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含霜疑惑的接过应声虫，将之一个个催醒，听取它们录下的声音。

声音很清晰，就是龙霸天及侯凯、刘路仁三人聚在一起商量的声音。

“真是可恨！雨含霜又不听我的号令，上山攻打云霞门。有了她在，我们占了压倒性优势，此事就十拿九稳了。”

“掌门，你也别生气，她不一直就是这个样子吗？这个臭女人，仗着龙师叔在宠着她，还有一手炼器的本事，就在山上威风八面不可一世。我们这几个长老，哪一个被她放在眼里了？”

“我也搞不明白，师叔为什么要护着她。要知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她迟早会是蔽日剑派的一大祸害！”

“掌门，此话怎讲？师弟们愚钝，可听不明白。”

“你想想就知道了。她棕发蓝眼，身材忒高，一看就知道不是卫国人，只是个西方来的小狼崽子。嘿嘿，这狼崽子的父母当年遇上师父和师叔，直接就被宰了。可惜师叔要对她下手时，师父一时心软，念其刚过一岁有些可怜，就收养了下来。当时她是年幼不懂事，现在还不懂吗？你们想想，如果真要是被她知道了自己身世，她还会继续老实下去吗？这就是一只饿狼啊，随时会噬咬她的主人。”

“掌门……这件事，我们俩可从来没听说过。这雨含霜的身世，真的还是假的？”

“废话！我亲耳听师叔说的，那还有假？师叔还说了，尽量不要让她下山，她愿意待在山上，就让她待着好了。”

……

雨含霜脸色如常，看不出一丝异样。羽欣瑶正有些上下忐忑，这会唱神曲的人我可伤不起啊有木有！忽然，雨含霜合上手掌将其中的应声虫全部捏碎，然后笑了，嘲讽的道：“你们弄这么些假玩意儿来，就以为我会相信吗？真是可笑啊可笑！”

“雨姐姐，相不相信你不是已经回答了吗？要不然，你怎么会捏碎了这些应声虫，它们可是我们卑鄙无耻的证据啊！”羽欣瑶也跟着笑了，站在雨含霜面前，很肯定的说道。

雨含霜怔怔的望着她，没有说话，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过了好久，她眼中泪珠忽然滚了下来，大颗大颗的滴在地上。她猛地抱住了羽欣瑶，把头藏在她的肩膀后，不让她看见，嘴里迸出“啊啊”的痛苦的嘶喊，将羽欣瑶越抱越紧。外间的众弟子吓了一跳，愤怒的冲了进来，看到此景，他们脸都白了。从来也没有，从来也没有见过师父落泪啊！几人面面相觑，不敢说话，悄悄的全退了出去。

雨含霜心中痛苦，只觉得什么东西像是被撕裂了，揪心的疼。年幼时师父的疼爱，独自面对她时偶尔闪过的痛苦，病逝时抓住她的手时那欲言又止的内疚，一幕幕的闪过她的眼前。怪不得，师叔从来没有给过她好脸色；怪不得，师父去世后掩藏在师叔面具后的警惕的眼神。一切的一切，原来如此！

“雨姐姐，事已至此，你可要早拿主意啊！蔽日剑派肯定是要亡了，你可不能一时糊涂，留下来送死。”羽欣瑶劝慰着雨含霜，在她耳边轻声言道。

“哦？你凭什么说蔽日剑派就一定要亡？龙沧海有多厉害我可是知道的，寻常三五个筑基修士，在他手里可真不够看。依我看来，龙沧海胜利的机会反而要大些。”雨含霜抬起头来，用双手在脸上胡乱的抹了两把，对羽欣瑶讥笑道。

“不，我们一定会胜！你不知道他有多厉害，自从他当上掌门以来，两年内门内就有两名弟子筑基成功。龙霸天杀上山来时，又是他带领着我们打了个埋伏，轻轻松松就消灭了蔽日剑派来犯的所有人，杀得龙霸天也是屁滚尿流。现在想起来，龙霸天的包夹战术，直接就变成了包送，在他面前连根小指头都比不上。这一次，既然有他在，龙沧海也挡不住我们，我们一定能获胜！”

“啊呀，那个他是谁啊？可爱的小妮子，那个他就是你的情郎吧？”雨含霜心情回转，直接取笑道。

羽欣瑶脸色大窘，把头埋在雨含霜怀里，哼道：“雨姐姐，你欺负人，你好坏……雨姐姐，这是他第一次交给我的任务，我一定要办好它。该怎么做，你下定决心了吗？”

雨含霜捏了捏羽欣瑶的脸蛋，狭促的看着她，说道：“我的小美人，你放一百个心好了。”她来到外间，召集众弟子聚在一起，说道：“各位，我已经下定决心，从今天起脱离蔽日剑派加入云霞门。你们跟随我这么久，大家好聚好散，愿意跟我走的，我欢迎；愿意留下来的，我也决不为难。该如何选择，你们就自己决定吧！”

众弟子闻言大惊，全都呆住了。半响，他们狐疑的相互看了看，又望向雨含霜。雨含霜脸色平静，很肯定的又点了点头。众弟子脸上阴晴不定，委实难以下定决心。山下正在交战，胜负未知，现在一个选择不慎，就是丧命的结局！

雨含霜要的，也正是这个效果。如果蔽日剑派败了，再让众弟子选择，那就看不出他们的真心。现在刚好相反，能跟自己走的，那就是顾念师徒之情、能够生死相托的好弟子，才能把全部本事传下去。至于其他人，就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时间仿佛凝固住了，让人感觉过了好久。终于，一个弟子站了出来，对雨含霜抱拳说道：“师父，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我只记着你的好，这一辈子，也只愿意跟着你一人！”话刚说完，他目光坚定，径直走到了雨含霜身后，转过身来，淡淡的笑望着其他人。

有了第一个人带头，大部分人仿佛受到了鼓励，纷纷走到了雨含霜一边。一时间，场中很快就分成了两派。

雨含霜看了看，自己的亲传五个弟子都跟了过来，不禁感到欣慰。另外还有五个刚进来打杂的弟子，过来了两个，剩下的三个互相交换了眼色，想动又不敢动，站在那里十分不安。雨含霜笑道：“你们不用怕，没关系的。我自己是个孤儿，了无牵挂。可你们有自己的父母亲人，有自己的大好前程，却被逼着脱离蔽日剑派，想来现在这里最可恨的，实际上应该是我。不过，我虽然不会为难你们，但为了大家的安全，也不能现在就放你们出去。你们就委屈一下，暂时待在这里吧。”

雨含霜对身后弟子使了个眼色，着他们将三个弟子押在了炼器室最里间。然后，她又对大弟子詹朋璇道：“朋璇，你和他们两人现在马上去祖师祠堂，务必把我师父黄鹤生的灵位取回来。快去！”

“师父，万一把守祖师祠堂的弟子不准我们动，拦住我们怎么办？”

“不管他们。你就说这是我的意思，出了什么问题，由我负责。如果他们还不让，你不用理他们，让他们自己来找我，你直接取了灵位赶快回来。”

“是，师父。”詹朋璇答应一声，叫了两人急速离去。

“雨姐姐，你这是为何啊？”羽欣瑶从身后站了过来，有些不解。

雨含霜摇了摇头，伤感的道：“不一样的……师父待我如亲生女儿，是真正的关心我，爱护我。他心里应该一直悔恨着，因此几十年来才会再没下过大泽山。我看的出来。他那么早就病逝，很大一个原因也是受了这件事的影响。”

“雨姐姐，你可真是个好心人。”两个人的命运现在竟然如此相似，让羽欣瑶也开始有些伤感。

山下，龙沧海一掌拍上剑鞘，将金色法剑弹了出来，夹在无数剑芒之中向张子贵射了过去。其余几人见龙沧海下了杀手，不由得大惊，纷纷呼喝出声想要救援。但剑阵中的剑芒一时间哪里清的干净，他们又要压制灵气漩涡，根本无法离开。周成龙被逼在一角，承受的剑芒最多，虽然全被后土巨人挡住，但他们行动缓慢，根本不能往前。周成龙要是上前救援，就会脱离开后土巨人的保护，独自承受所有剑芒的攻击。

张子贵忽然笑了，他朗声说道：“掌门，二师伯，诸位师弟，你们不用担心我。老贼既然开始拼命了，他自己也就离死之期不远。诸位，请一定要杀了老贼啊！！！”

张子贵全身泛红，身上泛起一阵诡异的黑光。只听他一声怒吼，全身上下灵气翻滚，修为顿时暴增。就在这一刻，他的修为已经和筑基中期相当！金色法剑瞬间即至，打在张子贵的胸口，穿出一个巨大的血洞。张子贵不闪不避，全身深绿色灵气幻化成一方绿藤，紧紧地缠住了这支金色法剑。瞬息之间，绿藤中的墨绿灵气沾染在金色法剑之上，居然腐蚀得它滋滋作响，升腾起一片雾气。

“不好，子贵这是在自焚灵根，强行以秘法提升修为，要跟龙沧海同归于尽！大家，没有时间了，都拼了吧！”赵福涛脸色大变，也不再管身边飞舞的剑芒，使出自己最强大的攻击法诀，向龙沧海打了过去。

周成龙听个明白，猛觉脑海中闹哄哄的，双耳轰鸣，什么也想不起来。大师兄张子贵，居然为了他们以死相拼！看着龙沧海由于灵剑被毁、神识受损反噬之后痛苦惨叫的样子，周成龙心中大恨，只觉得说不出的愤怒！他终于清醒，右手一扬，直接将最后一颗阳极罡雷打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