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在现在，这金贵的蝴蝶酥，平民百姓都不见得能够吃上一口。可是现在，在陆飞飞眼中，如果他不吃，那么这回去之后，就要去喂狗。

江流的心中，瞬间觉得，或许自己答应了祝跃，是一件正确的事儿。

早一日能够找到陆寻关键性的证据，早一日的将陆寻打落下马，那么，该有多少人，能够再早日吃上一口饱饭啊。

但是，心中虽然这样想，江流看着陆飞飞，还是叹了口气，无奈的接下了蝴蝶酥，放入口中，轻轻咀嚼。

这蝴蝶酥，确实是好吃。

陆飞飞满意的见着江流将蝴蝶酥尽数吃下肚子，接着才笑盈盈的看着江流，开口笑道，“好啦，江公子，这蝴蝶酥也已经吃进去了。现在，可以和我说说，你在戏本子之中，遇到了什么瓶颈了吗？”

江流将口中的蝴蝶酥咽下去，看着陆飞飞，组织了一下语言，就开口说道，“其实说起来，只是一个选择上的问题。”

“什么选择？”陆飞飞直接开口追问，看着江流的目光，带着满满的好奇。

想她身为陆家的女儿，在这城池之中，几乎可以说是想要什么，就有什么。以她的身份，如果想要找到一个好夫婿，实在是再容易不过了。可是，她却偏偏就看上了江流，这其中很大的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江流有一手写出极为巧妙的戏本子的本事。

正是在江流一个接着一个的故事之中，陆飞飞才逐渐沦陷的。

她无数次的想过，想要参与到江流的戏本子之中，与他一同创造出一个只属于他们的戏本子，再由他们两人，将这戏本子演绎出来——反正，他们两个人，也都是会唱戏的，何况，这戏中要穿着的戏服，也是根本不缺！

可是，这个愿望被她想了很久，却迟迟也没能如愿。

因为江流在创作戏本子的过程之中，实在可以说的上是闭塞，一旦被他认定了的情节，就不会再有更改。而且，都要一口气的写完，即便是陆飞飞想要参与进去，也没有机会。

而现在，可算是有一个江流都在十分犹豫的情节，还要与她商量与她说！这事儿对于陆飞飞来说，可真说的上是一样天降的大喜事儿。

江流见着陆飞飞目光急切，犹豫片刻，却也没有干脆的直说，而是开了口，轻声问道，“飞飞，在你心中，是天下重要，还是家人重要？”

陆飞飞几乎是想都没想，干脆的开口道，“对于我来说，必然是家人重要！”

她笑着看向江流，开口说道，“江公子，你怎么会问我这样的傻问题。其实，这个问题，对于世界上绝大多数的女子而言，都只有一个答案，那就是家人重要。至于天下……或许只有那些已经传了千古的奇女子，或者是你们这样的男儿，才会觉得更加重要吧。”

江流陡然之间有些沉默，他看着陆飞飞，片刻之后，才又开口问道，“那……如果说，有朝一日，你的家人犯了过错，要连带着你一同承担。但是现在，有一个机会，会让你家人被抓捕的时间提前，但是你却可以安然无恙。”

江流觉得自己的语言组织的有些乱，但他还是十分认真的看着陆飞飞，轻声开口说道，“飞飞，这个机会给到你，让你做选择，你会怎么选？”

陆飞飞本来以为，前一个问题就是江流所纠结的事情，结果却没想到，这接踵而来的第二个问题，就要比前一个看起来尖锐的多。

陆飞飞顿时沉默了下来，这个问题，可就不是像第一个问题那样好回答。即使是她，也需要仔细的思索一番。

江流就在陆飞飞一旁坐着，静静地看着陆飞飞，并没有丝毫催促的行为。

这既然是让他都万分纠结的选项，如今放在了陆飞飞身上，即便陆飞飞并不知道这确实是真实的，估计也一定要仔仔细细的思索一番才行。

过了片刻，陆飞飞才抬起头，目光十分清亮的看着江流，十分认真的道，“江公子，我没想到，现在你的戏本子里边儿，都已经有了这么深重的问题了。我想，如果是我的话，我可能会不做出任何选择，不替我家中人去拼命的遮掩，但也不会去帮着人找我家中人的错处。因为我知道，如果我的至亲真的因为一些事情丧失性命，要被抓捕起来，那么，我也一定不会苟活。”

说着，陆飞飞又轻快的笑了起来，“不过说一句题外话，飞飞倒是觉得，江公子的戏本子里既然都在思索这样的问题，那么未来考取功名，也是指日可待了。”

从前，江流科举的时候，被人所指出的最大的问题，就是太过于儿女情长，心中没有家国天下。

江流听着陆飞飞的话，暂且沉默下来，片刻之后，想了想，又开口说道，“那飞飞有没有想过，如果爱你的人，希望你能活下来呢？”

陆飞飞这次倒是没有怎么思索，直接开口便道，“我不知道江公子你口中所说的“爱我的人”指的是我的至亲，还是我的相公。只是我想，如果是我至亲的话，一定会拼尽全力的让我活下去，但是，我却更愿意去陪着他们。而若是我相公的话……我倒是希望，能够与他同生共死。这个说法，或许是十分自私，甚至将他也拖了下来，但是，这就是我内心的真实想法，是我自己的真实选择。我一直以来，就希望能够找到这样的一个相公，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能够不离不弃，白首不相离。无论什么事情，都不能将我们分开……”

陆飞飞后边儿又说了什么话，江流几乎已经忘记了。

他甚至是忘记了那一日，究竟是怎么从桃林之中与陆飞飞分开，又一个人浑浑噩噩的走回来。

无他，实在是陆飞飞最后那又长又令人心生感触的一段话，实在是太戳人的心肝脾肺肾了。

就是在那一刻，江流突然之间清楚的意识到了，纵然陆飞飞是骄纵的、不知晓人间疾苦的、没有共情能力的……即使她身上真的有许多许多的缺点，但是，她爱着他的心，却是十分真诚的。

一个人是否欢喜另一个人，眼神，是可以很清晰的表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