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德宝这一次一共有三天假期, 哦，不对，若是将出差回来交任务后直接回家的半天一起算上, 掐头算尾的，那就是三天半的时间, 听着似乎挺多, 能羡慕死一帮人，可真用起来却很是匆匆。

你看啊，回来用了半天；去山上加村委会忽悠小学的事儿一天；剩下的两天时间还要预留出赶回县城的半天，这么一来你说，一天半的功夫, 段德宝能干啥？想做点稍微复杂些的事儿都不够用！

帮着将家里养牲口的棚子清理休整干净, 将屋顶的雪扫一扫，将院子里的水缸挑满, 将柴房堆满, 将……最终段德宝能做的, 也不过是将眼睛看得到的重活都给抓紧时间处理了, 然后就到了要回去的时间。这休假的时间过得, 段德宝总觉得好像眼睛一眨就没了！连着出差的疲惫好像都还没缓过来呢。

“我做了点你喜欢吃的酱菜，带着到县里吃, 那食堂再好, 到底不是家里，未必都顺口。”

大小一起长大的好处或许就在这里, 什么习惯都知道, 什么事儿都能替他想到，那行李袋里干净的衣裳，顺口的酱菜, 让段德宝心下都有些舍不得离家了。

看看外头，奶领着宝丫在厨房烧火呢，看不到他们，段德宝就一个伸手，将李宝雅抱到了怀里，顺着腰线，有摸了摸媳妇的肚子，带着几分慎重的承诺到：

“等着我在县里立足了，到时候咱们在城里也买个房子，把奶和你们娘几个都带过去住，过几日轻省日子。”

“可别，我又不是没去过公社你那宿舍？那地方小的能住人？放个屁都能臭半天。”

还能好好说话不？这么温馨的时刻，你难道不是该感动一下，对夫妻团圆有点期盼畅想？这一上来就说屁啊什么的，生生的把好气氛给搅和了，真是的。

段德宝翻了个白眼，不理人了，这模样看到李宝雅眼里，忍不住就笑出了声。男人啊，有时候就是个大孩子！不顺着他的心思了，立马就恼了，行吧，那就再哄回来，李宝雅表示，这个她经验十分的丰富。

“听说，那城里房子特别贵？”

“那可不？一间筒子楼的屋子，最起码好几百。”

“哎呦，有这钱，咱们这都能翻新成砖房了，土胚外头裹一层的话，三合院都能整出来，差的也太多了。那城里院子是个啥价？”

“一千上下吧，好的还要更多些。”

“妈呀，这房子还买啥？你一个月才几个钱？不吃不喝也得要两三年工资吧。要攒这么多钱还不得累死你？我宁可住乡下，也不想你这么累。”

哎呦，这话说的就贴心了啊，虽然这都是段德宝计划好的，怎么也要买的，可让李宝雅这么一说……那就是再累，也心里美滋滋。

他这里美滋滋，人李宝雅也美滋滋，看着男人好哄不？顺着毛那么一撸，立马眉眼都松开了。刚才的事儿全抛到了脑后，所以啊，她从来不怕他恼了。嘿嘿。

不过说实话，对于去城里，李宝雅还真是不羡慕，别看那什么商品粮什么的，听着好像挺让人羡慕的，灾荒年也有一定的保障，可到底不是熟悉地方，有个事儿，也没有族人亲戚帮衬，想想都觉得日子过得未必顺，既然这样，她何必去受这个罪？

“咱们这样也挺好，虽说回来日子是少了，可有村子里这么多人呢，啥事儿都有人搭把手，日子不难过。等着灾荒过去，有山有水，粮食够吃，养上几只鸡，养上一两头猪，再有你的工资，咱们这日子才叫美呢。倒是去了城里，我们一家子全靠你一个，你多累啊！”

说到这个，李宝雅猛地脑子一闪，想到了个事儿。

“对了，公社养殖场那儿我听有根叔说，弄了不少的种蛋在孵小鸡小鸭，说是以后要分下来，给各家各户养，这个你知道不？”

嗯，这个他还真是没听说，怎么突然有这么一个风声了？

“有根叔说，公社有那积古的老人给政府提意见了，说是大旱之后不是会有蝗灾就是会遇上大涝，早些年就这么过，要多多准备着才好。公社也不是没年岁大的，听着这话也想起了四几年的事儿，自然就当个正经事儿给筹备了起来。听那意思，说是多养些鸡鸭什么的，对蝗灾特别有用？”

李宝雅对这些事儿是不懂的，毕竟没见过是吧，总觉得听着稀奇，颇有些不敢置信。往只是吧，她是个谨慎人，在外头不敢胡乱说嘴，怕被人说没见识，这会儿对着自家男人，自然就不客气的询问起来。

她不说，段德宝还真是没往这上头想，而这一提醒……好像，可能，也许，是有这么一个事儿吧！他没背过各年份灾祸的详细数据啊！真的有些不确定，不过这思路确实没错。生物学里好像是这么说的。

段德宝想到这个，顾不得在屋子里和媳妇温存了，忙不迭的走出了院子，顺手捡了根粗些的柴火，往院子外那一颗大树走去。到了跟前，二话不说就开始往树根的位置挖。嘿，你别说，这树根底下虫卵还真是不少！麻烦了！虽然不知道这是不是蝗虫的，嗯，就是蚂蚱！可看着密密麻麻的数，就知道不是啥善茬。这次去县里可要顺路往公社走一趟。不知道公社里是不是上报了这个事儿，若是没有，他可得提醒一声。

自觉发现了大问题的段德宝心里存了事儿，那这家自然是待不住了，匆匆的和家里三个妇女同志告了别，顶着寒风就快步的往公社赶。瞧着他这步履匆匆的样，段钱氏就是一阵的心疼。

“德宝还一直说弄个自行车，回家方便。可要我说，这么冷的天，啥车都没带着车厢的牛车骡车好使唤，那顶风冒雪的，有个顶子帘子才暖和呢。”

李宝雅一听这个，自然是跟着点头，可惜了，如今不兴那样的车了，自家男人好歹也是政府里做事儿的，真这么出去，怕是要让人笑了去。

“啥时候咱们这也有大车走就好了，上次我在公社瞅着，那长途车带着玻璃窗子挡风，后头还有个烧火的炉子，瞧着就暖和。比吉普都强些。”

这话好在是没让段德宝听到，不然真不知道该给个什么表情。烧锅炉的车比吉普车强？呵呵，汽车厂都能憋屈死。

不管知不知道吧，段德宝这靠着自己的腿脚走路怕是一时半会儿都改不了了，毕竟条件在这放着呢，是吧！

心里藏着事儿的段德宝匆匆跑到了公社，先去找了孙成安，探听了一会儿消息，确认鸡鸭什么的确实有分下去养的意思，立马又去寻了邱建国，直白的问起有没有上报县里。然后……然后换来了一个大白眼。

“段德宝啊段德宝，你如今好歹也是个有级别的干部了，怎么还这么不知道事儿呢？”

嗯？这和有级别的干部有什么关系？怎么听着有点不对呢。

“自来只有上级给下级安排工作，给出指示的，哪有下级指挥上级的道理？”

嗯！嗯？难道说就因为这个缘故，所以明知道有问题也不上报了？那要是真出事儿了，旱灾后头跟着再来几年灾荒，他们这日子还过不过了？不能一日日的都靠着副本救命吧。

许是段德宝疑惑的小眼神太明显，或是邱建国也不愿意背上罔顾人命的大锅，所以他在说完这话之后，看了一眼办公室的窗子，看着没人，就挤眉弄眼的低声说道：

“咱们公社的养殖场和县里的养殖场那是紧挨着的，咱们这么大的动静，你说，隔壁县里来的那些人能不打听？打听了知道事儿不小，能不往上说？哪怕是胆子小的，不敢往上头捅，传出去的总有吧，那有了传出去的，还怕不能传到领导的耳朵里？那里干活的，好几个可都是干部的亲戚。”

妈呀，合着你们玩的是迂回策略啊！你别说，这还真是够委婉、够体面的。虽说可能要多耗费几天的时间，可等着县里的领导们知道了，让跟着一起动作了……嘶，那说出去，也是领导见识广，未雨绸缪。他们这公社的一干人等是啥事儿都没沾，就暗暗地混了个体贴领导的好处啊！即使功劳没了，可领导满意……

这一刻段德宝看向邱建国的眼神那满满的都是崇拜，总觉得以往他都是小看了他。果然不愧是政府机关里干了多年的老狐狸，肚子里的心眼比蜂窝煤还多。

“觉得这事儿处理的怎么样？”

你眉眼都抬起来了，还问我怎么样？这是想等着夸？美不死你。好吧，你是领导，你牛！

“县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给出决断来。”

“只要在入春前，那就肯定来得及，鸡鸭这些东西，长一两个月就能开始吃虫了。”

可种蛋未必够啊！不对，应该还真够，因为每天能从副本里捡啊！若是这么算，还真是不怕了。

那么就剩下最后几个问题了：

“分下去怎么分？按村子还是按照户数？”

“按村吧，不然咱们统计起来麻烦，你去了县里，山里多了个空间，养殖场那儿又要人沟通统计，来来去去的，人手紧张啊，能往下放的事儿，何必给自己寻麻烦。”

“那一个村子能分多少？”

“约莫五百吧，鸡鸭鹅都有，公母比例按照2:8来，正合适。具体数量看到时候出来的情况。就目前来看，只有多的，没有少的，咱们那空间，宝地哦。”

段德宝安心了，若是这么算，像是自家村子这样的，一户怎么也能分上十来只，加上自家本身养的，这以后别的不说，吃蛋是不用愁了，多了还能拿去收购站换点钱呢。不过这分下去……政府可不会白给，这又该怎么算？

“收蛋，收鸡鸭鹅，三个月一统计，按照如今定下的章程，一个村子，五百只鸡鸭鹅，最初三个月不收，以后每个月上缴1000个蛋，一年后开始，再每月加十只鸡鸭鹅。怎么样，不黑心吧？”

那肯定不黑心啊，三个月不收的时候正好等着长大，长大了这些东西就是再不济，一个月怎么也能省5000个蛋来，多的话8000-10000都有可能，收不到两成能说多？至于一年后？那光是种蛋能孵出多少鸡鸭鹅来？每个月上缴十只能算多？零头而已。这么一算妥妥是福利工程了。

“这么下去，咱们这一片那就要富裕喽！”

“咱们当干部图的不就是这个嘛。”

邱建国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看的段德宝的心都暖了。虽然邱建国心眼是多了些，这些干部在处理事儿的时候手段是油滑了些，可不得不承认，他们依然是好干部，为人民谋福祉的好干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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