌上来。那些小动静代表着霍许的在场，有霍许在沈戚就能觉得安心一点，整个人也松弛下来。

参鸡汤？沈戚记得好像她们一起去吃过几次的本地小菜馆里会卖半成品的参鸡汤，不过那家店是在宿舍的反方向，霍许跑了好远的路……

沈戚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只觉得睡得相当舒服。

霍许搬了个小板凳进来当桌子，轻手轻脚地端了一小锅汤放在凳子上，又端来了碗筷。沈戚睡得香甜，在梦里却也逃不过鸡汤的香味，耸耸鼻子，咳嗽了几声，醒了。

沈戚刚睁开眼就看到小朋友被灯光打上了柔光滤镜的脸在自己的面前晃啊晃，一对眉毛飞起来，上扬的嘴角露出几颗白白净净的小牙：“你醒啦？我正要叫你呢。”

拖着疲乏的身体坐起来，沈戚接过霍许递过来的碗，正抬头想说点什么的时候，却突然被霍许制止：“打住打住，你好好喝汤就行，别说谢谢。”

沈戚轻笑两声，眉眼间都是倦意，看起来格外温柔。似乎也没力气再和霍许争，沈戚只说了一声：“好。”就乖乖喝起汤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