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龙阕」

第40章 旧情难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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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州之捷,因为太后的丧事,新皇未可大肆庆祝,只是草草封赏了一些有功之臣。至于张善,墨离等人,也因再无战事正好给了新皇消减兵权的籍口,只尽量多予空爵及财物封赏。

太后已死,再无人执意令一尘去争夺皇位。眼见其势已去,不如明哲保身。众人也只得顺从了新皇。

兰馨殿内,曾经的丽贵妃今非昔比。虽然她并未同意朝中一些官员尊为太后的谏言。但如今显然已母凭子贵、贵与天齐。不过贵妃也好太妃也罢,甚至皇太后又怎样?这些对她而言没有任何意义,她心中所牵挂的只有赵贤。

自贤王率兵平乱以来,丽太妃在这宫中无时不牵肠挂肚。如今听报贤王凯旋而归,自是欣喜难抑。待朝堂封赏事毕,便迫不急待找个由来,令人将他唤到兰馨殿。

凝眸一点意,唇启念及谁?慕容玉兰倚槛而望,急迫之情全呈现在眉眼之间。口中细声念叨:“怎么还没来?”

终究是来了。

洗尽征尘,卸却铠甲。着一身黄色蟠龙锦缎朝服,神彩飞扬的赵贤却不能似儿时亲热地唤她的“兰妹”。而是躬身道:“娘娘别来无恙!”

丽太妃忙遣开身边侍从。本有千言万语却化作了凄凄涕泪。此情绵绵从何说起。赵贤只得言及其他,以缓她心中情郁,“娘娘为何不应了他们,登临太后之位。难道这不是娘娘一心所求?”

“你怎会也如此问,莫非也怀疑是我毒死了太后?我一心只系何事,难道你会不知吗?”某些大臣三番五次奏请,已令丽太妃对太后二字心中嫌恶,宫廷争斗更是早已厌烦。当初慕容家族贪恋皇权,赵贤父子忠于先皇,才使得她入宫成为嫔妃,身不由己的事多了去了,但她从不会主使毒杀手段。犹其是如今除了心中何曾放得下与贤哥的那段旧情,什么都不能让她平静如死水般的内心再起波澜。

“不是你,难道是皇上背后所为?”赵贤颇感惊诧,从前新皇诸事都要与丽妃和赵贤商定。

“现在皇儿身边谋臣众多,不知又是谁煽惑了此事,恐怕下一个倒楣的便是那平天王了。你回来了,也该去劝劝皇儿。再不济,毕竟是同父异母的兄弟呀!”慕容玉兰端起茶杯,却呆望着杯中几片天山清水绿浸泡出的幽绿茶汤。仿佛勾起她道不尽的忧思,“敏妃倒好,早早的就去了。也不用亲眼看着儿子平天王身陷囹圄等死的模样了。说起来,总是倚仗了贤哥不惜性命的四处征战,方才使皇儿坐稳了宝座。若不然饮下那毒酒的,谁又能断定不会是我母子二人。这些我早已厌恶,如今只想安守着一份清静太平的日子,再不要过问那些满是血腥味的事了。”

不知有意或无意地,她唤了自己一声贤哥。这让赵贤不免有些警惕道:“如今娘娘与皇上虽然已是权倾朝野,但言行举措仍不可大意,免得平添乱事!”

“总教王爷费心了!”看着他那张久经沙场略显消瘦的面容,慕容玉兰心想你处处为着我的安危,连亲切的唤你一声都要小心翼翼吗?你是不便直言让兰妹莫念旧情吗?若说兰妹不忘旧情,你赵贤何偿不是执拗得爱过了头!否则堂堂一个王爷怎堪孤身至今日。想到这,慕容玉兰眼角不禁闪烁着又怜又爱的柔光,道:“去看看槿妹吧,这些年你那若大的贤王府,想必也似我这兰馨殿一般冷清,漫漫人生总得有个女子伴你身侧呀……”

“娘娘不要只顾他人,自己身体也需小心呵护着些。”

嘱咐数语,贤王终究告退。慕容玉兰怅然若失,不见心痛,相见又如何?不过像这般说上几句罢了,终是心痛。

安葬了太后,又封赏了功臣。新皇如今只剩下一件颇为头疼的事。那就是如何处置平天王。朝中众臣多数建议杀了平天王以绝后患。但赵贤却不赞同,这也是丽太妃的意思。加上大哥多次为平天王求情,新皇正不知如何是好。平天王在狱中却嚷着要见新皇与一尘。

本不想见,但想来毕竟兄弟一场,不如看他说些什么,于是新皇准见。

偏殿摆下酒食,殿后秘布死侍。待大哥、二哥于殿下左右坐定,终于两朝内监总管柳公公扶着身着龙袍头戴冠旒的新皇殿中高坐。不论他这是刚下朝未及换装,还是有意冠冕堂皇的在显示。总之许多年后,三兄弟终于可以聚在一起饮谈了。

“我们兄弟三人有多少年没有聚在一起畅饮了?大哥,二哥还记得儿时我们曾无忧无虑一块蹴鞠、击毬吗?”举杯敬酒,先满饮一杯。纵然昔日幽州城中的平天王依然满脸傲气,嘴角仍然擎着那种熟悉而轻蔑地冷笑。纵然如今拜两位大哥所赐,这个三弟已然沦为阶下之囚,但此时他仍不计唤一声大哥和二哥。

饮下一杯酒,望一眼三弟新皇长叹一声,“如果我们不是生在皇室,就不会像今天这般。”或许这话多少也道出了一些他的无奈。

“三弟当初何苦不听我劝,我们三人谁做皇帝不都一样吗?”此时的大哥自然希望三弟能在二弟面前服软,甚至为他自己求情,表明今后不再觊觎皇位,以搏得二弟的信任,从而饶他性命。

但平天王似从未抱此希望,他离坐走向新皇,身上从来不乏咄咄逼人的气势,“自古成王败寇,我自认问心无愧。死亦无憾,今日我只想问二哥,如今你做了皇帝心中就没有一丝丝愧疚吗?”

“大胆,阶下之囚竟敢不恭不敬!”

说话的是柳无情,平天王的逼近无疑引起了这位柳公公的警惕,自新皇登基后,此人深得信赖,不离左右,他也不会错过任何表示忠心的机会。

“大胆!”

这让大哥无法忍受,拍案而起,道:“我兄弟三人说话,怎容你一个卑贱的侍人插浑。”

“还不快退下!”

随着一声大喝,新皇将手中的酒泼在了柳公公的脸上。

“皇上息怒,奴才该死!”

扑通跪地,然后柳无情像只被主人踢了后夹着尾巴的狗,弓着身子瑟瑟退下。

异常平静的平天王却全当没这回事,只是仍旧那幅冷傲表情,“你想如何处置我,杀了我,或者终生软禁,还是流放?我希望你痛痛快快的杀了我。是不是大哥求情让你很为难,你尽可放心我不会让你为难的。”紧接着又饮尽一杯酒,他似下定必死之决心,“是不是你篡改了父皇的遗召?而遗召上所写的承位者是大皇子!你若是敢当着大哥承认了,我就自行了断,免得你为难!”

“三弟!”怕激怒了新皇,一尘赶紧上前拉住他,而三弟却撇开他的手臂,扭头用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眼神看着大哥,“大哥,谢谢你为我求情。虽然是你设计攻下幽州,又俘获了我。但三弟不怪大哥。因为这个皇位本不是我的,我是谋权篡位,是罪该万死。”平天王接下来的语气由冷傲变得愤慨,又似是隐含对一尘的失望,“但你要明白,这皇位本应是大哥你的呀!”

而新皇似乎终于找到了辩解的理由,“可是大哥不想做皇帝,所以理应由我这个二皇子来做呀!”

“哈哈哈!所以你就改了遗诏,对不对?哼!你终于承认了,是吗?”平天王再近一步,睁大双眼逼视着新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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